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刻意发出的声带撕裂的诡笑，这位屠夫的声带好似本就受损，毕竟对方连同说话都携带着无法忽视的嘶哑，可认真聆听却还是能听出里头晦暗不清的清冽嗓音，不难推断曾经嗓子未损坏时应该嗓音不赖。

  红发小丑讥讽的凝视眼前好似落荒而逃的雇佣兵，神情癫狂亢奋的跨越窗户，娴熟的准备拉锯将其扼杀。

  萨贝达自然是没有错过对方话语中的蔑视与心高气傲，他缓缓眯眸付之一笑，这笑容咧开的弧度牵扯到嘴角缝合线。

  他还从未被如此嘲讽过，虽是新鲜，可心中的桀骜更是让萨贝达在使用最后一个护腕躲避掉足以割开血肉的电锯后俨然转身掏出弯刀，攻势霎时逆转，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持刀挥向身后毫无防备惊愕住的红发小丑。

  只见屠夫滑稽的笑脸面具被泛着寒光的利刃从中劈开，失去受力点的面具须臾之间便如同碎裂的残骸般掉落在地面。

  萨贝达敛眸望向没有面具遮盖面容的、明显有些惊慌失措的小丑。他借此乘胜追击，动作迅猛精准的攥住对方脆弱的脖颈处发力，骤然将其摁倒至身侧的墙体上，睥睨的注视对方的面容。

  萨贝达原以为这位小丑的外貌会和那可笑的面具一样荒唐。

  心中本不当回事，但这一撇他倒是几不可察的愣住：入眼的是反差感极为割裂的一张脸。就连萨贝达都未曾设想过对方的面容居然会是这样毫无威慑力的模样。

  脸颊轮廓倒是棱角分明，眉骨突出眼窝深邃，很标准的西方面孔。但对方的眼尾却是下垂的，似有抹不开的惆怅与寡欢，肤色呈现弱柳扶风的惨白。跟个性大相径庭的哭泣脸让这张脸原本的容貌都失去了屠夫该有的威慑力。

  即便嘴唇画了上扬的彩妆也无法掩盖这种扑面而来的哀伤、忧虑。

  除此之外，便是那双真正让萨贝达为之愣神的东西——如琥珀般的鎏金色双眸。像夜深人静时悬挂在夜梢上的圆月，散发着令人安心定志的亮芒。这就是这样一双凤毛麟角般的眼眸，此刻正死死的瞪着自己，眼中流淌着的是不敢置信和缺氧后的痛苦。

  像某种碎裂的夜明珠……

  萨贝达很快把这种缱绻的想法褪去。他感觉有些好笑，掌中负隅顽抗的红发小丑此刻像是被揭开儿时囧事的孩童，又碍于实力差距只能无能狂怒，最后用眼神无声的谴责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别这么生气，本就是你挑衅在先不是吗？不过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是想和我比凌虐敌人的手段吗？”

  萨贝达的语调还是那么寡淡，但话语中隐晦的冷飓气势却宛如从炼狱底下爬出来的恶鬼，无形的厮杀气场将小丑笼罩在内，令后者一时之间躯体僵硬。能将这种话描绘得如此轻描淡写，不得不说确实也威慑到了这位红发屠夫。

  监管者有种狩猎本能，他们本能的会感觉到同为狩猎者的气场。而现在萨贝达身上这气场明显凌驾在他之上好几倍，这种让人胆寒心惊的忌惮感居然会来自于一个新来的求生者？

  “额——滚、开、！”

  从咽喉里挤出的话语卡顿嘶哑，身躯变得僵硬滞涩。裘克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袭击，这种行为可是会被严惩的违规行为，这个新来的家伙怎么敢贸然袭击屠夫的？

  但脖颈处不断收紧的力道与发瘪的肺部让思维放空，裘克不得不伸手攥紧对方的手腕拉扯——他感觉自己有窒息了。裘克扑朔着，紧咬后槽牙抬眸，不肯屈服的再度瞪向佣兵，却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开始浮现出难以解读的戾气。

