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陆云景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沉声追问道：“孟家逐年势微，如今的当家人也是毫无才干，他们家应该小心度日才是，怎么会突然和傅妄掺和到一起去？”

  黎觉夏也有这个疑惑，她虽然不直接参与公司的决策，但也知道些生意场上的事儿。

  “孟家这两年是越来越后继无力了，我听王太太说过，现在的孟家家主脑子不灵光，投资什么赔什么，跟个扫把星似的，傅妄到底是许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他这么出力？！”

  陆氏夫妇均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该轮到司氏夫妇发表对于孟家的看法了。

  但……他们俩一个都插不上话。

  司听瑜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平日里不得已参加的聚会都有司听曜在身边保驾护航，北市的这些豪门秘辛，她一概不知。

  陆祈川则是被他自己保护的太好了，别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你还指望他到处听八卦？

  总之，他们挨在一起认真听讲就完了！

  当然出于礼貌，司听瑜还是跟着问了一句：“哥，您这边有查到傅妄和孟家的往来吗？”

  “嗯，那位傅……傅太太是已故孟老先生的侄女。”陆祈承在脑中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组织好语言。

  他怕说得太明白，教坏在场的两位小朋友……

  “傅太太……哪位傅太太？”黎觉夏暗自忖度了片刻，还是没想起来到底是哪位傅太太。

  陆云景注意着她的神情，帮着补充道：“是傅家，傅明远的太太？”

  “可那傅明远不是两个月前就死了吗？”

  “……也是。”

  陆云景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只好借着喝水的动作，朝一旁的大儿子抛了个眼神，暗示他尽快解释。

  陆祈承看着对面自家母亲＋弟弟弟媳三脸懵圈的模样，半晌犹豫后，选择了直言不讳。

  “是傅明远的太太，不过……现在好像是傅妄的太太了。”

  都姓傅，怎么不算傅太太呢？

  黎觉夏：“！！！”

  陆云景：“。。。”

  司听瑜：“……”

  陆祈川：“啊？你们在说什么？”

  这件事儿司听瑜确实听傅妄提起过，现在再听一遍还是感觉很炸裂的程度！

  全场只剩下陆祈承稳如泰山，他捧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两口，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云淡风轻的温润笑意。

  等大家都缓过神，他才接着说道：“傅明远死后，这位傅太……孟小姐一直和傅妄生活在一起，所以孟家选择投靠这位新晋的傅家继承人，也算是合情合理，而孟家，掌握着北市数十家小型娱乐公司。”

  所谓小型娱乐公司，说白点就是搞网红那一套的。

  娱乐精神不太有，操控舆论是有一手的。

  尤其是这种牵涉豪门的民生新闻。

  说到这人，黎觉夏已经彻底懂了傅妄的操作，平日里她没少在这种三流网站上吃瓜，可如今自己成了被议论的对象，她很无语。

  “这个傅妄，他真是作孽！他到底想干什么？想要陆氏的扶持，还是要钱？我们陆家哪里对不起他了，当初小川和他一起……”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黎觉夏突然噤了声，下意识地朝着陆祈川那边看去，没有得到眼神回应后，她的唇瓣嗫嚅了两下，缓缓垂下眼眸，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一旁的陆云景想要替她弥补，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揽了揽她的肩，同样低下了头。

  不论到了怎样的年纪，在陆祈川面前，他们这一辈子都有愧。

  同样的，他们这辈子都没有立场去要求陆祈川替他们解释。

  做了就是做了。

  强行粉饰太平只会再次伤害所有人。

  而另一侧的陆祈承作为既得利益者，更加没有资格说什么。

  客厅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凝滞……

  只不过，这次不需要伟大的司医生来缓和陆家的关系了。

  她的配偶——伟大的陆先生，这次选择亲自出马！

  陆祈川的右手与小姑娘紧紧相扣，左手依恋地圈住了她的手腕，似是要从她这儿汲取一些不破不立的勇气。

  司听瑜察觉到男人身形的紧绷，她立马曲起小指，在他掌心里划了划，是安慰，也是信任。

  她对自己有信心。

  身上有着她影子的陆祈川一定能独自迈过这一步，奔向自由、随性的新生活。

  如她所愿，男人开口了。

  “哥，妈，爸。”

  被喊到的三人立马动作一致地坐直了身体，放下手中的茶杯，全神贯注地等着他的下一句。

  “其实我……我没有恨过你们，我知道的，当年你们选择的这个结果……是无解的。”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知道这一点。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接受……

  都是陆家的孩子，凭什么陆祈承是被选择的那个，而他却只能被放弃？

  在他被带走的三天里，他的爸爸妈妈是在心疼陆祈承的伤情，还是担心行踪全无的他？

  如果再来一次，他的爸爸妈妈会选择他，还是依旧选择他的哥哥、陆家的长子？

  ……

  这些问题伴随着可怕的梦魇，陪着陆祈川度过了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在十几岁的时候，他执着地想要找到一个非黑即白的答案。

  他开始强迫自己分析平日里父母对待他和陆祈承的一幕幕，试图找出陆云景和黎觉夏偏心的证据。

  他一帧一看过去，一寸一寸查过去，但是很遗憾，他失败了。

  既然原本是不偏爱任何一方的，为什么能直截了当得做出选择？

  陆祈川依旧想不明白。

  后来长大一些了，他的思维也变得逐渐成熟，但新的矛盾点又出现了。

  他很清楚，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救陆祈承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那时他还能活蹦乱跳，但陆祈承却已经被打得陷入了休克。

  如果是他，估计也会选择救陆祈承……

  但恰恰是这一设想，让他彻底崩溃了。

  连他自己都倾向了另一方，更别说他的父母了。

  没有人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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