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甜蜜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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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咸阳。
留在都城处理事务的冯去疾收到了一封来自齐地的加急信件,据说是王上亲笔。
当时正是夜间,送信的士兵连夜敲开了冯府的大门。冯去疾衣服都顾不得穿,随便披了一件就出来接见了使者。
他神[se]凝重地询问道:
“可是齐楚之地发生了叛乱?”
除却这件事,冯去疾也想不到有别的什么意外能叫王上给他送加急信了。尤其是一晚上都等不得,还要把他从睡梦中叫醒处理。
士兵也不知,信件中途转手过。毕竟人和马都是要休息的,这么远赶过来不可能一直是同一个传信兵来回奔[bo]。
如今这位只负责关中信件的传递,他也没空询问前头的同僚具体发生了什么。这封信据说是密信,他们寻常士兵也没有资格查看。
冯去疾只好自己接过信件,去内室遣退仆从,单独查阅。
他疑惑地展开信纸一目十行,看完后整个人就:……
只是让他处置公子胡亥,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且胡亥留在咸阳又没有跟出去,王上为何巡游途中突然想起来要处置他?
冯去疾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他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王上不可能莫名其妙对一个儿子下狠手,哪怕他已经厌弃了此子,还把人过继了出去。
所以胡亥一定干了什么,是王上无法容忍的。
但冯去疾坐镇咸阳,实在没听到任何风声。而信件似乎是王上在齐地时所书,也就是说胡亥很有可能在齐地弄出了什么动静。
胡亥能在齐地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勾结当地反贼?他一个年幼的公子,如何有这个本事?
冯去疾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胡亥动用了胡家留下的暗手。
虽然之前胡家已经被清理掉了,可谁也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别的势力没有浮出水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怕只是悄悄派遣了几个侍从提前数年藏入齐地,也是有可能和反贼勾结上的。
冯去疾想不到别的原因了,他觉得胡亥能叫王上不顾血缘亲情直接下手,一定是威胁到了大秦安危。
这件事其实也没有送信兵表现得那么紧急,胡亥一直被看管着,早一刻收拾或者晚一刻收拾也没什么妨碍。
考虑到如今还是深夜,贸然做什么会动静太大叫消息走漏。王上既然给他传密信,必然是不想让旁人知晓。
冯去疾决定白天再去处理此事。
白[ri]里,冯去疾先安排了人去调查胡亥此人。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不安分,是否和哪些人勾结过。
咸阳城里或许有蛀虫,否则胡亥如何能与远在齐地的人手联络?
然而冯去疾查了几天愣是没查到胡亥手底下有这样的能人和势力,只查到他偷偷收买看管自己的卫尉兵,想要和外界联络。
胡亥手里没多说闲钱,收买并不顺利。而且卫尉兵大多不搭理他,这番
尝试没什么效果。
这种事情也瞒不住,早就有人上报过。不过卫尉没拿这点小事去叨扰王上,自己就处理了。
后来胡亥另辟蹊径,收买了给府内送物资的仆从。他是用的将钱财宝物和字条藏入进出府宅的车中这个方法,隔空贿赂了某个人,对方答应隔一段时间往里递点咸阳的最新消息。
士兵检查物品时不可能什么都掰开了仔细查看,他胡亥又不是秦王,谁在乎别人送给他的东西里有没有掺杂什么危险物品。
如此才给了胡亥可乘之机。
冯去疾看着调查出来的内容,不知该说点什么。
胡亥这小聪明净用到这种地方了,也没见他在治国理政方面展露出什么才能,哪来的自信和太子争权。
冯去疾又翻看下一份资料,这一份是顺着送物资的仆从一路查下去的,看他接触过什么人。
看着看着,冯去疾的表情正经起来。
被胡亥收买的人确实就是个小人物,做不了什么。但此人身后似乎有其他势力的影子,咸阳城中居然还有老鼠。
不过也不奇怪,偌大的城池这么多人,很难保证人人都可靠。就算有些人以前可靠,以后也未必不会为了利益铤而走险。
要收买拿捏一个人太容易了,金钱不行的话,还有[xing]命。威[bi]利诱,多的是手段。
胡亥自己确实没本事和外人勾结,可倘若有其余人想借他的名头干点什么,可行[xing]还是相当高的。
冯去疾没有轻举妄动,而且他意识到要收网将那个势力全部捉住,光靠自己不够稳妥。
虽然王上似乎不想让消息传出去,但为保万一,冯去疾还是选择了去找同僚协助。何况人抓住了还要往廷尉的监牢里送,不可能真的只有他一人知晓内情。
咸阳城中暗流涌动。
半月后,一伙人被尽数捉拿下狱。廷尉曹参和在廷尉司协助办案的二公主清婉都到了场,参与了审讯。
听罢冯去疾讲述的前因后果,曹参还有点意外,清婉却一脸恍然。
冯去疾不解:
“公主殿下?您是知道什么内情?”
