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尔盖有机会深入讲之前，一个仆人带着另一封信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递给谢尔盖。

    后者拆开信，查看了里面没有夹带毒药之后，递给了亨赛特。

    这位国王不耐烦地拽过信，展开读了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信笺上的徽章，不以为然地对谢尔盖说：“莱达伯爵寄来的。我们看看，我的这位表哥又有什么屁话要讲。”

    亨赛特的目光扫过信笺，表情迅速从轻蔑转为了冷漠。

    谢尔盖明白，这是这位国王震怒的迹象。不知道莱达伯爵在信里面说了什么。

    他很快就知道了。

    亨赛特恼怒地把这封信和它的先行者一样扔到了水池里。两封信同时一点点浸入水中的景象，不知怎么，让亨赛特的怒火达到了新高度。

    他问：“老头子，你知道，莱达伯爵写了什么鬼话吗？”

    谢尔盖摇头，说：“陛下，我不识字。”

    亨赛特说：“莱达伯爵说，因为年前的战事，对领地的负荷太大，而且没分到战利品，所以今年的贡金不交了，例金也要减半。”

    谢尔盖没有回答，等待着亨赛特的表态。

    他知道，莱达伯爵的话，犯了好几重忌讳。第一，不该拒绝交钱；第二，不该诉苦；第三，不该提起年前的这场败仗。

    亨赛特气愤地说：“他还好意思要战利品？他给我送来十几个农民，六个精灵猎户，还有一个铁匠！然后他居然觉得自己没分到战利品有问题？好像阿德·卡莱缺会打铁的矮子一样！”

    谢尔盖也说：“他是个懦夫，年轻人们不会愿意把战利品分给他。”

    谢尔盖口中的‘年轻人’，指的是亨赛特的侍卫和亲军，以及最近风头正盛的褐旗营。

    亨赛特说：“他就是找个理由跟我对着干！天哪，为什么我的亲戚，都跟狐狸和豺狼一样！他可以跟自己的封地说再见了！”

    说着，青年国王从温暖的池水中跳了出来，谢尔盖跟上，从仆人手里拿来一块干燥、温暖的毛巾，为国王仔细擦干水珠。

    趁这个机会，他小声在亨赛特耳边说：“陛下，小心哪。莱达伯爵那头黄鼠狼，肯定不是只为自己说话。他背后一定有其他人呐，现在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

    亨赛特犹豫了一下，但心中的怒火依旧没有完全散去。

    他突然有了主意，大声说：“谢尔盖，我的鞭子呢？”

    谢尔盖恢复了正常音量，说：“在猎场。”

    “怎么在猎场？”亨赛特疑惑，但在谢尔盖答复前，他下命令道：“叫两个小伙子来，去拿上我的鞭子，好好抽一顿莱达伯爵。你有人选吗？谢尔盖？”

    谢尔盖想了想，说：“派洛宁去，他是老手了，我信任他。然后还有一个新来的奥维尼人，试试他的成色。”

    亨赛特采纳了他的建议。

    很快，两个穿着盔甲的年轻人已经来到了浴室中，都带着武器。一个是来自玛琉尔的年轻人，一个则来自奥维尼，但脸上都充斥着一样的对于亨赛特的忠诚。

    包着浴巾的国王坐着，对他们下命令：“这一次，不需要你们的剑。你们去猎场，带上我的鞭子，去莱达找到莱达伯爵，好好抽他一顿。别打死他，但要留下伤疤，知道了吗？”

    来自奥维尼的年轻人犹豫了，他试探着说：“陛下，可是莱达伯爵，是您的表哥……”

    谢尔盖瞪了他一眼，让年轻人瞬间闭嘴了。

    来自玛琉尔的洛宁冷静地说：“陛下，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可是，如果莱达伯爵不愿意让我们打呢？他毕竟有自己的城堡，有军队。”

    亨赛特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他说：“那就用我的鞭子，抽城堡的门卫，抽他的卫兵，抽他的侍卫长，抽他的管家，抽他的老婆孩子，直到找到他为止！”

    “见鬼，我可是科德温的国王！我的鞭子挥下去，城堡的大门就应该打开，所有人就应该跪倒！”

    在场的三个军人都低下头，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亨赛特发泄了一点怒火，眼神闪动，然后说：“洛宁，你说的也没错。这样吧，你从褐旗营叫点人，如果莱达伯爵躲在城堡里不出来，你就去抓他的市长。随便哪一个都行。然后，你把这个家伙拉到莱达的市广场，用我的鞭子打死。”

    洛宁抬起头，问：“那这一位市长的财产呢？”

