李爱华去国营饭店打了两分肉菜，一份是红烧肉，一份是宫保鸡丁。推门进来，她看到之前原本严肃的陈会计正一脸和蔼地跟田韶说话。

　　李爱华惊奇不已，她不过是出去半个小时为何陈姨态度大变。她将两个菜拿到厨房，轻声问了李母：“妈，玲玲是不是表现得很好？”

　　李母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你说的那些都是玲玲自夸，现在才知道她说的那些都算谦虚了。”

　　“什么？”

　　李母说道：“玲玲不仅学东西快，还能举一反三。还有她没有夸口，她心算确实厉害。你陈阿姨将数据报完她就说出了结果，这孩子啊就是干会计这块料。”

　　李爱华扬起嘴角，说道：“妈，你看我没说错吧？玲玲确实很优秀。”

　　不优秀的人能在家自学拿到初中文凭嘛！这样的人李爱华觉得值得相帮。

　　李母笑着道：“你这次没看走眼。这孩子啊不仅聪明行事也有分寸，你可以与她深交。”

　　主要是她看田韶眼神清澈，言行举止也很得体，这些都让李母很满意。

　　难得母亲认可了她看重的朋友，李爱华抱着李母的胳膊娇笑道：“妈，玲玲家日子过得不好，等会你好好跟陈姨说下少收点钱。”

　　李母戳了下她的额头，说道：“这又不是买东西还能讨价还价，你陈姨开口多少就多少，我要说了就落了她的面子。你放心吧，你陈姨喜欢她，不会多要钱的。”

　　李爱华想着陈会计刚才的神色，点了点头后说道：“妈，我以前的衣服不是不能穿吗？我想将它们都送给玲玲，你看可以不可以？”

　　李母不是小气的人，笑骂道：“你还没玲玲高，你送的衣服她也穿不了啊！”

　　田家缺衣少吃的还能长那么高，自个闺女这些年吃那些感觉都有些浪费了。

　　“她有四个妹妹，她穿不了可以给她妹妹穿呀！”

　　李母有些无奈道：“你的衣服你自己做主就好。”

　　看陈会计将纸笔收起来，李母走出去笑着说道：“陈姐，我这菜做好了，你再吃点。”

　　陈会计婉言拒绝了，然后与田韶道：“玲玲，我住在制衣厂的第二栋家属楼里。你明日九点来，到了直接报我的名就可以了。”

　　“好。”

　　李母拉住她说道：“陈姐，你别走啊，再吃点回去不迟。”

　　见她拒绝李母也没再劝直接送她出门，见田韶跟上就给拦住了：“有我送就好了。你中午吃饭团肯定不够，去跟爱华一起再吃点。”

　　田韶瞧出来两人有话说，也就没去送了。

　　家属楼道人来人往不好说私密话，一直走到下面的街道旁，李母才问起了学费。

　　陈会计也没说不要钱，毕竟也是要付出时间跟精力的。当然，最主要她家现在经济还挺紧张的：“就三十吧！我看她的穿着家里也不富裕，这钱等她参加了工作了以后再给。”

　　李母笑了，说道：“陈姐，你这么笃定她会被纺织厂录取啊？”

　　陈会计说道：“这孩子属于老天赏饭吃的，跟我学一个月头名不敢说，前三是肯定没问题的。这次纺织厂声势弄得那么大，应该不会内定。”

　　这话的潜台词是，田韶一定能考进纺织厂。当然，就算没被录取也可以考其他厂的。只要有真本事，总有慧眼识英才的领导人

　　李母听到这话心情大好。田玲玲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人，她要进了工厂，工厂那些心眼多的想要算计自个女儿也没那么容易了。

　　回到家见女儿跟田韶在等她吃饭，李母很高兴，她先去厨房拿了个碗给三魁夹出一些菜才坐下来吃。

　　田韶觉得李母真细致。而李母看田韶吃饭细嚼慢咽很有涵养，觉得这教养是真不错，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养的。

　　她们刚吃完饭，碗筷还没放下三魁就带着背篓回来了。等坐下来看到碗里的菜，无暇顾及其他埋头就干。

　　李母看到除了两罐蜂蜜外，竟还有一条腊肉跟两只熏兔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倒不是贪图这些东西，而是觉得田韶是个会来事的。

　　她将腊肉放回背篓，与田韶道：“这蜂蜜跟两只熏兔肉我就买了。至于这块腊肉，你带回去自家人吃。”

　　李爱华也道：“是啊，玲玲，你快收回去。我家要想吃肉可以去国营饭店买，你这腊肉给我们了，想吃肉就只有等过年了。”

　　她听说乡下只过年队里杀猪才吃得上肉，平日有肉票也舍不得买。

　　田韶点点头道：“阿姨，这些东西是我送给你们吃的，不要钱。李姐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没别的东西只能送点山货了。”

　　李母怎么可能白要田韶的东西，除了塞给田韶二十块钱还给了她几张工业券。见田韶不收，她说道:“你若是不要，这东西我也不要你都带回去吧！”

　　他们家除小儿子都有工资跟券，所以有些工业券用不完。因为工业券也有日期限制，所以用不上的她都拿去送人。

　　田韶无法，只能收下。

　　李母对田韶印象好，也愿意多帮衬些：“玲玲，你住的地方找好了没有？若是没有，我帮你打听下。”

　　田韶赶紧摇头说道：“不用不用，我已经托了我本家哥哥帮忙。跟他约好，等这边的事办好了就去找他。”

　　李母觉得她办事还挺周全的，心里越发喜欢，然后与她说了陈会计的事。

　　陈会计全名陈澜，是个性子要强的人。十五年前因为天灾人祸家家缺粮，可偏偏在这个最困难的时候陈会计的丈夫偷了家里十斤粮食送去给相好，结果导致大女儿饿死。事发后陈会计不顾所有人劝说跟那个男人离了婚，两个儿子归了男人，她自己带着小女儿单过。

　　小女儿陈玉双十八岁嫁了人，男人是运输公司的货车司机，夫妻两人恩恩爱爱的。看着女儿过得幸福陈会计也放宽心，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女婿出车出了意外没了。男方父母为了将工作跟抚恤金据为己有，将两个孩子藏在亲戚家。为了两个孩子陈玉双妥协了，让人愤怒的是两个孩子送回时小女儿小荷发着高烧。原来亲戚家小孩将小荷推进了池塘，寒冬腊月受冻发烧没人管。也因为耽搁治疗小荷落下了病根，之后隔三差五就要进医院，导致家里经济很紧张。

　　去年陈会计退休二儿媳妇想要接她的班，陈会计提出要五百块钱对方不出。随后陈会计就将工作给了别人换了八百块钱，然后拿着这钱带了小外孙女去省城治病。在省城治了半年小荷的身体慢慢好转，但二儿子一家却跟她彻底离了心。至于大儿子，因为离婚的事心存怨恨一直不往来。

　　田韶肃然起敬。她听多了为儿子牺牲掉女儿，像陈会计这样的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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