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庭晚有些好奇，“你许了什么愿望？”

  怎么感觉许了好久？

  南宫行挑眉：“这个可以说吗？”

  楼庭晚一顿，“不能，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你可以明年再说。”

  南宫行笑出声来，“好啊，那就明年再告诉你。”

  楼庭晚放下烛台，“行吧。”

  两人重新入座，把剩下的那点酒分着喝了。

  外面的雪彻底停了。

  楼庭晚忽然来了兴致，“不知道北都的雪怎么样。”

  她提起袍摆跑下台阶，扑到雪地里，抓起一团揉了揉，很快就揉成了一个雪球，“还挺黏的！”

  她站在雪中回眸，冲着南宫行挥了挥手，“陛下，打雪仗吗？”

  下了半夜的雪走进去能没过人的脚踝，楼庭晚走了两步忽然绊了下，差点跌进雪堆里，南宫行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拉了她一把，没摔下去，楼庭晚站稳后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南宫行也被她的笑声感染，无奈道：“小心些。”

  楼庭晚摇摇头，挣开他的手，重新抓了个雪球砸在了南宫行的身上。

  南宫行玄色的衣袍上立刻留下了一点白色的痕迹。

  他愣神的功夫，楼庭晚已经跑了，一边跑一边抓雪，挑衅似的又往南宫行这边扔了一个。

  南宫行回神，“别跑。”他抓起雪团起来，追着楼庭晚跑了起来。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打得不亦乐乎。

  庭中寂静，只听得见两人的笑声。

  另一边的暖阁里，沈松站在窗前透过缝隙往外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

  张巧拿着铁钳扒拉炭盆里的炭火，脸被映的红彤彤的，他冲沈松道：“师父，别在窗口站着了，小心着凉，喝口热茶吧。”

  沈松摇摇头，哽咽着道：“我高兴，真高兴啊。”

  张巧一愣，赶紧从凳子上起来，跑到沈松身边一看，两行清泪挂在他脸上。

  张巧愕然：“师父，你怎么了？”

  沈松随便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喟叹道：“陛下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你看——他现在才有个十六岁少年的样子。”

  张巧顺着窗缝看了出去，正见楼庭晚一个趔趄倒在了雪地里，南宫行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伸出去，把人拉了起来。

  两人又玩闹了一会儿，都是一头一身的雪，但他们的笑声就没停过。

  张巧若有所思，“陛下每次和世子在一起好像都很高兴，平时就不苟言笑。”

  “不是他不爱笑，只是没什么好笑的罢了。”沈松长吁短叹，“以后擦亮眼睛，看清楚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简在帝心。”

  张巧拱手：“徒儿明白。”

  他转向窗口，轻声道：“世子，才是真正能走进陛下心里的人。”

  ……

  南宫行为了驱寒，拿的酒后劲确实足，玩了这么一会儿，身子热了，酒劲就直往头上蹿。

  楼庭晚到了后面玩不动了，干脆在雪地上躺下，说要印个自己的人像。

  南宫行劝也劝不动，拦也拦不住，干脆随她去了，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平复呼吸。

  身上热了，呼出的气更热，白雾氤氲，很快两个人的睫毛上都凝出了水珠。

  楼庭晚笑一会儿笑累了，开始哼歌。

  天旋地转的，她眼前全是星星，忍不住伸手去抓，结果什么都没抓到，有些不高兴，嘴唇都抿了起来，她不服气，还要抓，这次抓到了一个又凉又热的东西，她笑着拉到自己脸边，贴了上去，“啊，凉快。”

  南宫行的心骤然一跳，在胸腔里砸出了沉闷的回音。

  “咚”——“咚咚！”

  随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没有规律。

  他看着楼庭晚红润的脸，喉结滚动。

  “世子……”一开口，声音莫名其妙地哑了，南宫行立刻闭上了嘴。

  楼庭晚抬起头笑着看他，眼神却没聚焦，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笑。

  有点傻又让人心疼。

  笑够了她又开始哼歌，那旋律是南宫行从未听过的。

  他微微俯身，想听得更清楚些。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1）……”

  指尖忽然传来一阵温热潮湿的触感，南宫行一震，借着雪光细看，是楼庭晚的眼泪。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她断断续续地唱着，很快就没了声音，眼帘垂落，似是已经睡了。

  南宫行指尖微动，主动抚上了她的脸。

  “高处不胜寒吗？”他声轻如雪，眼神却一片滚烫。

  “我为你挡着风雪，便不冷了。”

  长发自肩头垂落，遮住了两人的脸，南宫行俯身，缓缓凑近，最后却没落在那两瓣朱唇上，他迟疑片刻，额角青筋毕露，最后还是克制着落吻在她眉心。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单膝跪地，吻了很久，直到落下的眼泪落入了楼庭晚的发间。

  南宫行苦笑一声，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卑鄙地乘人之危，但他不后悔。

  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他双手一个用力把楼庭晚打横抱了起来，开始有点吃力，后面倒也稳住了。

  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零星雪沫，落在两人的头上。

  南宫行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脊背挺直，稳稳地踏上了台阶，风吹干了他的眼泪，只留下一双通红的眼。

  终有一天，他会夺回所有的权力，让她堂堂正正地恢复身份，从此世间再无纨绔世子，只有楼氏庭晚。

  ……

  “世子，你可算是回来了！”碧幽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赶紧迎了出来，美目上下打量楼庭晚，见她衣服有些褶皱，不由得问：“昨夜世子宿在宫中了吗？”

  楼庭晚恍惚地往前走，直到碧幽又喊了一声，她才回神，“啊？你刚才说什么？”

  碧幽担忧地看着她，“世子你怎么了？”

  楼庭晚揉了揉额角，疲惫道：“没什么，昨晚酒喝多了，有点上头。”

  “奴婢这就叫人去熬醒酒汤。”

  楼庭晚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她觉得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醒酒汤，而是速效救心丸。

  苍了天了，小皇帝昨晚到底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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