清婉冷静地颔首:
“胡姬勾结叛党的事情我们早已知晓,原以为亥弟年纪小不曾参与,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难怪父亲不留情面地直接把胡亥过继了出去,原来并不仅仅是在任由大兄杀[ji]儆猴吓唬其他弟弟。
清婉怀疑胡亥做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多次了,之前父亲还顾念一点亲情,现在只怕再也忍受不了,彻底放弃了这个儿子。
冯去疾完全不知道这些都是公子公主们的脑补,还当公主早已掌握证据。
他了然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想必齐地那头也不太平。不知王上在那里可还安全,是否被乱臣贼子伤到。”
想到这里,冯去疾看这些阶下囚的眼神都狠厉起来。
“劳烦曹廷尉好好审讯他们了,务必要审出还有多少人
和他们狼狈为[jian]。”
曹参拱拱手:
“相国放心便是。”
清婉则在当[ri]下职之后跑去和长姐分享了此事。
冯去疾没说要隐瞒消息。
他认为同僚们都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事情轻重,不会往外乱说。现在提前泄露了消息,只会影响到[ri]后捉拿更多同党,没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冯去疾算漏了一点,二公主虽然不会往外传播,可她是会告诉她姐姐的。
二公主就是长姐的小眼线。
况且告诉长姐怎么能算泄露消息?牵扯到他们自家人的事情当然要告诉其他兄弟姐妹。大兄不在,长姐就是大家长,她有权知道和胡亥有关的事情。
[yin]嫚听闻之后,倒是没有继续告知其他弟妹。她叮嘱妹妹不要往外说后,就去给大兄写了一封信询问齐地发生了什么。
不仅冯去疾担忧王上,[yin]嫚也很担忧父亲。
父亲的来信里说以后要胡亥好好享受一番“庶民”的[ri]子,说是庶民,其实还不如庶民。
他让冯去疾将胡亥毒哑之后拉去修骊山陵,免得胡亥干活的时候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既然胡亥不在乎大秦安危,那他也别当大秦公子了。他以后就是个犯了重罪的刑徒,锦衣玉食想都别想,跟着别的罪人一起服徭役吧。
胡亥被送去的刑徒队伍里,根本没有识字的人。所以哪怕胡亥企图用写字的方法告知旁人自己的身份,继续拉拢其他人帮他,也不可能了。
倒是看守他的小工头,是冯去疾特意安排的自己人。对方会一直盯着胡亥,防范他做小动作。
由于城中胡亥原先居住的府邸并没有派人去动,所以压根不会有旁人知道胡亥已经从府中消失了。
物资还在照旧往里面送,只是送的东西越来越差。最后大概只会维持在庶民的待遇上,毕竟里面关押的确实只剩下了一些侍者。
秦王政的意思是,过个几年便对外宣称公子胡亥染病而亡,彻底解决这个隐患。要不是直接杀了胡亥太便宜他,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地把人弄去干苦力。
[yin]嫚见父亲这次是来真的,越发觉得齐地凶险。得是遇见了什么事情,才能叫父亲气到这个程度,做出这样的处置?
希望大兄能早些送回好消息。
清婉安抚姐姐:
“父亲肯定不会有事的,有大兄在呢,大兄会保护父亲的。”
大兄就是让自己出事也不会让父亲出事的,与其担心父亲,不如担心大兄。
[yin]嫚被她点醒,顿时更担忧了:
“你说的对,该不会真的是大兄被反贼伤到了,所以父亲才这么生气的吧?”
