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一瞬，“裴楠生。”

    本想编个假名，话到嘴边，变成真名。

    何肖是个爱结交的，当看不见裴楠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们打哪儿来，有落脚的地方吗？如果没有，不如去我们那儿吧，互相也有个照应。”

    光看裴楠生兄弟出手，就知道不俗。

    特别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敢杀人，而且一看就是个中熟手，何肖很是吃惊，更加坚定了他想拉裴楠生入伙的决心。

    裴楠生和左灵对对眼神，他们只想找个远离人群的地方，过不被打扰的生活，不想加入任何一方势力。

    刚要拒绝，就听何肖又道：

    “可以先去我们那儿瞧瞧，合适就留下，不合适，再找也不迟。”

    想了想，接着道：

    “此地情势复杂，本土土著，漂亮国、玫瑰国、骆驼国、啤酒国、毛熊国，各成势力，互相争斗倾轧，不抱团，实力再强，也很难生存。”

    他说的，倒也能理解。

    你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可总有饿狗从门前过，今天叨你一口，明天给你一下，不胜其扰。

    加入团体，谁想欺负你，总得掂量掂量，麻烦自然少许多。

    裴楠生跟左灵商量：“要不，先去看看？”

    避世索居太久，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也好。”左灵也想去瞧瞧。

    何肖很高兴，“那咱们赶紧走吧，还要走好几个小时呢。”

    路程不短，他们有人受伤了，有裴楠生兄弟在，要安全些。

    跟何肖一起的，一共7个人，两人手臂受伤，一人小腿受伤，走好几个小时的路程，负担不轻。

    8个人，3个受伤，要是没车，估计半道上，还得背着走。

    何肖拉拢他们不假，想让他们帮着把人弄回去也是真。

    最主要的，路上不太平，还能免费给他们当保镖使。

    左灵不想跟着受累，说道：

    “我们在附近藏了两辆车，你们先歇会儿，等我们把车取回来，再走吧。”

    何肖眼睛一亮：“有车？太好了！”

    他拉裴楠生入伙，是看中裴楠生兄弟的武力值，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绕了一大圈，左灵、裴楠生各开一辆车回来。

    留下大面包给何肖用，左灵一家开越野。

    受伤的三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脸色泛红，有发烧的症状。

    左灵给了何肖一包外伤药，药是他们刚从大面包车主那儿抢来的。

    许是她心软了，也或许是她能力越来越强，很多危险已不瞧进眼里，更或是，悲悯于人类对抗天灾的无力……

    不论何种原因，左灵现在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何肖吃惊得张大嘴巴，药品珍贵，这么一小包药，搁他们那儿，能换套房子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借给你们的，以后还我。”

    药品多得是，还不还的，左灵不在意，但态度要有。

    何肖神情尴尬，倾家荡产，他也还不上啊。

    但他确实需要这包药，说道：“好，先谢了。”

    跟何肖一起的几人，看见药的眼神跟恶狼差不多，特别是那几个受伤的。

    末世前，他们受的那点儿伤，不算啥。

    现在不行，药物奇缺，一点小伤，都能要人命，左灵相当于救了三条人命。

    面包车带路，越野车断后。

    碰上两伙儿打劫的，左灵一家出手稳准狠，不断刷新他们在何肖一伙人心中的高度。

    暗自庆幸，幸好遇上他们，不然，肯定全军覆没。

    几经折转，开了2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远远瞧见‘华人村’三个大字，前车已在欢呼。

    左灵不是个爱伤春悲秋的，可当看到‘华人村’三个字时，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裴楠生也红了眼。

    在华国的时候，不觉怎样，流浪在外，‘华国’二字，突然变得极重，极重。

    左灵一家是新面孔，照例问询几句，如：打哪儿来，姓名，籍贯，年龄之类。

    问询完毕，拿着登记卡，办理缴费。

    何肖拎了一包东西，要替他们交。

    “一码归一码，我们自己交。”裴楠生拒绝了何肖的好意。

    “没有你们，我们可能就回不来了，让我们尽尽心吧。”

    “不用，我们自己交。”

    几番拉扯，何肖拍拍裴楠生肩膀：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大恩不言谢，咱们来日方长。”

    入门费的明细，好几大张纸，粮食、药品、各类金属、日用杂货、衣物等等。

    粗看，入门资格很宽泛，细品，门道很多，收费标准，是松是紧，全凭一张嘴。

    收费员，是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挑着眉毛，神态傲慢：

    “你们交什么呀？”

