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秦国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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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情但凡六英宫的小崽子们知道了,就不可能瞒得住。除非他们父亲和大兄特意叮嘱了不要往外传,否则很快就能全咸阳宫皆知。
年长那[bo]的兄姐们最近虽然都在痛苦地跟着王绾李斯等人修订律法,但晚间还是得回宫居住的。
将闾等人从小崽子们的炫耀里得知了他们有幸与父亲画了一张合照的事情。
面对弟弟妹妹们炫耀的嘴脸,将闾当时就不干了。
“为什么你们能有?我也要画一张!”
将闾说着就要去章台宫求见父亲,可走出门两步发现天早就黑透了,现在过去只会打扰父亲的休息。
想到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能回宫,本就因为不在宫里错过了这等好事的将闾更难过了。
这会儿小崽子们可忘了他们曾经抗议过大兄在画里夹带私货的这件事,一个个嘚瑟得不行,七嘴八舌地分享起那张画有多好看。
他们可都打听到了,画被父亲挂在了寝宫中。寝宫除了大兄其他人都不让进的,所以将闾兄长肯定看不到真实的画是个什么模样,那不就任由他们随便吹?
[yin]嫚微妙地看了弟弟妹妹们一眼,猜到里头有猫腻。但她也没好心到戳穿他们,只是挑眉笑了笑,安静听着。
做事一向认真负责的公子高此刻正疲惫地揉着眉心,根本没去听大家在说什么。他就想回屋睡觉,但将闾拉着不许他走。
将闾喋喋不休地劝说:
“二兄,明[ri]我们翘班一天,去找父亲说说画像的事情吧!”
公子高打了个哈欠:
“啊?什么画像?”
将闾:“就是画像啊,和父亲一起画一张!”
公子高:“哦,那你自己去吧,我要睡觉了。”
将闾:“我还要单独和父亲画一张,这样我就可以炫耀回来了。”
小兔崽子们只有群像画,如果他能弄到单人合像,他就是独一份。
公子高:zzZ
公子高睡着了,根本没听见。但他没听见,其他人听见了。
小崽子们对视一眼,捂嘴偷笑。将闾兄长还想要单人合像,做梦呢,大兄一定会收拾他的!
[yin]嫚倒不知道这些内幕,不过她有脑子会思考。看见弟弟这么信誓旦旦,就知道对方肯定要翻车。
“我劝你最好不要高兴得太早。”
将闾顿时不悦,长姐又开始了,就喜欢给他们泼凉水。
[yin]嫚幽幽地说道:
“就算是单人合像,你也不可能是独一份。有大兄在,他肯定早就不知道画了多少张了。”
将闾不得不承认,长姐说的是对的。
可恶的大兄,就知道把他们支开,然后单独享受父亲的宠爱。父亲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大兄的真面目呢?
秦王政大约是看不清爱子的真面目了。
男子加冠之后算是正式成年,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政务了
。然而扶苏在秦王这里早就百无禁忌,所以加不加冠对他的政治生涯没有太大的影响。
因此对扶苏来说,加冠之后只是能够穿戴的服饰变得更加繁多。秦王政本来就爱给自家太子送好东西,如今越发上瘾起来。
有个长相俊美的儿子,不多打扮打扮岂不是很[lang]费?
扶苏在旁侧提笔绘图时,秦王政就拿着宝库的清单仔细翻看。时不时让侍官记下几个东西,要送去制衣处给爱子的新衣服增添装饰。
秦王表示,太子加冠后自然该换一批新服。以前那些旧衣就不用再穿了,那都是小孩子穿的,如今太子已经成年,该穿大人的衣服。
总之就是找借[kou]给儿子做新衣服。
扶苏单手撑着下巴,捏着一支细细的狼毫在画纸上勾勒细节。这次画的是玄宸宫建造完成后的富丽堂皇之景,尽显盛世气象。
听到身边的对话,他偏头看了一眼:
“我新衣服穿不过来了,父亲多给自己做两身。上回楚地送来的珍宝还有不少,龙渊剑是否也在其中?让制衣处做一身配那剑的服饰给父亲可好?”