这样一来逻辑就通顺了。
父亲很少因为自己的事发这么大的火,便是当初荆轲和高渐离刺秦,父亲也只是有些不悦罢了。
事后还能冷静下来,借此算计燕国。甚至多年引而不发,就为了挑个更好的时间发难,为秦
国牟利。
但是牵扯到大兄就不同了,这次的事怎么看都感觉更像是大兄遇到了危险。
[yin]嫚抿了抿唇:
“不行,我得去齐地亲眼看看。”
她是宗正,管秦氏宗室的。其实她这个职位也不需要整[ri]待在咸阳,不过是大兄小气不肯带她一起去巡游罢了。
现在要离开,随时都能走。如果宗室有什么需要她主持的事情,叫高弟和清婉帮忙处理一下就成,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yin]嫚急匆匆去收拾行李了。
清婉跟了过去:
“父亲和大兄都没有准许你离都,长姐你不要冲动。”
她怕长姐被父兄怪罪。
[yin]嫚不以为意:
“大兄之前还偷偷跑去前线随军呢,父亲也没说什么。我又不是大兄,父亲才不会管我有没有乱跑。”
清婉觉得道理正相反,因为偷跑的是大兄,父亲才没计较,换成将闾试试?肯定立刻逮回来关禁闭。
[yin]嫚却说:
“反正我人已经到了,就算被关禁闭也是在父亲身边关禁闭。最多被训斥两句,又不会掉块[rou]!”
公主殿下就这么偷偷跑出了咸阳。
冯去疾知道的时候头皮都要炸了,生怕这位虎了吧唧的公主在外头遇到什么危险。他紧急找到卫尉,调遣一批士兵去追公主。
就算不能把人劝回来,好歹多带点人随行也能安全一些。
士兵确实没能劝回[yin]嫚,反而跟着[yin]嫚一起乘船东去了。
她走的是水路,因为是顺流而下,速度很是不慢。风向也合适,行船时省了不少人力。
扶苏收到妹妹的加急传信过后没多少天,就听说公主已经抵达了东郡治所濮阳。
黄河沿岸的治所最东就是濮阳,再往东都距离黄河较远。扶苏和父亲从寿[chun]下船之后休整了几[ri]就换了马车往北走,预备去胶东逛一圈。
齐地的郡县在细致切割划分之前,山东半岛还不叫胶东郡,而叫琅琊郡。后来琅琊郡一分为二,半岛区域叫胶东,靠内陆的另一半依旧叫琅琊。
琅琊北边、渤海海湾内部的这个郡也进行了划分,原本叫齐郡,后来东西切割分为了济北和临淄。
东郡靠西,往东再走一点就是临淄了。顺黄河而下,则会穿过济北入渤海。
到了这里[yin]嫚也不得不换成马车,毕竟胶东实在离得有些远。坐船过去不方便,还是得乘马车抵达。
公主远行的消息,冯去疾不敢隐瞒,他提前去信告知了王上。
秦王政听闻之后不由头疼,却也只能着手安排人去濮阳接应女儿。
扶苏拿着妹妹送来的两封信无奈摇头:
“也不知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一时担心父亲受伤了,一时又怀疑受伤的是我。”
秦王政只好道:
“她这是关心父兄,回头见了面你不要数落她,叫她难过。”
扶苏心道这话父亲
应该自己记着,到时候指不定是谁开[kou]数落小姑娘不顾自己的安危乱跑呢。
不过[yin]嫚的信倒是叫扶苏知道了点别的消息——比如之前父亲特意叮嘱瞒着他的事情,给冯去疾送信让冯去疾收拾胡亥。
扶苏笑吟吟地问道:
“父亲不解释一下吗?”