    左灵一家外貌气质太好，一瞧就不缺衣少食，打定主意，要狠狠搂一把。

    左灵选了最简单直接的，15块压缩饼干，换3张居住证，另交15块压缩饼干，居住一个月。

    中年人咂咂嘴，吃食金贵，多是交衣物、日用杂货，或是金属之类的物资。

    像左灵这样拿压缩饼干缴费的，一个月也碰不上一回，他是既惊喜又失望。

    何肖几人也很意外，有人想说什么，被何肖拦下了。

    中年人指指远处的两辆车，“你们的吧，有出入证吗？没有，先交费，再进去。”

    何肖急道：“宁五爷，什么时候有这条规矩的，我怎么不知道。”

    末世后，汽柴油资源匮乏，少有人开车，华人村能开得起车的，不超过10个人。

    这10人里，宁家占了大头，没听说有出入证的事。

    宁五爷斜他一眼，语带讥嘲道：“咋的，上面立规矩，还要告诉你不成。”

    收不收费，凭他一张嘴，他说收，谁敢说不收！

    “你……”

    何肖气得瞪眼。

    左灵不耐烦在小事上起争执，问道：“出入证，怎么个办法？”

    “跟人交费一样，你要是交压缩饼干的话，5块压缩饼干一个月。”

    宁五爷指指雪夜和瀑布：

    “它们也要交，可以少点，3块压缩饼干一个月。”

    人都吃不饱的末世，把宠物都养得肥嘟嘟的，不宰你，宰谁！

    左灵懊恼，早知道，该把两小只扔空间的。

    物资有的是，可凭白让人揩油的滋味儿，相当气不顺。

    瞪了何肖一眼，怎么不告诉我们，还有这茬呢？

    裴楠生有种稀里糊涂掉进贼窝的感觉，他都怀疑是不是何肖故意坑他们。

    何肖臊得不行，他们没车，也没宠物，压根没想起来车和宠物要交进门费的事。

    他很想替裴楠生把费用交上，奈何实力不允许，尬得不行，眼神都不敢往裴楠生这边儿瞧了。

    裴楠生把居住证拍给宁五爷：“我们不进了，压缩饼干还我。”

    宁五爷剔剔牙花子，歪着嘴道：“办都办了，怎么退，居住证不要钱啊。”

    裴楠生压压心火：

    “一张居住证，扣一块儿压缩饼干，够了吧，剩下27块儿，退给我。”

    “我们这儿……就没有‘退’这个词。”

    宁五爷扬扬下巴，几个打手模样的人，靠了过来。

    呵，强买强卖啊！

    何肖几人脸色很不好看，左灵一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却被为难在大门口。

    他知道，裴楠生不是交不起，是不愿意交，不愿受这份憋屈。

    左灵轻笑，抽回居住证：“算了，就这样吧。”

    转头对何肖说：“我们晚点儿再进去，你们先回吧。”

    拉着裴楠生就走。

    何肖追上来，讪讪道：

    “欸，欸，对……对不住啊，我忘了，还有车和宠物的事，不是存心坑你们。”

    裴楠生气不顺，冷冷瞥他一眼，没说话。

    左灵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关系，你们先回吧。”

    何肖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怎么解释，都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眼瞅着一家人，一前一后，驾车离去。

    宁五爷冲着远去的车屁股啐了一口，骂道：

    “看着人模狗样的，也是个穷鬼，那么点儿东西都舍不得往外掏。”

    何肖瞪他，宁五爷冷笑：“咋地，不服气？”

    打手聚拢过来，歪着脑袋，敲敲手里的铁棍，威慑力十足。

    何肖寒着脸道：

    “别把事做绝了，自古有句老话，哪儿有压迫，哪儿就有反抗。你宁家，还指着从我们这些羊身上薅羊毛呢，把羊都撵走了，你宁家哪薅羊毛去。”

    宁五爷呵呵两声：

    “呦呵，知道威胁咱们了，有本事，你走啊，看爷留不留你。”

    他眼神狠厉，指指受伤的三个人：“就你们那几个歪瓜裂枣，咱宁家，还真指望不上你们。”

    打手们嬉笑着，嘴里骂骂咧咧，脏话不断。

    纠缠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同伴不愿何肖跟他们起争执，推着他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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