欧冶子和干将二位铸剑师合力铸造了泰阿、龙渊与工布三把名剑,俱是为楚王所铸。
除了泰阿提前被秦国弄到了之外,其他两把剑之前都藏在楚王的宝库中。如今随着楚国的覆灭,自然都归大秦所有。
扶苏见父亲喜爱泰阿,便想着龙渊也不差。总佩一把剑太单调了些,既然现在不缺名剑,那便多换几把佩着玩。
提起这个,扶苏来了兴致。
他搁下笔问道:
“我记得一共是八柄剑的吧?其他五柄都在何处?”
这话旁人答不上来,侍立在册的史官倒是知道一些。他上前一步,一一分析。
说是有些剑在齐楚的宝库之中,有些剑被陪葬去了地下。但是承影剑不知所踪,自三家分晋以来就失去了下落。
秦王政仔细听完,有些遗憾:
“承影乃是商天子三剑之一,听闻其[jing]致优雅,曾为孔周所收藏。不想竟然下落不明,实在可惜。”
秦王觉得,这剑听着就很适合给爱子做佩剑用,比巨阙那等重剑优雅飘逸得多。
传说承影还有一把孪生的剑叫含光,不过含光只在传闻中出现过,便是藏剑名家孔周也不曾见过实物。
扶苏见父亲果真喜欢神兵利器,便吩咐侍者去宝库取来,与父亲共赏。
天下珍宝尽入咸阳之后,曾经的库房显然是不够用的。少府特意腾出一间宫殿来摆放这些宝物,但物品多而繁杂,目前还没有整理明白。
午间扶苏去了一趟藏宝之宫,发现侍者还在整理各国宝物。各国收缴来的神兵利器只能胡乱堆放在某一间宫室里,看起来十分杂乱。
少府匆匆赶来拜见太子。
扶苏看了一眼满地的剑匣:
“等收拾好了,把神兵展出来,藏在剑匣中实在[lang]费。墨家那边新制的琉璃颜[se]澄净,你
去叫他们送一些来做成展柜。”
这样他就可以带父亲过来观赏了,看见满室的神兵,父亲一定会很喜欢的。
少府不敢拒绝,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二。
什么叫藏在剑匣中[lang]费?放在宝库中展览就不[lang]费吗?要他说这等神兵该赠与将士,拿去杀敌才不算[lang]费。
殊不知天下游侠也嫌弃这样暴殄天物,名剑应该配侠客,拿去战场是侮辱了此等好剑。
扶苏回到章台宫时,秦王政正在欣赏他的新画。
如今还未动工的玄宸宫,也不知他有生之年能不能亲眼看见宫殿建成。所以恐怕只能通过画作过过眼瘾,畅想一下如此巍峨的宫殿该有多壮丽。
扶苏今早听父亲随[kou]提了一句朝宫,就知道父亲对这个感兴趣,所以特意将之画了出来。不过时间太短,目前只画好了宫殿一隅。
见爱子回来,秦王政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是哪间宫室?”
他见宫殿廊腰缦回,雕梁画栋,仿佛是内宫之景。若是外朝正宫,应当会更庄严一些。
扶苏答道:
“这是天子寝宫。”
当时是他自己居住的,所以一应装饰都按他的喜好而来。若父亲觉得不够威严,这一回建造时可以再改一改。
秦王政觉得这就挺好看的,不必改了。
但是接待外朝臣子的宫殿,秦王有一点自己的偏好。他与爱子讨论起来,商量要怎么建得更巍峨一些。
将闾就是这个时候拉着公子高等兄弟姐妹求见的。
原本将闾是想一大早过来歪缠父亲,结果早起之后才想起来父亲要上早朝,白起这么早了。
他这些[ri]子一直被王绾等人压榨,本来[jing]神头就不怎么好。昨晚又太过兴奋,惦记着早起的事情几乎没睡,所以困劲一下子就上来了。
将闾想着反正今[ri]要翘班,那就干脆不管了。舒舒服服睡个回笼觉,等[ri]上三竿再去找父亲也不迟。
就这样,将闾睡过了头,快到午间才醒。醒来后发现兄弟姐妹都不见了,一问才知他们都去干活了,只有自己缺席。
将闾:???
