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南宫行的手段远不止这一点。

  尚水去安顿那些侍卫的家人，其实大部分都没有家人，只有少数几个家里还有父母或是兄弟姐妹，他去的时候带了不少银子和过冬用的东西，可去了才发现，他们都收到了。

  尚水不解，一问之下才知是有人假借王府的名义送的。

  谁会做这种事？

  二公子？

  他摇摇头，如果是二公子没必要隐瞒，也瞒不住，他的开支都记在账上。

  他回去赶紧把这件事和楼庭晚说了，楼庭晚立刻就联想到了南宫行。

  想着收了人家的东西，又受了资助，不去当面道谢好像说不过去，于是她第二天早朝后就尾随南宫行去了御书房。

  白雀在门口站着，下意识想跟进去，张巧抬手拦下，眉眼冷淡，“陛下和世子有要事商谈。”

  白雀一愣，讪讪地说：“知道了。”

  她转头往里面瞥了一眼，这两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要事？

  ……

  楼庭晚在桌旁刚坐下，南宫行就推来一碟刚出炉的点心，温温热热的带着淡淡的甜香味，又亲自斟茶递过来，茶雾悠悠，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楼庭晚刚要开口，他又递来一个小巧精致的暖手炉，然后顿了顿问：“要不要再加一层垫子？”

  楼庭晚：“……”

  她视线从这些精巧的东西上扫过，以往御书房里很难见到点心，南宫行办事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能干扰他的东西，这点她早就发现了，可现在点心手炉一应俱全，她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该不会从昨天送东西和给钱开始就在下套了吧？知道我一定会来，所以提前把这些东西都备好了？】

  南宫行垂眸轻笑，还是起身去拿了个垫子给她。

  楼庭晚：“……我也没那么娇弱。”

  “不是说你娇弱，而是你现在身子不舒坦，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南宫行态度坚决，楼庭晚无法，只能起身。她站在边上看着南宫行把垫子铺在椅子上，再看到他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心情忽然有些微妙的错位感。

  “还挺合适，我让宫人赶制的，坐上试试。”

  楼庭晚捧着手炉坐下，“很舒服，陛下真是心细如发。”

  南宫行莞尔：“想做便做了，没想那么多。”

  “我没说什么，你怎知我在想什么？”楼庭晚抬眸看着他，忽然露出了几分尖锐的刺，像是在保护含苞欲放的花蕾。

  南宫行深深地注视着她，两人一坐一立，四目相对间仿佛有暗流涌动。

  片刻后南宫行偏过头抵拳轻笑一声，“是我失言了，世子莫怪。”

  楼庭晚：“……”

  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过如此了。

  她退他进，她进他以退为进，好像不管怎么样她都占不了上风。

  她幽幽地看了南宫行一眼，转过身去不想说话了。

  南宫行见好就收，绕回桌案后坐下。

  “楼庭霄这件事虽然有白雀为证，但她是重要棋子，现在还不能暴露，只能让楼庭霄先忍忍。”

  谈起正事楼庭晚情绪立刻回到正轨，“无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最后锦王一系都是要倒台的，有仇一起报。”

  “我听说你把锦王那些药材都捐出去了？”南宫行笑了起来，“若是锦王知道了，怕是气得不轻。”

  楼庭晚靠在椅背上狡黠地眨眨眼，“那一定要让他知道，他不高兴，我很高兴。”

  南宫行失笑，“如你所愿。”

  “不过——”他正色道：“你的身份，青龙卫已经有人知道了。”

  楼庭晚一愣，南宫行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他给你把脉发现了不对，回来后与我说，愿以死保密，我没答应，现在人就在外面，你打算怎么处置？”

  楼庭晚沉默片刻，摇摇头：“这事不怪他，怎么能要他的命呢？”

  南宫行眼神微凝，“我那日在你府里杀了不少人，你是否觉得太残忍？”

  “我正想问问你，为什么杀他们？我需要一个理由，好和其他人交代。”

  楼庭晚身子微微前倾，与南宫行对视。

  南宫行握着扶手的手慢慢收紧，不动声色道：“我要是说，我知道那些人对你心怀不轨有意泄密，你信么？”

  楼庭晚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南宫行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读心术对他来说是最后的底牌，如果就这么交出去，相当于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枷锁，而收紧的绳索握在另一个人手里，他的生死全在那人一念之间。

  要说么？

  他能全然信任楼庭晚么？

  但楼庭晚的秘密他已经知道了，作为交换，倒也不算亏。

  思量片刻，他决定赌一把，两世为人，他不信自己的眼光会这么差。

  “我会——”

  “罢了，你不用说了。”楼庭晚忽然开口。

  南宫行一愣：“什么？”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回去会和他们说清楚。”楼庭晚的眼神平静包容，仿佛看出了什么，所以在刻意帮他隐瞒。

  南宫行想再说什么，可过了那个劲，再说反而不合适。

  【小皇帝这样分明是有什么秘密，还是别问了，好奇害死猫，只要不是要害我，我没必要管那么宽，而且那几个人之前也摇摆不定立场不明，当时看到我一副要死的模样，临阵倒戈也说不定，又或者他派去暗中监督我的人发现了什么，但监督这种事实在是不好放到明面上说，他可能就是在顾虑这个。】

  南宫行听到她的心声，一时哭笑不得，罢了，就让她暂时误会着，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她坦白。

  “说起来我还有一事不明，之前太医给你把脉并未发现异常，为何青龙卫发现了？难不成刘太医是你的人？”

  南宫行是真的没想通。

  “这个啊，是周寒春教我的法子，通过一种秘术可以改变脉象，太医来的时候我改变脉象他就看不出，但上次我昏迷不醒，自然没法弄，被看出来就不奇怪了。”

  楼庭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结果入口一股红糖姜茶味。

  她愣了下，低头一看，里面还飘着一片姜。

  楼庭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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