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是在两日后的清晨所打响的。

  沙联人先是在第57师的防区上发起进攻，借着兵力优势将该部战线搅得一团乱.......紧接着，又打穿了它与55师防区之间的接合部。最后竟兵锋一转——让两个机械化作战营朝卡拉梅直直冲了过去。

  在阿克斯坦北部，卡拉梅的战略价值那可是相当的高......

  一旦失去这座城市，红军55师与57师之间的联络就会被基本切断——双方无法再互相支援了不说，甚至还会使两条重要的补给线路停止运转。

  而敌人们目的似乎也正在于此：他们一面拼命地派兵往卡拉梅市区里钻，一面又在三角森林的入口处发起了猛攻。这样做就是想让防守该区的第55师应接不暇，抽不出兵来增援卡拉梅。

  总参知道沙联的意图，但还能怎么办呢？卡拉梅这地方可比三角森林重要得多！

  于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把主力部队往城市里顶........许滨所在的三角森林防区在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其他增援了。

  .

  轰—、轰—、轰—！

  敌人的大口径火炮正不断朝高地上宣泄着火力。可能不只是炮弹——许滨偶尔还能听见火箭弹划破空气时所发出的那种尖啸声。

  咻——

  又是一发炮弹擦着山顶棱线飞过.......它很快就落在了山脚下，爆炸后掀起大片尘土。

  “mmp，毛子的炮弹真凶....！”许滨低声喝骂着，对周围喊道：

  “各小组，检查自己的工事是否牢固；无人机放飞，侦察敌情......”

  命令一条接一条地发送出去，人形们的汇报也很快跟上来了：各处工事基本可靠，敌人还没发起进攻。

  ——看来，这只是进攻前的炮火准备而已。

  走到高地侧旁看了看，许滨又发现几个民兵正带着包往公路上赶，于是赶忙抓起对讲机问道：

  “阿列克谢大叔，你们民兵又在搞什么鬼啊？”

  “我让他们去补设地雷......”对方的回应很快，声线中带有几分紧张，“刚才的那阵炮火，把公路上几颗雷给炸掉了，我让他们补回去——”

  “补个屁！”

  许滨粗鲁打断了对方的话：“赶紧把你的人给我撤走！刚才的那阵炮火只是在清高地前头的地雷而已，对公路上的炮击还没开始呢！”

  “苏卡....！”

  恍然大悟的阿列克谢不禁惊呼，随后就切换频道，唤回了那队民兵。

  果然，还没等后者们疑惑完呢，几发试射的炮弹就落在了公路上——等他们心惊胆战逃离公路后，炮火也再次砸了下来。

  轰—、轰—、轰—！

  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那几个命大的家伙有幸学到了什么叫作“炮火准备”。

  见人没事，许滨又观察起了1225公路上的情况：先前埋设的地雷已经被炮火给炸了个七七八八。紧接着敌人又开始轰炸1226号公路，看来是打算在进攻前先用火炮把防区给犁一遍.......

  好在自己一开始就没对这些地雷报有什么期望，且命令人形们在雷区后方挖了戈兰壕。否则等敌人发起突击，自己这方可就有得受了。

  将注意力从炮火那里抽出，许滨又开始用无线电询问森林方向的情况......

  “指挥官，这里是铁十字小队”MP40的汇报声从设备里传来：

  “有敌人的轻步兵渗透进林区朝民兵开火，我们正在前往支援的路上”

  “收到，条件允许时尽量歼灭对方”

  嘱咐了两句，许滨这才放下对讲机揉起脑袋.......他是没想到，指挥作战竟然会这么地累人啊。

  在前几次的任务里，自己也只是指挥二、三十名人形战斗过，协调工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复杂——人形近百名，民兵两百多人，3连士兵数目也有一百多号......