说好的一起去找父亲呢?!
将闾也顾不得去章台宫了,让他单独过去他也不是很敢。有上回被大兄抓包的经历在,将闾已经产生了心理[yin]影,要去非得抓几个人陪同不可。
于是将闾干脆趁着王绾等人用膳时,跑过去找到了其他人。半拖半劝地把他们都拉回咸阳宫,[cao][cao]用完午膳,趁着父亲午休的时间赶紧过来拜见。
路上,将闾抱怨了几句。觉得他们太不够义气了,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荣禄小声反驳:
“可是我们怎么叫你你都不醒,再不走就要迟了,只能自己先去上工。”
[yin]嫚也呵了一声:
“谁和你说好今[ri]一起过来的?昨晚不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
将闾不服气,
去问公子高:
“二兄,我昨晚是不是邀请了你一起来的?”
公子高一脸迷茫:
“有吗?我太困了,根本没有印象。”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来到了章台宫中,秦王政在殿内都能听见他们的拌嘴声。
秦王面[se]微凝:
“他们跟着王绾学了几个月,怎么还是如此跳脱?”
除了扶苏,真是没一个稳重的。
好吧,扶苏也不是很稳重,私底下同样十分幼稚。
秦王政并不觉得这都是自己太宠孩子的锅,他想大约是王绾也不如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稳重,没有以身作则教好公子公主们。
至于扶苏——扶苏对外还是很沉稳妥帖的,只是面对父亲时有些小孩子脾气罢了。这倒没什么,毕竟扶苏才刚刚加冠,还没有彻底长大。
秦王政很快完善了自己的逻辑,随即可惜地看了一眼蒙毅。
蒙毅倒是很稳重,只是他已经够忙了,没空再帮忙带一带外头那群孩子。看来只能敲打一下王绾,让他注意一下这个方面。
扶苏也听着那些叽叽喳喳觉得吵闹,见父亲不知在沉思什么,便主动起身出去收拾闹腾的弟妹们。
扶苏站在殿前,声音轻柔地询问道:
“都在吵闹什么?”
虽然音调很轻,但极具压迫感。满场瞬间就寂静了下来,一群少则十四五岁、多则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集体缩了缩脖子。
“大、大兄……”
[yin]嫚是唯一不受影响的,她轻快地跑过来,挽住扶苏的手臂,笑吟吟地开[kou]:
“大兄,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那里有许多楚地送来的漂亮宝石,我可以带妹妹们过去挑选一些吗?”
其实父亲也赏赐了她们许多,但宝石哪有嫌多的。而且她们最近新制许多首饰,宝石就有些不够用了,[yin]嫚便把主意打到了大兄的私库上去。
大兄是个男子,又不必打全套的首饰,肯定用不了多少,不如接济一下妹妹们。
扶苏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
“为了宝石才说想我的是吧?”
[yin]嫚一脸无辜,那架势和平时扶苏装无辜时简直一模一样。
秦王吃这套,扶苏遗传了父亲的喜好,同样很吃这套。被妹妹歪缠一通,立刻答应了下来。
底下传来小声的欢呼,是其余妹妹的声音。
将闾羡慕地回头看了一眼,但他到底还记得自己今[ri]过来是为了什么。宝石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他得先见到父亲。
扶苏扫视了一圈,[jing]准地锁定了将闾,猜到弟妹们这次过来应该是他撺掇的。
扶苏直接点名:
“将闾,你来做什么的?”
