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伍不周在这里是必然的，但姜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宁王。

  那人一袭黑衣，身影修长挺拔，神情冷峻，周身摄人凛冽的气息，往那里一站，周遭的一切都沦为了陪衬。

  一眼望去，好像能看见的只有他一般。

  伍清清皱眉：“宁王来了，金吾卫插手这个案子，老爹又得头疼了。”

  金吾卫是天子近卫，宁王领了指挥使的职务，看着职位不高，但做的都是代天子行事权力的事情。

  手握屠刀，刀尖所向，血流成河，倒是最适合活阎王的职位。

  伍不周查探一番回来，带着人跟宁王汇报，伍清清悄悄拉着姜赢的手去了隔壁灵堂。

  陶绾儿是未婚姑娘，又是遭遇毒手，所以灵堂设得偏僻，刚好能停灵。

  灵堂该有的东西都有，桌面上的香烛还燃烧着，但尸体不见了。

  伍清清担心姜赢胆小害怕，没带她过去，只让她在外面看一看。

  “李家想要救李轩明，一直压着案子不准判，暗地里折磨那个丫鬟试图翻案，两天前那个宁死不屈的丫鬟终于还是屈服，帮李轩明做了假证，说不是他玷污死者的，李家昨天翻了案，陶家这才敢准备下葬，结果今天一早发现尸体丢了。”

  挺曲折啊。

  不过那丫鬟灵芝不是屈服，是陶绾儿走了，真正灵芝出现了，那人本就是李轩明的人，自然要帮他翻案。

  姜赢：“李轩明怎么样了？”

  伍清清讽刺道：“中秋那天就被李国公带回去了，说是在家禁足等候结果，只接受无罪的结果。”

  杀人命案，大理寺关不住，律法压不住，李家何其猖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北晋是李家说了算。

  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竟然真的就这么忍着李家乱来。

  陶绾儿在一旁听完，一边哭一边在灵堂乱窜，愤怒到身上的鬼力都出现红光。

  “李轩明，啊，我要你给我偿命，我要杀了你！！！”

  鬼哭狼嚎，只姜赢一人看得见听得到，遭罪。

  伍清清摸了摸手臂：“怎么凉飕飕的？”

  今天是阴天，里面鬼气大盛，能不凉嗖么？

  一阵脚步声过来，为首之人正是宁王。

  这是自中秋那日之后两人第一次见，姜赢面色平静，后退半步：“见过王爷。”

  见夏沉钺停下脚步，身后那群人倒是很有眼力见，转身去了里面，该勘察勘察，该取证取证。

  一手微曲在腹部，修长的指节转动一串血红的佛珠：“你怎么在这里？”

  伍清清连忙要说话，姜赢伸手拦了她一下：“出来逛逛，没想到遇到清清姐，就随她进来看看，可是打扰到王爷了？”

  姜赢拦伍清清的手很坚定，但说话却很婉柔，像是那上等的丝绒，寸寸皆柔。

  她在他面前好像从来都没有半点儿锋芒，温柔顺从，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可以。

  夏沉钺那沉冷黝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的脸，意味不明。

  “胆子不小。”

  姜赢靠近半步：“王爷现在还管帮人找尸体的事情？”

  轻哼一声，似是带着笑意：“这么关心本王的事儿？”

  嘿，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可惜李轩明已经翻案了，就算找到陶姑娘尸身也定不了他的罪。”

  夏沉钺睨她一眼：“你少管点儿闲事，别惹祸上身。”

  意有所指，可惜某人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差点儿被李家逮住。

  姜赢：“我说不定能帮王爷找到。”

  夏沉钺：“那是大理寺的事情。”

  姜赢：油盐不进，说话好生费力。

  “那我先走了。”姜赢转身走人。

  一直静默不吭声的伍清清看看姜赢，再看看活阎王，鸟悄的追着姜赢去了。

  等到出了陶家，伍清清才感觉自己活过来：“妹妹，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宁王啊？我都吓出一身冷汗了。”

  姜赢看她一眼，笑了：“有什么好怕的，他虽然看着不好惹，但也不是乱发脾气，对付的都是贪官，杀的那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即使如此，只要你没犯事儿，何须怕他？”

  “啧，话是这么说，但那种气势很可怕，我一个人去义庄住一晚上都没这么可怕。”

  这形容，倒也没错，宁王可比义庄的鬼煞气重多了。

  上马车前，姜赢从袖中拿了一根灯芯给伍清清：“若是伍大人有必须要找到陶绾儿尸体的理由，你让他将这根灯芯放在灯笼里点燃，油盏底下写陶绾儿的生辰八字，一路喊着陶绾儿的名字，灯越亮就越靠近，定能找到尸身。”

  对上伍清清讶异的目光，姜赢轻轻抱了抱她：“这是我从一个游方道士那里知道的法子，不知道有没有用，姐姐可以试一试，不要告诉伍大人说是我给的，不然失败了他肯定会骂我。”

  伍清清哪儿受得了她这般撒娇，瞬间理智出离：“我一定不会乱说，多谢妹妹，我相信你。”

  姜赢不禁莞尔，这伍清清也太好了，坚决不能让她成为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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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出了门，姜赢也没准备立刻回去，四处走走，找个地儿喝茶听戏。

  一壶茶、一碟点心、一份干果，倚着桌子，看楼下说书先生讲大将军威猛杀敌的故事。

  这才是过日子嘛。

  什么太子、什么李家、什么陶绾儿，跟她有屁的关系？

  “哟，这上面居然有这么周正的小娘子，李兄快来看。”

  “哇，这容貌、这身姿，简直比万花楼的云袖娘子还要美上几分。”

  “李兄，你不是号称花中君子，不如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把她拿下？”

  “我赌十两银子。”

  “我赌二十两！”

  “李兄，还请一展风姿！”

  三个男人在邻桌坐下，高谈阔论，言语粗鄙，完全不在乎别人是否听见，甚至还得意洋洋，自诩风流。

  灵雀注意到是冲姜赢来的，瞬间脸都白了：“小姐，他们是流氓吧，怎么办啊？对面那里还有楼梯，奴婢拦住他们，小姐赶紧跑下去，阿金就在下面，出去了他们就不敢耍流氓了。”

  姜赢一手支着头，目光一瞬不眨的看着下面：“别动，正说到精彩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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