  这已经是营级规模的战斗了好吗.......而且大多数人员的指挥工作还是由别力克上尉在承担，自己只是帮他分摊了一点而已。

  唉，人手不足可真是要咱老命啊！

  叹了口气，许滨便开始检查各处防线。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了蜷缩在壕沟里的阿米尔......

  “阿米尔？你不是在后方高地上和大叔一起的吗，跑我这来干什么”许滨趁着炮声暂歇，赶忙把对方拉起来讲道：“怕就钻坑道里去，别缩在这里挡别人的路”

  “可我就是从坑道里跑出来的啊.....”对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将头顶上的尘土拍掉后说：

  “这两天早上我不是都来找你学习指挥工作的吗？结果刚才就碰上了炮击......”

  说到这他便顿了顿，仿佛是在回味那可怖的压迫感一样，紧接着又说：

  “混乱中我先是进坑道躲了一阵，没想到洞里竟更吓人！时不时就有一堆沙土从头顶上落下，像随时会垮塌一样，所以我就......跑战壕里来了”

  “好吧”许滨点了点头，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他突然意识到，光是完善的土木工事还不足以支持“坑道战”的正常运行。防守方还需要一个更为重要的作战条件：士气。

  怎么样，听上去又有“精神原子弹”的那种味道了吧？

  但仔细想想：坑道内的空间可是非常封闭的，同时还有外部打来的炮弹会让它产生强烈的震颤......

  一个士兵处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首先想到的就会是——“这座坑道会不会垮塌下来？我是不是要被永远地埋在这了？”

  漆黑、压抑的空间感，再加上洞口外敌人的叫骂声，很可能就会让某些人耐不住心中的恐惧，从而跑出去与敌人拼命或者投降。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嘛，坑道战术也不是谁都能驾驭得来的。上甘岭战役，你让鹰联邦的士兵去守一次五圣山试试？估计一看到那破坑道，联邦大兵们就要出来造反了.......

  想到这，许滨便加快了脚步，打算去202高地那里看看3连士兵的情况。

  ...

  202高地现在由别力克的连队所负责。许滨自己的队伍则是被省了出来：一部分用于防守东侧的257高地，还有一部分被派进森林，做支援民兵的预备力量。

  3连情况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士兵们正有条不紊地在反斜面上检查武器与工事；指导员也在各个战壕间来回奔走，鼓励战士们坚决完成任务。

  “许滨？你怎么来了？”战壕内的别力克发现了他。

  对方此时正在用地图测算着些什么数据——阿克斯坦红军很穷，直到现今都还在用纸质地图作战呢。所以在其他国家用电子地图几秒钟就能给出来的数据，到他们这里竟还得打草稿算上半天。

  “没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许滨不想打扰别力克的工作，从他身边匆匆走开了。

  没想到后者却突然站了起来：

  “嘿，你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是作战任务违反总参与你们PMC签的合同了吗？这事你不用往心里去，直接撤兵就好，我马上派人去接管你的阵地”

  “放屁，我来不是为了这个！”许滨有些生气地转头回答：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侧翼的友军是否可靠。毕竟，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直接投降.......”

  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这话说得有些伤人。

  果然，周围气氛“唰”地一声就沉了下来，几名听得懂英语的士兵正不可思议地望向这里。

  许滨记得他们......那几名士兵因为能和自己交流，所以常常会替别力克连长跑腿，给自己送些资料或者设备过来；有时别力克家里寄来了零食，也会托他们给自己送上两包。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滨才会感到生气——都准备与别力克并肩作战了，他竟然还以为自己想提桶跑路......

  “抱歉，说过头了”

  自知理亏，许滨率先表态认错，“我没打算走，因为我有自己的「工作」在这....”

  “那我也向你道歉，我不该用普通人的心态来揣度国际志愿者的勇气，我检讨......”

  别力克接话道：

  “但......我们是红军，永远都是，所以没有理由向白匪低头。你不能再那样说话了”

  “嗯.....”

  二人无言，互相握了握手，默契点头后就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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