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克从未想过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对方低沉沙哑的嗓音在此刻听来就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他眼睁睁的看着萨贝达直起身子，双手交叠扯着无袖背心的衣摆向上拉扯脱下，衣物被随手抛到床边。

  没有遮挡物后，暴露出的是对方上肢伤痕累累的旧伤以及极具爆发力的精瘦肌肉，像头野外蛰伏、饱经风霜的猛兽，充盈着原始的爆发力。

  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布料撕碎的声音在空荡的卧室中尤为突出。

  上半身恍然的沁凉让裘克再次控制不住的颤抖攥拳，右手仍然被死死钉在床铺上，宣示着裘克早已无处可逃。

  肌肤相贴后裘克更能显着的感觉到对方此刻的愤怒，正因如此萨贝达的动作都毫无温柔可言，甚至能说是异常粗暴。

  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又宛如狼群分食到嘴的猎物。

  这种从未见过的暴戾令裘克没来由的胆战心惊，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反抗，只是被动的承受着，他不确定顺从萨贝达是否能让对方感到舒坦一些。

  萨贝达冰凉的指尖上满是粗糙的茧子，常年握枪和持刀导致他的手就没一块平整的好地方。

  犬齿狠戾的撕咬镶嵌进裘克的肩膀，划破的皮囊里溢出几滴血液，被萨贝达尽数舔舐吞咽。

  舔过肩膀上刺目的咬痕，萨贝达并没有控制裘克那只可以活动的手，可对方似乎也并不打算反抗，微微抬眸看向仍旧紧闭着眼的裘克，讽刺的嗤笑。

  “现在后悔了？”

  裘克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长久的停驻在了自己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上。

  身为监管者却躺在一个求生者的身下，任谁看了都难以启齿。

  萨贝达看起来似乎心急如焚，裘克左手攥紧对方脑后的发根拧眉，对方某处愈发清晰的反应是不久前他才体验过的。

  对方眼中的冰凉刺痛了裘克的眼。湖蓝的眼眸里泛起旖旎的欲望，如同糅杂在水面里那黄昏时分渲染的光晕。

  彼此的呼吸愈发粗重，从鼻翼间倾洒而出的温度都是灼热的，他控制不住的亲吻上裘克的唇，用舌尖撬开对方的牙关去纠缠对方的软舌。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雇佣兵的吻技会如此驾轻就熟，他只知道现在他快要溺死在对方娴熟的舌吻技巧里了。

  夜光形同朦胧的纱模糊了裘克的眼，他仰着头颅闷哼出声。这场索取不可避免，刚开始过来这里的目的裘克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接踵而来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卧室中尤为突出，敲响了裘克内心的警钟。

  现在解释好像已经晚了，就算说出来这佣兵估计也会以为自己是在糊弄他，但裘克还是想尝试一下，他咬牙握住对方的手臂，嗓音沙哑：“臭小子、你…”

  “闭嘴。”

  ……

  今夜时间流逝得很慢。

  萨贝达的脸色还是那般阴沉，身体处于欢愉状态，可他却心不在焉，分明现在应该有报复的快感，可堵在胸腔里的烦躁却不减反增。

  眼前的红发小丑孤立无援的躺在自己的身下，生理泪水打湿了对方的脸颊，对方的右手被自己的弯刀固定在床上，刀锋豁开对方的血肉，导致血液打湿了大半边床单，触目惊心。

  抿唇缄默，他突然感觉那把弯刀有些许碍眼。

  裘克现在感觉自己的上下躯干简直壁垒分明。后来他渐渐也就认命了，他认为眼前的雇佣兵在憎恨他，现在就是一个偿还债务的惩罚。

  刹那间，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

  裘克的呼吸一滞，他凝视着萨贝达的眼眸，那抹隐藏在最深处的痛苦被裘克捕捉。

  萨贝达很痛苦？为什么。分明他是施暴者，不应该感觉痛快才对吗……

  更疼了。不仅是肉体上的，更重要的还是心脏的部位。失血过多让裘克的意识都开始涣散，他下意识的想让自己的疼痛来源减轻，“混账…你的、刀……！”

  没指望萨贝达能听懂人话，裘克倏然脱力瘫倒在床上剧烈粗喘。眼神涣散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当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不会搭理他的时候，萨贝达动了。

  掌心的弯刀被赫然拔出抛到一边，摔落在地面时发出突兀的脆响，在寂静的环境中尤其嘹亮。

  全当某物承载的电流高于负荷，它便会自行引爆，纵使只剩余烬，也能炸出最为绚烂的色彩。如同照亮夜空的烟花一样。

  纯澈剔透的月光铺洒在床铺两人的身上，裘克在手臂得到自由的瞬间先是一愣，有那么霎时他还看见了萨贝达眼中的挣扎和不忍。

  “你、…”

  裘克攥住身下的被褥，身体经不住二次摧残，监管者的体质能够让他的伤口快速愈合，但现在他其实仍然处于一种失血过多导致的精神恍惚状态。

  裘克颤颤巍巍的看向对方，发现萨贝达面色如常，淡漠疏离，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有所波动的了。

  他就好像溺死在湖泊里，而后爬出的行尸走肉——心如死灰。

  “……萨、贝达、？”强忍着不适，裘克粗喘着尝试同萨贝达交谈，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一时间裘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当眼前的画面对焦，裘克眯眸凝视上对方的眉眼处，对方并没有哭，准确来说连眼泪都不曾挤出来哪怕一滴。

  可他嗅到了一股剧烈的悲伤，而气息的来源显然就是身前的雇佣兵。

  ……他不喜欢现在的萨贝达，死气沉沉、束缚于自己封闭的世界中，如同坍塌的瓦石将对方埋没葬送。

  裘克不由自主的颤抖伸手，他想要抱住对方，至少要想个办法让萨贝达脱离现在的逼仄状态，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裘克主动揽抱住萨贝达的脖颈时，萨贝达的动作微不可察的停滞了几秒，宛如紊乱的信号电流。

  他回过神来，顷刻间唇瓣传来的湿润触感就让萨贝达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理智彻底崩塌。瞳孔蓦然骤缩撼动，钳住裘克腰肢的虎口都僵硬在原地。

  对方裹挟着热意的舌舔过自己的牙关，萨贝达完全想不到裘克会主动亲吻他，特别还是在他能说是强迫了对方的情况下。

  大脑顷刻充血，他毅然把裘克推搡到床上急促而粗暴的回应这个吻，方才思考的问题被萨贝达抛诸脑后。

  鎏金杂糅至喉间化作甜腻的蜜糖，却又掺杂着几分回甘的苦涩。颤抖的羽睫如同尚在消融的轻雪，消散覆盖着冰层的湖面，碎裂的琉璃割破残存的理智，两人融于深邃的漆黑中沉溺。

  阵阵暧昧的呼吸交错着纠缠，房间的温度都因此攀升。

  裘克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在那一吻结束后眼前的雇佣兵就彻底失去了控制。

  那是深不见底的渊薮。自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涌起吞噬一切的火焰。

  果然……他还是这么可悲自私，不计后果的一意孤行，不惧未知的想要霸占太阳的温度。

  他还是想要独占眼前的红发小丑。

  可是……他不能。

  或许是因为这场冲突的起因是一场暴戾的袭击，又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昏厥，至少裘克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泪水打湿了鬓角处的碎发，意识被缓慢抽离，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的是萨贝达那双深邃的蓝瞳里、那充斥着无端挣扎与复杂的痛苦眼神。

  ……为什么还是这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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