秦王不想说自己被胡亥和赵高的[cao]作从梦中气醒了,只搪塞过去:
“胡亥与旁人勾结,冯卿已经顺藤摸瓜,捉出了不少乱党。”
扶苏见父亲不肯说,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其实父子俩心里都清楚,让秦王政生气的并不只是胡亥赵高给六国余孽传信一事。
之前就说过,前世扶苏的身体很糟糕。
父亲驾崩让他大受打击,直接病重。但为了大秦,他还是强撑着病体去处理政务。
这么做基本就是在拿命拼,赌的不过是他能不能在病入膏肓之前把一切安排好。所幸他赌赢了,大秦迎来了一段平稳时期,扶苏也终于可以好好养病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段时间扶苏应该是去安安静静修养身体。不说能把身体养得多健康,至少恢复继位之前的状态。
朝中臣子也都很给力,蒙毅冯去疾等人主动揽下了绝大多数的政务,不让扶苏陛下烦心。就连弟妹们都开始废寝忘食地跟着重臣学习,试图为长兄分担一点压力。
可是有人偏不让扶苏安心休养。
各地叛乱的事情一出,扶苏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养病,继续殚[jing]竭虑。哪怕叛军被一一歼灭、战事十分顺利,扶苏也得在这方面多费许多心神。
解决完叛军,还要解决争权的弟弟胡亥和他的同党们。可以说从继位开始,扶苏就没怎么休息过。
他那个破败的身子骨没有就此一命呜呼纯靠同人文主角光环支撑。
当然,作者也给出了相对合理的解释。她写的是扶苏一直在服用吊命的虎狼之药,而且心中有一[kou]气支撑着他,让他坚强地挺了下来。
错过了最佳的修养时间,病情耽误了足足两三年,后面再想养也养不回来了。所以扶苏依然得三不五时靠药吊命,不去管这样的药喝多了会有什么后果。
大秦的医疗水平靠着这个突飞猛进。
太医院不仅研制出了五花八门的续命药物,免得同一种药喝多了陛下产生耐药[xing]。还下了苦功夫研究养生之道,试图双管齐下把陛下的命吊住。
没办法,除了扶苏之外其他人都撑不起门楣。
始皇帝驾崩之后很多之前光靠他坐镇才能掩盖住的问题全都冒出来了,大家这才发现大秦这个烂摊子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棘手。
太子桥松还未学成,[yin]嫚公主他们可以做能臣却做不了君王。扶苏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大秦的隐患解决之前他不能倒下。
一直到大秦顺利度过风雨飘摇的阶段,甚至迈入了盛世,扶苏心中那[kou]气才散了。他觉得自己做完了自己该做的所有事情,不用再和死神赛跑了。
然
而没了那股气支撑,光靠吊命的药哪里吊得住人。所以扶苏迅速染病离世,由桥松接过了这个不再烫手的皇位。
秦王政之前那场梦虽然只有一段关于扶苏继位后的内容,信息量却很大。
扶苏用药吊命的事情他刚开始是直接看到的,那一段梦里展现了出来。但后面的秦王苏醒之后就看不见了,只能靠分析推测。
这个推测没什么难度,任谁都能猜到胡亥和赵高折腾完这么一出之后,扶苏下半辈子都要汤药不离[kou]了。
事实上扶苏能撑二十年就是个奇迹,他要不是同人文主角他早没了。
秦王政只要一想到那么怕苦的爱子要天天拿药当水喝就难受。
前段时间的回忆梦境里他才看见过小扶苏难得生病,为了躲避喝药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怎么喊都不肯出来。
后来喝一[kou]药掉一滴泪珠子,可怜得不行。喝完药就生气了,三天没有理[bi]他喝药的阿父。
秦王政眼前一时是三头身的小扶苏含着眼泪委屈喝药的场景,一时又想起秦皇扶苏面无表情地一[kou]把吊命的苦药直接饮尽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太阳[xue]。
老话常说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当爹的也是一样。
所以最近秦王总忍不住对太子再纵容一些,看他趁着史官睡着偷偷给人家脸上抹了一道墨痕也什么都没说。史官睡醒之后还以为自己是在记录东西的时候睡着了,不小心把笔戳到了脸上。
由于工作时间睡觉,史官自己也心虚,就没去向旁人求证,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来自太子的报复。
前两天秦王政出行时偶遇一只猛虎。
他想起了之前发下的豪言壮志,非说要伏虎。于是兴致勃勃地去取来了弓箭,还以不安全为由让人把忧心忡忡的太子拦在了远处。
扶苏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涉险,气得瞪了坏事的史官好几眼。要不是那天史官手快把父亲的话记录了下来,他也不至于被迫退让,同意了父亲这么危险的提议。
后来秦王政当然是顺利击杀了猛虎,骄傲地命人去鞣制虎皮,说要拿去给太子当铺软榻的褥子用。
扶苏:……
谢谢,没有必要,下次别这么玩了。
回去之后扶苏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于是就在逮住史官上班打瞌睡的机会后,给人脸上画了个乌[gui]。
本来是画的乌[gui],但秦王政觉得乌[gui]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太子干的。回头史官肯定会挟私报复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他家太子就要留下黑历史了。
所以秦王政劝住了爱子,让他不要做得太过火。扶苏最后退让了一步,没有画巨型大乌[gui],而是用细狼毫画了个小点的。
改变大小是他最后的倔强!
