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许世欢睡得正香，就被小院里一阵阵喧闹声吵醒。她都不用想，定是程怀远那个小子过来了。

  “温易棣，你帮我看看，哪个是上联哪个是下联。”

  “这浆糊闻起来真香啊，也不知道究竟是啥味儿。”

  “呸！呸呸！一股的生面味，不好吃！”

  许世欢刚想出去骂他两句，推开门却一眼看到了温易棣。只见他脸上全是笑意，这副模样是许世欢之前从未见过的。

  “大哥！你睡醒啦！我刚才怕吵醒你，都不敢大声说话！”

  程怀远见许世欢起了，嗓门不知不觉又大了三分。

  “程怀远！我就是被你吵醒的！别以为今天过年，我就不敢揍你！”

  “就你这虎造造的，还是不是个女人啊？”

  “我是不是女人用不着你操心，我就知道你再这么嘴欠，就当不成男人了！还有你，温易棣！你别光顾着笑啊！你到底跟谁一伙？”

  几个人闹了好一阵，才把福字、对联、挂贴都贴好了。程怀远仔细看了看许世欢与温易棣，猛地一拍脑袋，道：

  “瞧我这记性！”

  说罢，他便一溜小跑地冲了出去。还没等这俩人开口，他又抱着两个包袱跑了回来，冲着许世欢气喘吁吁道：

  “这是老头让我送过来的，你赶紧换上。”

  说着，他拿起一个包袱，递到了许世欢怀里。紧接着，他又将另一个包袱递到了温易棣手上：

  “还有你的，这大过年的哪能不穿新衣服呢？”

  温易棣捧着包袱回到屋里，直到拆开包袱的这一刻，他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又是现实。

  说是新衣服，其实就是普通的棉袄，只不过是朱红色的，上面还绣了只憨态可掬的兔子。穿在身上倒是多了几分喜气。这样的布料，换做平时温易棣是不会穿的，可此时穿在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温易棣走到院子里，程怀远将他仔细打量了一圈，说了句合身。这时候，许世欢也换上了新衣，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她身上的棉衣是耀眼的石榴红，明明是普通的料子，穿在许世欢的身上却依旧大气。在她的衣襟上，绣着一只头戴小花的兔子，令她看上去多了些许俏皮。

  看着两人身上的红衣，温易棣的心里竟觉得自己穿的不是新年的棉衣，而是大婚时的喜服。

  按照万华国律例，商人娶妻时不得穿红色，因此这样的场景，他就算是在梦里都不敢多想。

  可许世欢与程怀远显然没想这么多，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地拽着温易棣，嘴里止不住地嘟囔着：

  “走走走，赶紧放炮去！”

  和普通人家不同，大年三十这天，军营里一大早就要放鞭炮，为的是让战死沙场的将士能早早找到回家的路。

  “妈呀！”

  程怀远放鞭炮的时候也没个正形，要么没点火就乱喊乱叫，要么就是点了火不告诉许世欢与温易棣，等鞭炮突然响起时吓他们一跳。

  等到这俩人拽着温易棣往灶房跑时，温易棣才猛然意识到，他扬起的嘴角竟然一刻都没有放下来过。

  “我跟你说，这年夜饭，真等到晚上就不好吃了。咱们就守在这灶房，做好哪个菜，咱们就吃哪个菜，这样才有意思。”

  许世欢认真地说着自己的这套歪理，她忠实的小弟程怀远则在一旁应和：

  “就是就是，还有啊，这吃菜也有讲究，吃的时候你得避开做饭的厨娘，这样吃起来有贼腥味儿，就会觉得更好吃。”

  温易棣从小就被家里教育食不言寝不语，哪里做过这样的事。看着许世欢与程怀远熟门熟路地绕到灶房的后门，没过一会儿就顺出来几个炸肉丸子。

  “张嘴！”

  许世欢说着，手就伸了过来。温易棣只觉得自己刚把嘴张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炸丸子就进了他的嘴里。

  “大哥！你那么喂他，小心给他烫着！”

  说着，程怀远将手里的炸丸子吹了吹，又说了声：

  “张嘴！”

  温易棣嘴里的丸子，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三人吃的正欢，身后突然传来关老将军的声音：

  “小兔崽子，就知道自己吃独食，赶紧给我整点过来！”

  程怀远冲他俩做了个鬼脸，一闪身又钻进灶房。没过一会儿，他就端着个大海碗溜了出来，碗里是各式各样的吃食，堆得几乎冒了尖。

  “老头！接着！”

  程怀远一边将碗递到关老将军的手里，一边冲他俩做着口型：

  “快跑！”

  三个人刚一冲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厨娘愤怒的喊叫声：

  “这灶房里是闹耗子了吗？这吃食下去的比我做的还快！要是让我抓住了，别怪我大过年的下狠手！”

  见灶房不能待了，他俩便又带着温易棣去了军营里。军营里的将士们早都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赌钱！

  见程怀远、许世欢、温易棣过来了，一时间小将军、大小姐、温大人的招呼声响个不停。

  程怀远带着他们走到人最多的营帐里，从身上摸出些碎银子就准备下注。许世欢也起了玩心，奈何她今日换了衣裳，兜里比脸还要干净。

  她眼巴巴地望着温易棣，将手伸了出来。很快，一个装满碎银子的荷包就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么多银子？你是财神爷转世吧！”

  然而，下注的时候有多开心，输钱的时候就有多难过。

  程怀远不愧做过几年纨绔，在赌局上赢多输少。没过一会儿，这群人身上的银子就都到了他这里。

  “你们还赌吗？不赌我就换地方了！”

  程怀远笑得张狂极了，那架势仿佛他是赌王一般。

  “还有银子吗？”

  温易棣贴在许世欢的耳边，小声问道。

  许世欢将荷包直接倒了过来，从里面只掉出一块碎银。

  “程将军，咱俩赌一把如何？”

  一刻钟过后，程怀远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他辛辛苦苦赢来的银子，这会儿都跑到了温易棣那里。

  “看来，程将军还是适合带兵打仗。”

  温易棣说着，将最大的一块银子递给了许世欢，其余的则往桌上一摊，开口道：

  “这些银子兄弟们分一分，手拿银子好过年！”

  赌钱的时候，温易棣的脸上满是自信从容，让人觉得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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