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彼此给个体面吧，终究是活不成了。”

“我选择第二条路，留下传承，自己取死。你也料理后事去吧。”

昊天承受着文明之火的灼烧，咬着牙对神荒烛龙说道。

他现在痛不欲生，方才的犹豫和抉择，在此一刻也好似失去了意义，他只想赶紧死，摆脱这份痛苦，没道理临死之际还要承受折磨。

“果然，还是欠揍。”神荒烛龙打趣道。

也不再多言，沉下心神，全力辅助天魁阴吞食自己，将自身的一身底蕴，全部过渡给对方。

“我的肉身，你也大可拿去。”神荒烛龙这般对天魁阴说道。

天魁阴失措，他现在和神荒烛龙共享一切信息，也知道昊天的情况，所以很是不解，“昊天正在遭受文明之火反扑，肯定是活不成了，都无需你付出什么，更不用你与之同归于尽，为何还要舍弃生命，馈赠于我？”

神荒烛龙笑了笑，“你哪来那么问题？”

“我做什么，还需要告诉你缘由？”

“老实接受即可。”

天魁阴惶恐，有点受宠若惊，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行世界，利益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准则，无缘无故的爱恨，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更让他很是不适应。

不理解，心底自然存疑，担心存在陷阱。

可，他和神荒烛龙相比，就和那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什么区别，本就是任对方摆弄，根本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认清事实，天魁阴也就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继续大口地吞食着神荒烛龙的命魂。

而在这一边，

昊天的识海中。

“小子，便宜你了。”

昊天对江昊天说道，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幽怨和不甘。

他是看不上自己这个幽魂的，可现实摆在这里，他必死无疑，与其一身底蕴被文明之火湮灭一空，倒不如送给江昊天，馈赠对方一个造化。

诚如神荒烛龙劝慰他的一般，终归是留下了一点他曾存在过的痕迹。

江昊天愣了一下，很是意外，居然还有反转？

他成利益既得者了？

“我活不成了，我的底蕴，会全部留给你，包括命魂，我也会完全放开，供你吞食。”

昊天沉声说道，“不过，我的本尊法相已经和天道权柄融合，必然会被文明之火湮灭，估计是无法留给你了。”

“条件？”

江昊天并未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而是冷静地反问道。

对此，昊天有些意外，不禁正视了一眼对方，自己这个幽魂，好像……也并非一无是处。

“倒是不蠢。”

昊天笑了笑，说道，“我的条件是，待你证道不朽后，需代表我，挑战那位存在。”

“嗯？”

江昊天不解，“那位存在？谁？具体身份是？”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昊天并未直言，只是唏嘘一叹，说道，“现在告诉你，那位存在必然察觉，依我对那位的了解……呵，他可未必像对待我一样，任由你成长。”

“什么意思？”江昊天更疑惑了。

“很难理解吗？”

昊天笑了，“因为，你不配。”

他很清楚，在那位独掌毁灭大道的存在眼中，自己勉强还能算上是一个有点意思的“蛐蛐”，对方乐得给自己成长的时间，好让自己带给对方一点点惊喜。

可源于他分出的一缕幽魂的江昊天，在那位存在眼中，估计就上不了什么台面了！

更谈不上什么惊喜。

毫无惊喜，没有趣味，又何必纵容其继续存在？

本质上来说，那些已经独掌至高大道的存在，都是自私的、无情的，他们将至高大道私有，视作禁脔，又怎么会真的容忍他人染指？

江昊天：“……”

很好，被鄙视了。

却无法反驳，

好气！

“现在，尽你所能，吞食吧。”

昊天没有多言，在做出选择后，也十分大方、痛快地放开了命魂，并以意识引导、辅助江昊天吞食，“我一身底蕴传承，不敢说绝无仅有，也绝对是世间少有，你若能接纳、消化三成，也足以你窥得不朽之境，证得大帝之名。”

江昊天没有矫情，直接加快了吞食的速度。

可见，江昊天的命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不过数个呼吸，已经激增了百倍不止。

文明之火还在灼烧着昊天的灵魂、本尊法相。

剧烈的痛苦，让昊天备受煎熬。

但，应该不会太久了。

昊天心底自语着，最多一炷香时间，他就要彻底湮灭在文明之火的焚烧中，至于江昊天究竟能吞食多少，接纳多少他的底蕴传承，就看江昊天自己的造化了。

这方空间，又一次陷入了一种相对的寂静。

两个究极古老、强大的存在，都在以“传承”的方式，默默地接受着自己的陨灭。

……

道生大世界。

三千界域拱卫的最中央区域，

这里，是命河所在。

这里，被无数生灵敬畏地尊称为“大帝坟场”，凡不朽大帝都会来到这里，为自己立下一座坟墓，然后身入其中，不再走出。

但，若是不曾来过这里，或许并不知道，所谓命河，外在模样，却并非是常理上的河流形象。

而是……一棵树。

一棵难言其大的扶桑神树。

仿若顶天立地，将浩瀚无垠的苍穹拄起；

枝叶凋零，却有无尽玄奥，仿佛世间大道、万法规则，都是由这些枯败的枝叶编制而成。

遒劲的根茎，显露在外，如虬龙错杂，好似三千界域都生长在这棵神树的根茎之上。

在扶桑神树那粗犷的树干中，存在着一个深邃的洞，无法看清内部，直视树洞，仿若注视深渊，灵魂颤栗，有着毛骨悚然般的大恐怖。

凡是大帝，为自己立下的坟墓，都在这个树洞中。

此时。

树洞中的某个方位，一位道袍男子，正俯身为自己篆刻着碑文，而在他身前，则是一座新坟，由一块块规整的青石堆砌而成。

青石新坟不大，只有半个人身高。

估计都未必能葬得下一个成年人。

不过，在这里立坟，本来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衣冠冢”，大小其实也就无所谓了。

道袍男子很快篆刻好了碑文，拍了拍手，直起了身子，看着自己的碑文，满意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伸出手摩挲着自己八字胡，露出了笑容。

“文明的滞留者——狗道人之墓。”

狗道人很满意这个标签，他一手主导了文明之火更替与交接的中止，自称一句“文明的滞留者”，毫无问题，逼格满满，后世流传开来，也绝对是一桩美谈。

他很清楚，中止了亿万年的文明之火，如今已经开始反扑了，即将回归正轨，重新更替与交接。

这意味着旧土以及旧土孕育出来的诸天万界，很快就会终结了。

而新的文明天地，则会“马不停蹄”地诞生。

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了。

师尊交予他的任务，他都已经完成了，他也该卸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终于可以证道咯！”

狗道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参悟因果大道亿万年之久，诸多实验、布局与谋划，一方面是为了师尊的任务，另一方面是探索“改命”的可能，但在根本上……也是在深层次地参悟因果大道。

今时今日，他有着绝对的自信，可以凭借因果大道证道不朽大帝！

且，一如高高在上的那几位，独掌因果大道！

短时间内，他或许还无法比肩那几位，但在生命品秩上，潜力上限上，他绝对不差分毫。

而时间嘛……

他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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