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欢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向着这样的情况发展。这时，有两名将士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小声道：

  “通判大人，这里等下会有危险，您跟我们去安全一点的地方吧。”

  许世欢点点头，便跟着这两人离开了。看外祖父的反应，怕是要给淑慧郡主戴一顶宁死不屈的高帽。等到将士们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就到了两国正式开战的时候。

  丝乌国本想用淑慧郡主和她腹中的孩子威胁万华国，没想到适得其反。淑慧郡主看到关老将军的这番操作，吓得几乎脱了力。

  要不是身边有两名丝乌国的士兵架着她，淑慧郡主恐怕就要瘫倒在地。此时此刻，她像是疯了一般，口中不断呼喊着：

  “我不想死！关毅你这个老东西，还不快来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只可惜，她的呼喊声早已被关家军的声音所淹没。她越喊越绝望，直到最后发出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瑶光的脸。只见那张脸上满是鲜血，令人不难猜出他刚刚受过何等的残忍对待。可他却笑望着淑慧郡主，面带讥讽地说道：

  “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我，只是个贱民罢了。不过没关系，很快，我们就会变得一样了。”

  “啊……”

  淑慧郡主发出了近乎疯狂的尖叫，她看到了曾经被自己打死的宫人，看到了冲撞她后被一剑杀死的小女孩，看到了被她折磨致死的春桃、夏荷，看到了害她大了肚子的瑶光。

  最后，她看到了跪在雪地中的温易棣。

  她看到温易棣几乎冻成了一个雪人，看到他失去了手指和脚趾，看到他消沉了许久以后，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却等来了温家被灭门的消息。

  再见面时，温易棣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冷冷地望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很快，淑慧郡主就明白了他为何会这样看着自己。

  冰冷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她的喉管。她惊恐到了极点，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疼痛，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猛烈。

  她感觉温暖的血液从身体里汩汩流出，温热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她觉得好困，觉得好累，便闭上了眼睛。视线变黑的那一刻，她还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淑慧郡主眼前的幻象，很快就变成了现实。一身戎装的程怀远骑在马上，高声喊道：

  “郡主！你放心，臣不会让你在贼人的手里受尽侮辱！”

  说着，他举起身上的弓，一箭射了出去。那箭像是长了眼睛，正中淑慧郡主的心脏。眼看着她的身子软了下去，程怀远高喊道：

  “冲啊！不要辜负了淑慧郡主的苦心，不要让淑慧郡主白白牺牲。”

  说着，他策马冲了出去。其他将士受到了他的鼓舞，瞬间变得热血沸腾起来。这一刻，他们的心里没有对战争的恐惧，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将敌军杀个干净。

  程怀远麻木地挥着剑，如同割韭菜一般收割着敌人的首级。他双眼通红，每杀一个人嗓子里便爆发出一声怒吼。

  这是属于程怀远的秘密，这个秘密，他连许世欢也不曾告诉过：

  翠翠死了，死在了淑慧郡主护卫的刀下。

  她并没有犯什么难以饶恕的大罪，只是在出门时不巧撞到了淑慧郡主，还不巧地戴了无她一样的发簪。

  上次回永安城时，程怀远还特意去见了翠翠一面。那时候，陈怀远说：

  “若是不想再干这一行了，不妨带上全部身家，去赫州定居。在那里，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可以重新开始。”

  翠翠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她举起青葱般的手指，仔细算了好半天，才认真道：

  “再过半年，我就能攒够自己的赎身钱。等赎了身，我就带上这些年攒下的首饰，去赫州投奔你。到时候，程小将军可别翻脸不认人。”

  程怀远笑了笑，认真道了声好。这些年，程怀远不是没动过给她赎身的心思。可每每提起此时，翠翠都会缓缓摇头，无奈地说道：

  “我是妓子，你是嫖客。你要是为我赎了身，按道理说我就是你的人了。可要是这样，我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从给一群男人卖笑，变成给你一个人卖笑罢了。”

  “赎身的钱，我想自己出。唯有这样，我才能真真正正属于自己。”

  于是，程怀远只能打消了为她赎身的念头。他只能耐心地等，等到半年以后，翠翠为自己赎了身，他才能另做打算。

  可半年之后，程怀远并没在赫州等到翠翠。他写了不知多少封信，翠翠却没回过一次。直到有一天，他从别人的口中，得到了翠翠死去的消息。

  要了她性命的人，是淑慧郡主。

  程怀远绝望地发现，他不仅救不了翠翠的命，还不能为翠翠报仇。因为，这事涉及到了皇室。

  直到程怀远从关老将军的口中得知，他们准备利用淑慧郡主和亲一事，挑起两国的争端，他才意识到，报仇的机会来了。

  他没有一丝隐瞒，将自己心中所想通通告诉了关老将军。听完他的话，关老将军长叹一口气，道：

  “留着淑慧郡主的性命，总归会给咱们的计划带来麻烦。既然她与你之间有这样的仇恨，此事便交由你来做。”

  程怀远道了声是，又忍不住说道：

  “将军，这件事还请您保密，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得到了关老将军肯定的答复，程怀远才放下了心。他竭力保持着以往的模样，不敢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此时此刻，手底下的将士们看到程小将军如此不要命的架势，还只当他是为国家而战，不由得心生佩服。

  有了他在前面打头阵，那些士兵们的斗志一下子又高了几分。原本势均力敌的一场战事，竟然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纵然丝乌国士兵不畏生死，面对强敌时依旧心生退意。丝乌国将领见情况不妙，终于狠下心来，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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