  那是经历了无数杀戮、在死人堆里摸爬打滚才会拥有的狠戾、煞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如鬃狼扑食将自己撕扯成碎片、剥皮剔骨剖析内脏。恢诡谲怪的湛蓝色瞳孔如海底峡谷里暗潮汹涌的漩涡，要把裘克卷入吞噬。

  “……！”

  心中警铃大作，裘克彻底收起了对这个新人的蔑视和轻佻，对方肯定不是普通的佣兵，至少不该是什么寻常可见的雇佣兵。这狗东西可比他遇见的其他求生者要强上百倍千倍。但即便如此裘克还是没有求饶，他咬牙切齿，额角的青筋暴起，眼中肆意的疯狂居然开始酝酿出不可名状的病态。

  眼前的画面泛起惺忪，缺氧让意识即将脱离脑海。就在裘克快要窒息的前一秒，他俨然感觉到脖颈处收着的力道停了。

  准确来说是硬生生被卡住了，像生锈的机械开关或是发条，又或者是强制关机的主机代码。

  机敏的抬起眼眸盯向近在咫尺的、萨贝达的脸，裘克看见了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顿滞和震撼。

  屠夫的能力加持可不是闹着玩的，裘克感觉到某股力量的加持在萨贝达受到违规限制时迥然爆发，如同潺潺的泉水涌入红发小丑枯竭的体内，把浑身的难耐尽数洗涤——是庄园对违规现象的惩罚降临了。

  红发屠夫趁着佣兵肢体僵硬的瞬间穆然挣脱开束缚自己的胳膊，铆着股狠劲直截了当的把锋利的电锯捅入对方的腹部，那块脆弱的部位直接被刀片贯穿，顿时血肉淋漓、皮开肉绽。

  萨贝达因剧烈的疼痛摔落在地时，裘克深感晦气啐了口口水，摸着发疼的脖颈弯腰拿起地面上早已破损的笑脸面具，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尘土。

  啧，没法用了……

  裘克心烦意乱的搓捻自己发红的颈部，他憎恨的瞪向脚边倒地不起的萨贝达，虽然对方活该，可裘克嘴上还是毫不留情的连连低咒道。

  “妈的，现在知道违反规定的下场了吧？活该，没人管教的野狗。”

  裘克敛眸越想越气，一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秘密被这个不知名的混小子给窥探了，他就不由得怒从心起。他报复性的踩在萨贝达鲜血直流的腹部处碾压，嘴上也刻薄的冷嘲热骂，欣赏着萨贝达额角因痛苦而溢出的冷汗和不自觉颤抖的躯体，心情大好。

  被撕裂腹部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就在刚才——萨贝达不知为何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约束，并且无法挣脱桎梏，四肢瞬间没了力气才被裘克给打中。

  基本没了反抗余力的他躺在地面上时，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从红发小丑讥讽的话语中萨贝达依稀知道了自己是因为违反规定才受到强制性的约束。

  早知道有这破约束，他就干脆把这个屠夫一刀毙命了，还跟对方墨迹个什么劲。

  萨贝达后悔的蹙眉，猩红色的血迹弥漫晕湿了灰色的内衬。裘克自知自己也不能做出太多残暴行为，不然也会被庄园的神秘力量给惩罚，便不情不愿的嘀咕着收回脚，再度谩骂几句，瞥眸扫视瘫倒的佣兵。

  看来这局是没法进行下去了，毕竟违规者的出现夜莺是要来处理的。

  果不其然，没过几盏茶的功夫，夜莺小姐便如同鬼魅凭空浮现在两人身旁，打量两人的现状后例行公事的平淡语气飘出。

  “请两人跟我来一趟。”

  “哈？关我屁事？！是这野狗发疯乱咬人！怎么我也要跟着！”

  裘克不满的嚷嚷抗议，后者不容置疑的看向发飙的小丑，指尖微抬便将两人同时传送到了另外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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