    亨赛特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我只要现钱。”

    两个年轻人明白了国王的意思，低头告退，去执行他这个有些滑稽的命令。

    解决了这一桩事情，国王和他的侍卫长穿戴整齐，走进了城堡中的另一个房间。

    亨赛特坐到自己惯用的座位上，用粗大的手掌捏起几张公文看了看，又毫无兴趣地扔开。

    侍卫长谢尔盖熟稔地站在他的身后。

    亨赛特突然想起了之前被中断的话题，他拧转头对谢尔盖问：“你没说完，萨宾娜那个贱人去坎恭恩干嘛了？抓黑日之女？”

    谢尔盖没有再次费劲纠正国王的称呼，而是说：“年轻人们回报，她去追捕的，是坎恭恩亲王的女儿。约坦·阿德梅恩的长女，二十年前在日蚀下出生。”

    亨赛特说：“老约坦的女儿也是？这年头，黑日诅咒比虱子还多。”他看向老谢尔盖，开玩笑说：“是不是流行日蚀的时候生孩子啊？”

    谢尔盖犹豫了一下，又说：“当地人传言，约坦·阿德梅恩的老婆二十年前和魔鬼交媾，所以才在日蚀的时候生了这个女孩。”

    这几句话让亨赛特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他冷着脸说：“这样的‘传言’，是对全体女性的污蔑。老家伙，怎么，你不是女人生的？”

    老谢尔盖神色未改地回答：“我喜欢女人，我敬重其中的一些，比如先太后；但另一些嘛……不管她们血统是否高贵、会不会魔法，我都不会相信她们半点。”

    亨赛特不置可否地哼了哼，又说：“我记得，约坦今年秋天死了是吗？”

    老谢尔盖点头：“没错。按照坎恭恩的规矩，应该是那一个黑日之女即位。”

    亨赛特了然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萨宾娜一定是和另一位继承人很要好吧。”

    谢尔盖说：“另一位继承人是约坦的小儿子，梅温。梅温来阿德·卡莱做质子五六年了，一直服侍朱利安王子。据说，朱利安王子很喜欢和他一起玩。”

    亨赛特倒胃口地说：“我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老人点头，说：“好处是，他表现的对于您非常忠诚。”

    亨赛特没有回应，而是问：“那一个女孩呢？”

    谢尔盖说：“她没来过科德温。报告里说，她表现的和其他黑日之女差不多，喜欢杀小动物，也喜欢杀人。”

    亨赛特点点头：“应该说，她和其他统治者差不多。”

    谢尔盖笑笑，附和着：“或许说，她和其他当兵的也差不多。”

    亨赛特又说：“约坦有说过王位应该给谁吗？公开的那种。”

    谢尔盖摇头：“他死于梅毒，去年一年基本都处在昏迷中。”

    亨赛特抓了抓胡子，思考着，然后说：“这个萨宾娜，一天到晚给我搞事情。每个公国都要插一手……不能这么下去了。”

    谢尔盖没有说话，静待着国王的决定。

    亨赛特突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这就是她不联系那一个亚甸女术士的原因吧？这个*子！”青年国王又骂了一句粗口。

    亨赛特下了决定：“谢尔盖，马上派一营人去坎恭恩，叫停女术士的行动，让她回到阿德·卡莱，别再给我搞事情了。”

    谢尔盖说：“报告说，她还有那一个黑日之女都已经离开坎恭恩了，据说正在北边，我们境内。一个追一个跑。”

    亨赛特说：“那就多派几队人出去，去奥维尼，去洛德，找到她们。记住别让女术士杀了约坦·阿德梅恩的女儿。”

    谢尔盖提醒：“这样的话，也许会触怒术士们，萨宾娜应该有评议会高层的许可。”

    亨赛特不满地说：“我才是科德温的国王！谁给的他们许可，在我的土地上杀我的封臣？”

    谢尔盖耸肩：“黑日诅咒。”

    亨赛特不以为然：“听起来那个女孩也没什么问题。不就是杀了几个坎恭恩农夫吗？术士们没有直接证据。”

    “坎恭恩的王位？”谢尔盖问。

    亨赛特的眼角闪过一丝狡黠：“如果那一个女孩听话的话，王位可以给她，我正好需要人看着点奥杜恩。不过要确认她的弟弟是继承人，然后让她的弟弟来科德温。他不是喜欢和朱利安一起玩？让他们一起玩桶子牌去吧。”

    谢尔盖说：“我觉得伊露德王后不会在白堡允许这种游戏。”

    亨赛特撇撇嘴角，毫不在意。

    谢尔盖领命，去安排寻找女术士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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