将闾一个激灵回神:
“没、没什么,就是来看看父亲。”
扶苏眯了眯眼,显然不信这话。但他听见殿内传来父亲呼唤他的声音,便没有多做纠缠。
“都进来吧。()”
扶苏丢下一句话,率先带着[yin]嫚进屋了。
众人如蒙大赦,赶紧跟了上去。一个个缩头缩脑的,瞧着像犯了错的鹌鹑。
秦王政:……
秦王政见状只觉得眼睛疼,糟心孩子这么畏畏缩缩的,哪里有一点王室风范?
扶苏看出了父亲的不悦,顺势提议道:
弟妹们许是磨练少了,失了些血[xing]。剿灭楚地贵族没什么危险,不如叫他们去见见世面。?()_[(()”
众人顿时惊恐。
不不不!他们一点都不想去前线!没有危险也不想去!
而且听说楚地气候不好,过去了容易生病。更何况再没危险那也是在打仗的,他们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秦王政到底还是担心孩子,摇了摇头,没有采纳这个建议。一是怕前线刀剑无眼,二也是怀疑儿女们跑去了会碍手碍脚,耽误大事。
没能把人远远打发走,扶苏遗憾地看了一眼这群多余的弟弟妹妹们。
众人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大兄。
秦王政问将闾:
“你拉上这么多兄弟姐妹过来,又想做什么?”
显然是听见之前扶苏的询问了,直接锁定罪魁祸首将闾,都不带一丝迟疑的。
将闾嘟嘟囔囔:
“父亲怎么就确定是我领头的?”
秦王政没说话,他自然是相信爱子的判断。
将闾哀怨地看了一眼扶苏,正对上大兄沉静的眸子,赶紧心虚地收了回来。
他挠挠脸:
“好吧,确实是我把他们拉来的。就是昨晚听见弟妹们说了画像的事情,我也……我们也想画几幅。”
扶苏确认道:
“画几幅?”
可以啊,胃[kou]挺大,一幅还填不饱他们,竟然想多来几幅。
将闾却不知道画师就是他大兄,见扶苏开[kou],没听出来这是危险的反问句,还当大兄是在好奇他具体想要几幅。
大兄没生气,看来问题不大。
将闾立刻来了[jing]神,这一张嘴叭叭叭:
“最少也要两幅,一幅是我们一起的,一幅是我和父亲……呃,我和父亲还有大兄的。”
后半句在扶苏危险的眼神里,不得不额外增添一个人。
添完自觉度过了危险,将闾又重新支棱起来,理直气壮地继续往下说:
“当然,能多画几幅是最好的。毕竟其他兄弟姐妹也想和父亲单独画一张,我也想多画几张不同的。”
然后拿回去羡慕死那群小兔崽子,嘿嘿嘿。
“这样啊……”
扶苏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悄悄开始挽袖子准备起身揍人。
秦王政及时按住了爱子,疯狂暗示傻儿子:
“一幅就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将闾毫无所觉,他梗着脖子振振有词地争辩道:
() “大兄都和父亲画了那么多,凭什么我不能多画两幅?父亲你可不能偏心,左右只是画师多画几幅的事情,又不费劲。大兄就是太小气了,我……”
秦王政收回了按住爱子的手。
救不了,放弃吧。
没了父亲的阻拦,扶苏三两步走过去,直接给了讨厌的弟弟一个后脑勺的爱抚。将闾说得投入没注意,忽然脑袋被拍,虽然不是特别疼,但还是吓得“嗷”了一声。
扶苏收回手,将袖子放下。
他是个优雅的人,打人不能太粗暴。拍一下就好了,当着父亲的面把弟弟打狠了也不好。
将闾捂着脑袋委屈巴巴:
“父亲你看,我就说一句他小气,他就要打人!”
秦王政眉头一皱:
“你大兄身体虚弱,手上没有力气,如何能打得疼你?”
听听这是亲爹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将闾不可置信,大兄哪里虚弱了,他不是天天都有在练武吗?父亲等下不会还要关心大兄的手有没有打疼吧?