秦王政没有办法,只能面不改[se]地提笔补了几道。把乌[gui]整个涂黑了,最后伪装成了史官自己睡着把笔戳在了脸上。
为了叫这件事更真一点,还让侍者进行了一番布置。
比如给史官调整了一下睡姿,
让他趴在了桌案上,脸贴着纸张和笔端。这个位置正好放了个沾了墨汁的毛笔,不仅在史官脸上留下了一团墨印,还在白纸上留了一团。
蒙毅目睹了全过程。
蒙毅[yu]言又止,止言又[yu],但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实在憋得难受了才躲回房里去给兄长蒙恬写家信,隐晦地提了此事。
不过他怀疑兄长不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
太子殿下本人倒是半点不心虚,他觉得自己的报复手段已经很温和了。王八被涂黑了他不太满意,所以干脆又画了一幅《史菅打盹图》。
扶苏假惺惺地把图拿给史官看:
“爱卿,谨以此图与君共勉,下次不要再在当值的时候睡着了。你夜里做贼去了吗?晚间记得好好休息啊。”
直面自己社死现场的史官:……
史官试图拿走这幅画,毁尸灭迹。可他们家这位不做人的太子殿下嘴上说着这图是给你的,实际只是给你看一眼。
最终这幅图还是被太子收回去了,还道没成想史爱卿这么喜欢。别担心,他回头就找几个画师复刻几份,保证给你拿回家收藏。
史官想的是销毁原稿,结果太子还故意搞了备份,这就很可恶了。更可恶的是侍者送来复刻版时特意挑了史官不在家那会儿,东西就这么送到了史夫人手里。
史夫人不明所以地展开一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方圆十里的大鹅都险些跟着一起叫出声来,吸引了不少住在附近客院的夫人。大家好奇地上门询问发生了什么,然后一并欣赏到了史菅的睡姿。
史夫人发现太子送来的不是一份,是好几份。
似乎是找了好几位画师复刻,他们的水平有高有低。太子不确定史官喜欢哪一款,就干脆都送来让他自己挑了。
史夫人看着参差不齐的临摹画作,觉得每一款都有它独特的韵味。这一长把脸画歪了,这一章把脑袋画扁了。
反正都很有趣。
就是不知道太子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画师学徒,各个都一副还没学成出师的感觉。
史夫人大方地说道:
“分你们几张拿回去欣赏,回头记得送还给太子。”
太子说了让他家挑一张,史夫人就耿直地只挑了一张留下。剩下的其实她不怎么在意,若非东西是太子送来的,她甚至都不会多余叮嘱一句。
但史夫人显然低估了大家的缺德程度。
夫人们分完画回去之后就没想着还,拿去和自家良人共赏了一番之后,就随手丢到旁边去了。
这样的画作太子怎么可能还收回去?约莫就是随便处理了,所以不必麻烦太子,他们回头和废纸一起烧掉就行。
只是那些负责清理废弃杂物的侍者每次都会仔细检查这些物件,避免不慎混入一些不能销毁的公文。翻看时发现这张画落款竟是“仿太子画作”,顿时不敢随便处置了。
想着约莫是主人家不小心放进来
的,就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入了主家往常珍藏君上赏赐的匣子里,跟其余的王上亲笔、太子亲笔一类的字条摆在了一块儿。
史官回到家看见了太子送来的画作,整个人都不好了。但他夫人不许他把画作烧了,甚至还美滋滋地说要留下来当传家宝。
史官:?
