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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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庭晚玩味地挑了下眉毛,嗯?小皇帝有秘密了?
她又看了眼许江流,瞧着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就是唇色特别红,有种阴郁颓废的美感。
一看就是个狠辣的角色。
“免礼。”南宫行略一抬手,“此人狡猾刁钻,不知悔改,包大人怕是问不出什么,就交给你审了,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臣遵旨!”
许江流径直走到陈老板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把人拖了出去。
他看着瘦,力气倒是大得很,勒得陈老板脸都红了,一个劲地挣扎。
“既然真相大白,冯氏无辜,朕——”
“陛下且慢——”锦王出来打断了南宫行的话,南宫行心下不满,面上却装出一副温和神色,“锦王还有何事?”
“陛下,冯氏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她并非全然无辜,若不是她女扮男装,又岂会惹上这无妄之灾?女扮男装在本朝向来被视为异类,乃服妖(1)也,必须严惩!”
锦王厉声斥责,半点不留情面。
“臣附议!”罗世元又逮到机会出来乱吠,“自古男女有别,礼法有度,若是男女混装,置祖宗于何地,视礼法为何物?”
“男女分装,以分内外,定上下,自古有之,男女易装,亦自古有之,但无一不酿成大祸,前有夏桀宠爱末喜,允其着男子衣冠,最后致国家倾覆,牝鸡司晨,乾坤颠倒,前车之鉴难道还不足以为信吗?”
又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大人站了出来,虽然身躯微微佝偻,但那双眼睛还闪烁着精光。
南宫行指尖在扶手上一下下敲打,沉默不语。
这件事确实不好办,想硬保下一个人容易,堵住悠悠之口却难。
正想着,冯怜卿忽然站了出来,挺直脊背道:“臣女不解,为何女子着男装就是僭越,就是大逆不道?”
“无知妇人可笑!”有人冷笑道:“女子以夫为天,自然是居于男子之下,位卑者如何能着尊者之装?”
“既然你们觉得女子位卑,为何不娶男子为妻?满嘴伦理纲常,怎不知门当户对四字?若觉得女子不配,找男子岂不是更符合你们的身份?为何满朝文武,无一人娶男妻?”
冯怜卿的质问掷地有声,角度清奇,直接把一众老臣问懵了。
“你——巧言令色,强词夺理!”
方才说话的大人气红了脸,怒斥冯怜卿。
冯怜卿不以为意,“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还请大人指教。”
“陛下,此女妖言惑众,不知悔改,臣请陛下下旨赐死她,以正视听,肃清乱象。”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殿内又站出来不少人,纷纷跪地逼南宫行下旨。
其他人或作壁上观,或凝眉不语。
殿内瞬间陷入了胶着状态。
鸦雀无声之时,楼庭晚忽然抚掌大笑,笑声清越,虽不合时宜,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聒噪难听。
锦王怒目而视,“世子平时放荡便罢了,大殿之上,天子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你有什么好笑的?”
“不好笑吗?”楼庭晚笑够了走到冯怜卿身边站定,无辜地说:“我觉得很好笑啊。”
她环视群臣,眸光如雪如刀,“一群饱读诗书之人,自诩国家栋梁,却连一个女子穿件衣服都要指手画脚,咄咄逼人,难道不好笑吗?”
有人张嘴就想反驳,楼庭晚便转向他,步步逼近,“你说男子为尊,那太后如何?皇后如何?你们家中祖母母亲又如何?难道她们都位卑下贱?你们敢当着她们的面说吗?”
“说女子卑贱,怎么,你的妻子姐姐妹妹女儿都是卑贱之流?”
楼庭晚看着那面红耳赤的人笑吟吟道:“你高中状元求娶高门之女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我……你……”
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反驳的话,憋了半天一拂袖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混为一谈?一件衣服就颠倒纲常了?那纲常得多脆弱?”楼庭晚转头看向另一个大臣,“夏桀宠爱末喜导致亡国,你真觉得末喜一个人就能做到吗?真的是她穿男装的缘故吗?”
她点了点那位大臣的肩膀说:“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不过是借口罢了,一国之衰败,非一人之力可为,军队不行,君王不行,官员贪腐,民不聊生,此等国家,必败。”
她在大殿内转了一圈,视线一一从群臣脸上扫过,“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一个女人身上,难道不好笑吗?”
“女子被困于后宅,才华无法施展,抱负葬于深闺,你们心安理得的享受她们的付出,却不肯尊重她们分毫,连穿件男子衣服都要被斥责辱骂,恨不得她立刻去死,你们究竟是为了维护礼法,还是为了维护你们那可笑可悲的男子尊严?!”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敲打在群臣心头,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无人再出言反驳。
南宫行眸光微颤,忽然想起了楼庭晚的遭遇,她今日所言,不光是为冯怜卿,也是为她自己吧?
这些话,她怕是憋了很久了。
她与冯怜卿某种层面来说,也算是知音。
南宫行想着看了冯怜卿一眼,果然冯怜卿目光灼灼地看着楼庭晚,炽热得仿佛要把人融化。
他手指微顿,眯起了眼。
这好像越过知音的程度了?
锦王率先回过神来,“世子也是男子,为何对冯怜卿百般维护?难不成——”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冯怜卿一眼,冯怜卿面色陡变,“锦王慎言!”
锦王笑了笑,“世子若是喜欢,直说便是,看在平疆王的面子上,也不是不能饶她一命,但这般不安于室的,不能为正妃,只能做妾。”
“人心脏看什么都脏。”楼庭晚走回来,睨了锦王一眼,腰背挺直,神色傲然,如一株开在金殿上的红莲。
“我今日帮冯怜卿说话,不为其他,不过是想起了我早已仙逝的母妃罢了,边境战事危急之时,女子亦敢披挂上阵,杀敌退兵,何其可敬?怎的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事?诸位都是有家室的人,你们今日的咄咄逼人,亦或是沉默,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反噬己身?”
楼庭晚一撩袍摆跪了下来,“请陛下明鉴,冯怜卿着男装是为行医救人,乃大善也,若仅仅因为这一点小事便逼她上绝路,陛下怕是会落得个不仁之名,请陛下三思!”
冯怜卿动容不已,眼含热泪,也跪了下来,“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女的错,臣女愿落发出家终身不嫁,长伴青灯古佛,求陛下饶臣女父亲一命,莫迁怒于世子。”
南宫行神色微妙地注视着两人,怎么觉得他好像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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