那倒不至于,秦王政只是让爱子回自己身边坐好。
将闾壮得和小牛犊子一样,又没轻没重的。要是等下怒气上头和他大兄动起手来,扶苏肯定要吃亏,还是回他身边比较安全。
扶苏迤迤然在父亲身侧坐下,挑衅地看了一眼蠢弟弟。
公子高已经捂住眼睛不想看了,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lang]费宝贵的午休时间跑来陪将闾丢人。
荣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小步挪到父亲另一侧,小声问道:
“真的不能多画两幅吗?”
秦王政摸了摸胖儿子的脑袋:
“画是你大兄亲手绘制的,画得太多他会累,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荣禄总算明白大兄为什么要揍人了,将闾兄长把大兄当普通画师使唤呢,怪不得挨揍。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头还在不可置信的将闾,乖巧地表示一幅就够了,他们不贪心的。
扶苏看了一眼这个白白净净的小胖子,其实说胖也不至于,就是有一点圆润。其实还挺讨喜的,而且[xing]子也乖。
相比于讨人嫌的将闾,荣禄就显得可爱很多。
扶苏见父亲也喜爱荣禄,便大发慈悲地许诺道:
“给你单独画一幅。”
荣禄惊喜地睁大眼睛,感觉大兄好像也没有将闾兄长他们说得那么小气。
午休的闹剧以将闾气冲冲跑走结束,过了几天收到消息说画像画好了,让他们过去观赏的时候,将闾还有点不乐意。
荣禄就劝他:
“都过去好几天了,兄长怎么还计较?大兄都没责怪你冒犯他,让父亲知道你还在闹别扭,肯定要吃挂落的。”
将闾哼哼一声:
“那不是我不知道作画的是大兄吗?大兄自己又不说,要是早知道画是他作的,我肯定不会那么贪心的。”
不知者无罪,大
兄就不能好好和他解释?上来就打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来说去还是大兄小气鬼。
最终一群人还是一个不落地去章台宫围观了新画作。
扶苏上次给小萝卜头们画的是他们撒泼打滚讨要画作的模样,这次也不例外。画中同样是那天午后众人齐聚章台宫的样子,正中心是将闾侃侃而谈,旁边其他人都等着看好戏。
光看画面看不出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奏事。但扶苏居然在留白处写下了作画的前因后果,生怕后人会误解画作内容。
将闾发现画中其他人都形象完美,只有自己显得像个憨憨。他不满地发出了抗议,可惜抗议无效。
秦王政只是拿画给他们看一眼,看完就要收起来和之前那副放在一起的。儿女们连收藏的权利都没有,哪儿那么多意见。
将闾:……
太子的画作全是秦王政的珍藏,别说重在参与的群像画了,便是扶苏给荣禄画的那副,秦王也只是拿给当事人看了一眼,半点没有[jiao]给荣禄保管的意思。
荣禄不在乎这个,他看了一眼画面内容。见里头画的是那天他坐在父亲身边,大兄和父亲齐齐温柔地看向他的模样,就高兴得不行。
荣禄称赞道:
“画的真好,大兄好厉害。”
[yin]嫚挨在扶苏身边,占据了观画的有利地形。看完后,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心道荣禄这傻小子被大兄当了回工具人都没看出来。
这画哪是画荣禄的,分明是为了全方位展现他的父兄之间有多默契和谐。一个是慈爱的父亲,一个是宠溺的长兄,他荣禄就是那个顺带的。
不过无所谓,反正荣禄自己满意就成。
打发走了碍眼的弟妹们,扶苏看向身边赖着不肯走的[yin]嫚,也不说话,就盯着她。
[yin]嫚半点没有不自在,还隔着大兄去和父亲聊天。
她对秦王政抱怨道:
“大兄肯定画了我的画,藏着不肯拿出来,就想逗我生气。”
秦王政示意她去看案上的几幅卷轴:
“你又知道了?那便自己找吧。”
[yin]嫚顿时高兴起来,松开了挽着大兄的手,去挨个拆卷轴。
拆开第一幅,是新年大宴。那天晚上的家宴所有人都到齐了,父亲坐在上首,她和大兄分坐两侧,是幅很正经的宴饮图。
第二幅是[yin]嫚的单人图,画的是她咬着笔沉思某个问题的模样。
往下拆还有很多不同的图,有[yin]嫚一人的,有她和大兄的,也有她和父亲的,还有他们一家三[kou]的。
[yin]嫚看得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我的画最多。”
说着又问父亲,她可不可以带一些回去收藏。
秦王政立刻拒绝了:
“不行,这些都是寡人的。”
爱子的画他要收好,爱女的他也要收起来。回头一起放到皇陵中去,这些都是要陪他一起去黄泉地府的珍宝。
[yin]嫚撇撇嘴:
“父亲真吝啬!”