良人你没事吧?你夫君丢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幸好史官还不知道她夫人把其他画作分发出去了,还能坚强地回到王上身边继续当值。
他愤愤地将太子的恶行记入了自己的自传之中,等待正义的后人替他声讨太子。
可怜的史官最近遇到的唯一好事大概就是在猎杀大鲛之前,王上没有再遇到其他野兽。不然再来个熊瞎子、巨鳄的,他还要接着倒霉。
哦,山东没有鳄鱼啊,那没事了。
但是史官也没有幸运太久,在王上开始为猎鲛做准备的时候,长公主抵达了胶东。
她一来先说起自己在路上的见闻:
“父亲你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居然遇见了一头熊!好危险啊,幸好士兵远远地就发现了,提前绕开了那里!()”
秦王政立时担忧起来:
过来给寡人看看,有没有受伤??()_[(()”
[yin]嫚自然是没有受伤的,毕竟都绕开了。但是野外的熊容易伤人,附近的庶民怕是情况不妙。
虽然先秦时期哪里都有猛兽出没,可为了治下的安定,一般来说古代官府还是会尽量猎杀一些,毕竟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有时候都不是官府出面,村落自己就会组织队伍去把村庄附近下山的猛兽击杀掉。
[yin]嫚遇到熊的位置距离这里不远,秦王政便起了去猎熊的心思。
大鲛还没引到海湾来,这个要等时机。最近海边没见到有鲛,此事急不来。
所以先把拦路的熊解决了也未尝不可,还能顺便在附近乡里宣扬一番秦王为了庶民以身犯险击杀猛兽的故事。
扶苏::)
扶苏不着痕迹地瞪了妹妹一眼,提什么不好提熊。接着又瞪了史官一眼,都怪他什么都往起居录里写。
[yin]嫚被瞪得不明所以。
她见父亲和兄长都好端端的没有受伤,心里的担忧放了下来。也不计较大兄态度不够友善,想着兄长可能是因为她偷跑才不高兴的。
也是,这一路上危险确实不少。不说大熊了,她之前在船上还碰见了大鱼撞船呢。
幸好她平安抵达了,否则一旦受伤,父兄一定会狠狠罚她。
秦王政听着爱女提起这一路的艰险,眉头越皱越紧。只是顾虑到女儿受了惊吓,不好立刻就训斥她什么。
最终只能丢下一句:
“如今可知道外面危险了?还敢不敢再乱跑?”
[yin]嫚乖乖摇头,往大兄身后躲了躲,十分心虚。
秦王政教育完女儿要顾忌自身安危,转头就开始安排起猎熊的事情。还对太子说要给太子弄熊掌吃,被
() 太子婉拒了。()
太子表情淡淡:
?无字惊鸿的作品《在大秦当完美太子》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父亲若是为了吃熊掌才猎熊,大可不必,儿臣对这些不感兴趣。”
久违的“儿臣”一出,秦王政反应过来爱子这是生气了。
想想也是,他之前伏虎成功后有点飘,已经当着爱子的面和好几个臣子炫耀过自己的勇猛了。
秦王觉得自己绝不会被区区猛兽伤到,所以爱子的关切叫他又熨帖又烦恼。秦王政只好向爱女求助,希望[yin]嫚帮他劝一劝她大兄。
[yin]嫚眨了眨眼,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父亲的拜托她肯定是要办到的,哪怕要她正面和大兄对上,她也在所不惜。
所以[yin]嫚壮着胆子开[kou]了,眼神飘忽,不敢去看大兄那张[yin]晴不定的脸:
“父亲身强力壮,勇猛非常,区区一头熊根本不足为虑。阿、阿兄你不必这么紧张过度……”
剩下的话打了个磕绊后就说不出来了,她感受到了来自兄长的威压。总觉得再说一句她就要被收拾,父亲也救不了她。
[yin]嫚:父亲我已经尽力了QAQ!
秦王政抓住机会顺着往下说:
“阿苏你看,[yin]嫚也觉得父亲可以降伏大熊,你就不要担心了。”
[yin]嫚:……父亲你这样真的很像在拖我下水!
扶苏被他们父女两个一唱一和闹得没脾气,冷着脸甩袖走了。
他这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父亲的身体考虑!
秦王政单方面宣布二对一,少数服从多数。而后迅速命人去安排出行事宜,免得夜长梦多。
[yin]嫚忐忑之后,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
“我也可以去围观父亲与熊搏斗吗?”
那场面想想就刺激。
秦王没有拒绝,反正太子肯定是会不放心跟过去的,再加一个女儿也不要紧。那么多人保护,出不了问题。
那天他伏虎一事太子即便很不高兴,事后还是给面子地为父亲画了许多伏虎的连环画,把父亲画得十分勇武。
爱子虽然管得多了点,到底还是心软。
秦王取出珍藏的画给女儿看:
“这是前些天寡人勇斗猛虎的样子。”
[yin]嫚十分捧场:
“哇!父亲好厉害!”
秦王政顿时满足了。
这样的事情他就没办法去找太子炫耀,太子只会[yin]阳怪气地微笑着说“父亲真是厉害,想必明[ri]就能去做山大王了吧”。
唉,有这么紧张自己的儿子可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秦王政给女儿看了一眼之后就仔细把画收回去了,免得在外头放久了颜料褪[se]。
这次出行在外不好带太多琉璃,以往那些画都是用透明琉璃封好,再用木盒仔细装起来的。不仅隔绝空气,还要隔绝光照。
不过等[ri]后拿去地宫安置就不必这么封存了,只需用琉璃阻隔即可。地宫中没有阳光,可以在妥善做了防震处
() 理后挂出来。
这么好的画作整[ri]里收着不拿出来欣赏那多[lang]费?他要在地宫挂满爱子的画。
[yin]嫚听得羡慕不已:
“我也想挂大兄的画。”
秦王政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不行(),你没有地宫。你那小墓遇到地龙翻身就容易坍塌?()_[((),也容易被盗。你大兄的画作不能放在那里,太不安全了。”
[yin]嫚:……亲爹?
秦王政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补救道:
“也罢,回头父亲叫人把你的墓室修得格外坚固一些,多做些防盗。”
说罢又安慰了两句:
“大秦千秋万代,有军队镇守,不会叫人敢动你那墓[xue]的。”
可[yin]嫚已经哄不好了:
“景公的墓都被盗过,那还是国君呢,更何况我的,这些防盗根本没有用。”
秦景公大约是秦国国君里的大冤种,两千多年来墓[xue]被打了247个盗洞。
几年前修建骊山陵的时候,扶苏忽然想起历代先祖的墓葬。
上辈子陈仓附近出现地龙翻身,他派人查看时发现葬在附近的先祖墓[xue]被人盗过,因为封土被震塌了所以比较明显。
历史上是没有这回事的,属于同人文作者开挂提醒扶苏,你祖宗的墓葬出了问题。
陈仓那里正是景公的沉眠之所,被盗的也是他的墓。
既然发现了,肯定要补救一番。扶苏就给景公重新修缮了墓室,把缺失的陪葬品补了不少进去。
扶苏也不清楚被盗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所以想起后就赶紧安排人去把历代先祖的墓葬都探查了一遍。
该修修,该补补。
秦国自己当然有先祖墓[xue]位置的记载,在附近仔细搜寻就能发现是否有盗洞。上辈子干过这件事,这辈子再来一次也驾轻就[shu]。
然后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一世景公的墓也被盗了。盗墓贼十分猖獗,最早的盗洞可以追溯到下葬后不久。
[yin]嫚想起这个就觉得前路渺茫,除了父亲的地宫肯定安全之外,他们其他人都是小可怜。
秦王政也想起了这事。
想起之后他就不由庆幸,还好他答应爱子以后与他合葬。这样一来爱子就不用遭遇这些了,有些盗墓贼可是会连尸身一起侮辱的。
庆幸过后,面对女儿,秦王难免心虚。他答应了爱子只许扶苏一人陪葬入地宫,所以只能委屈其他儿女了。
秦王政保证道:
“寡人[ri]后多派一些人手过去驻扎,必不叫旁人有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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