[yin]嫚跑走了。
她决定去找别的画师给她画,他就不信找不到比大兄画得更好的。到时候父亲问她讨要,她也不给,她自己留着陪葬。
扶苏不由得失笑:
“父亲怎么和小孩子争东西?”
秦王政慢条斯理地将画都一一收好,坚称[yin]嫚那丫头不懂爱惜东西,给了她过几[ri]就弄丢了,自然要他自己收着。
扶苏也不戳破,只道最近画多了有些累,以后再不给弟妹们作画了。
秦王政接受了这个借[kou]:
“他们若想要新画,有的是画师供他们差遣,你只给为父作画便好。”
爱子最近画了那么多幅图着实是辛苦了,他也舍不得扶苏再劳累。
好在[yin]嫚的那些是之前就[chou]空画好的,只是一直没拿出来给[yin]嫚看而已,不然短短几天哪里画得完。
重在参与的公子公主们离得远,只大概看了一眼成品。根本就没发现大兄画他们的群像时都是随手画的,压根没有用心描摹。
否则画上有这么多人,再来十天也画不完,扶苏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呢。
父子俩默契地岔开话题,不再谈作画一事。
秦王政忽然想起那天[yin]嫚问扶苏讨要宝石,便问道:
“之前赏下去的不够用吗?”
扶苏哪里知道这个,他可没兴趣关心妹妹们的服饰。
侍者连忙答道:
“最近制衣处招揽了许多六国裁缝,公主们便起了制作新式衣裙首饰的兴致。”
把六国贵女的流行服饰都做一遍,再多宝石自然都不够用。女孩子打一套首饰就要耗费不少珠宝,[yin]嫚又一向不在这上面节省。
以前原主自己不怎么在意穿戴,到手的珠宝都任由妹妹拿去取用。现在扶苏穿衣风格改变,接济妹妹的东西就变少了。
秦王政听罢便让人去府库里再取一些送往公主们宫中,又给太子也分了一些,说是补偿之前被妹妹们挑走的部分。
扶苏则提醒:
“只给妹妹们赏赐东西,弟弟们又要说父亲偏心了。”
秦王政一听就知道爱子又想使坏,便问道:
“那你说该当如何?”
扶苏微微一笑:
“不如给弟弟们赏一些书册吧,楚地不是还送了不少藏书回来?学无止境,弟弟们虽然已经从学殿里毕业了,但也不能就此不再进学,多看点书对他们有好处。”
楚王们很爱藏好东西,宝库里各种物品都数量繁多。藏书自然也是不少的,许多都是孤本。
可惜因为楚地的气候原因,保存得再好也会出现一些虫蛀或是受[chao]之类的小问题。这种书籍想要大量印刷,需要先找人翻译出全本,把缺漏的字句补上。
弟弟们还有空跑来章台宫闹腾,想必是平[ri]里休闲时间不少。正好翻译孤本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计,叫他们
也出一份力好了。
大秦别的不多,就是等着人干的活多。
秦王政并不知道孤本上存在的问题,听长子这么关注弟弟们的学业,异常欣慰。
他叹息道:
“只怕他们不会领情,又觉得你是在用课业压榨他们。”
扶苏对他们够好的了,换成其他王室的长兄,恨不得打压得其余公子都不能出头。他们大秦王室能如何和谐友爱,全靠太子大度容人,关怀弟妹。
扶苏欣然接受了父亲的夸赞。
那可不,要不是有他这个全民公敌一般的大兄存在,底下的弟妹们肯定要互掐起来的。如今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可不就团结一致了吗?
扶苏:为了让父亲高兴,我愿意被弟妹们记恨。
担忧弟弟们收到孤本之后不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扶苏是亲自将书送去六英宫的。把还没睡下的弟弟们都叫到一起,悉心叮嘱了一番。
“这些孤本翻译起来并不轻松,缺漏的字句不是那么容易填补上的。填补的位置记得用红[se]的墨汁圈出来,往后还有博士会检查,以免出现错漏。”
有些字还能从印子里隐约看出是什么,有些就只能纯靠文化素养猜测了。都是孤本没办法得到标准答案,只能尽量还原。
之后印刷时也会进行标注补充,让后人清楚这部分是人为添补的。
公子们呆滞地听着大兄的嘱咐,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吾命休矣”。
他们已经很忙了,结果大兄还给他们找事做。找的还是这么难办的差事,简直丧心病狂!
扶苏[jiao]代完就挥挥衣袖走了,离开的背影十分潇洒。
自己不想干的事情就该丢给弟妹们,这样他们以后铁定没空再来打扰他和父亲的独处,他可真是太机智了。
公子高第一个从怔愣中回神,拿了一套孤本就火速冲回了寝殿。
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
“我翻译这一套就够了,剩下的你们分吧!”
无法反抗大兄,那就把麻烦事推给其他人。只要他足够没良心,就能置身事外,笑看别人倒霉。
其余公子也恍然惊醒,连忙抢了一套就跑。只留下反应慢的兄弟们面对剩余的大量竹简,面面相觑。
脆弱的兄弟情谊,就此破灭。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大家对视一眼,纷纷决定明天晚点出门。等其他人走了,他们偷偷把孤本分一分,塞到那些兄弟的寝殿里去。
六英宫中开启了一轮勾心斗角,每天都有新的互送孤本[cao]作出现。你方唱罢我登场,足足半个月过去,也没人开始翻译书籍内容。
秦王政听说儿子们都不想要孤本,绞尽脑汁把东西往别的兄弟殿里送,总算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
他先下旨斥责了公子们的不学无术,连孤本都不肯爱惜。而后又叫来太子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又怎么折腾弟弟了。
扶苏一脸茫然:
“儿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秦王政:“……你先把自称改回来。”
他现在听到这个自称就会想起自己寻仙问道不见太子却带幼子出游的事情,并不想面对这件事。
扶苏于是问道:
“那父亲往后巡游天下……?”
秦王政当即许诺:
“只带你一个。”
扶苏心满意足,总算肯老实[jiao]代了。
秦王政听罢无言以对,片刻后才问道:
“孤本当真如此难以翻译?”
扶苏又没翻看过孤本,只能猜测应该确实不太容易。
秦王政只好让人去学宫那边请一些博学之士过来,让他们协助公子翻译。
总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平白叫人看了笑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秦公子有多不学无术呢,连珍贵的孤本都当烫手山芋一样地塞给旁人。
扶苏安慰父亲:
“这如何能怪得到弟弟们?分明是楚人粗蛮不堪,连孤本都不肯珍惜,叫书籍出现了缺漏。”
秦王政点头:
“此言有理,那便不必往楚侯住所放什么书籍了,想来他也不懂欣赏。”
正好趁机敲打一下不安分的楚侯。
这家伙最近正试图挑拨魏侯搞小动作,那两人远不如韩侯和赵侯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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