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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无用真心


明[ri]徐南衔便要外出历练,四望斋一片混乱。

  夙寒声进去的时候,差点踩到散落一地的法器。"师兄?"

  徐南衔的声音从中传来:  "进来——灵修,把外面井里冰镇的葡萄拿出来,再不吃等咱们回来都得坏干净。"

  四望斋后院有葡萄藤,每年结的葡萄都吃不完。

  庄灵修从后院溜达过来,瞧见夙寒声脑袋上还戴着浮云遮微微挑眉:  “悬壶斋不是说小医仙将跗骨的解药做出来了吗,你还没吃?"

  夙寒声正在帮师兄捡地上的东西,闻言动作一顿,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跗骨毒解后,他仍然畏光。

  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是想着解药还未完全发挥效用,但等了大半[ri],浑身被堵塞的经脉灵力已开始运转如初.…

  他还是无法行走在[ri]光中。

  夙寒声心中已有了猜想,闷闷捡东西不吭声。

  庄灵修察觉到不对,正要再问,徐南衔从内室走来,随意道:  “方才悬壶斋的人说了,小医仙研制的解药还差了一味药——萧萧别担心,我这次历练会多为你留意留意,那药叫什么来着,等会再去问问吧。"

  庄灵修讶然:  "小医仙也有失手的时候,这毒如此厉害?"徐南衔点点头。

  夙寒声愣了半天。

  按照周姑[she]的直[xing]子,应该早就将解毒之事宣扬得人尽皆知了,更何况她也不知晓自己解毒后还继续畏光,根本没必要遮掩。

  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吗?

  夙寒声迷茫地抬起头,视线落在徐南衔的脸上时,猛地站起来,紧张地冲过去:  “师兄!师兄怎么回事,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徐南衔鼻青脸肿,鼻子里还堵着柔软的纱纸,隐约可见还未止住的血迹,细看之下发现他脖子上似乎还被什么杆子[chou]了一道红痕。

  夙寒声眼圈瞬间红了:“是谁伤了师兄?!”

  徐南衔尴尬地咳了一声,抬手将夙寒声的手扯下去,满不在乎地道:  "没事,就是走路摔了一跤。"

  一旁的庄灵修瞧见夙寒声这个反应,心中酸得不行。

  上次他挨打,

  小少君虽然也担心,但却没有此时对待徐南衔来的焦急,瞧那模样,小孩的眼尾都担心红了。

  庄灵修淡淡拆台:  “眼都摔到了?”

  "滚蛋。"徐南衔瞥他一眼,见夙寒声眼眶微红,又缓下脾气安抚他,  "没事儿,只是皮外伤。"

  夙寒声:  “可是……”

  徐南衔脾气强硬,不喜在师弟面前示弱,赶紧转移话题:  “正使应该告诉你了吧,明[ri]要叫尊长。

  夙寒声眉头紧皱从裕链中拿出灵药来,小心翼翼给徐南衔的伤痕上药,语气也心不在焉的,随意道:  "说了,我就是从惩戒堂过来的。"

  徐南衔微微弯着腰让他擦药,被弄疼也撑着师兄的面子死活都不吭声。

  “唔,副使已去联系大师兄了,他八成明[ri]就到——听说他最近脾气大的要命,徒弟一个个都不敢往前凑,上次、嘶……没事,真没事,你手一点都不重,嗯?我嘶了吗,没有吧?"

  庄灵修在一旁边吃葡萄边看戏,吐了个籽看徐南衔在那装。

  徐南衔故作镇定道:  “……你这回本就没犯什么大错,但他得按规矩揍一顿才能消气。别皱眉,师兄给你搬了个救兵过来。"

  夙寒声擦药的手一顿:  "救兵?""嗯,二师姐刚好最近闲得无聊,答应明[ri]会过来一趟。"

  夙寒声歪了歪头,正在给徐南衔擦脖子伤[kou]的手无意识用力:  “二师姐?”他倒是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师姐。

  徐南衔疼得手指疯狂蜷缩,强忍得脸红脖子粗。庄灵修看得差点被葡萄籽给噎住。

  夙寒声回过神来,收回手去蘸药,含糊道:  “我从没听说有二师姐,她很早之前是不是就离开应煦宗了?"

  徐南衔悄无声息吐出一[kou]气,点点头:  “她……和大师兄有些冲突,几百年前叛出师门,就为和大师兄一刀两断,连师尊都劝她不了。"

  夙寒声疑惑:  "我和二师姐素未谋面,她会帮我吗?"

  "当然。"徐南衔打包票,  "她铁定站你这边。"夙寒声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我明[ri]怎么寻她?”

  >"她好像今晚有事要来闻道学宫一趟……”徐南衔道,"不过你明[ri]去了惩戒堂,一眼就能认出她。"

  夙寒声:  “那要怎么去辨认呢?”

  徐南衔说得十分[chou]象:“明[ri]在人群中你看了第一眼,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姐姐[chou]我’的那个人,就是你二师姐了。"夙寒声:  "???"什么玩意儿?他又没有晋夷远那个挨打就会兴奋的怪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怕的第一反应!

  夙寒声并不未将徐南衔这句话放在心上:“敢问二师姐芳名?”"应。”徐南衔道,“应知津。"

  夙寒声一愣:  "应?和大师兄同姓?是本家吗?"

  “哦这倒不是。"徐南衔道,”二师姐年幼家中遭难,是大师兄亲手将他捡回应煦宗的,所以她脾气可能有点随大师兄,你当心点别说错话。"

  夙寒声:  "哦哦哦。"

  徐南衔明[ri]一早就得走,拉着夙寒声嘚啵嘚啵叮嘱了大半天,恨不得将他揣兜里带走。夙寒声耐心地听他重复着好几遍的话,临走前犹豫半晌,还是问道:  “师兄,你……见过我娘

  吗?"

  "师娘?"徐南衔想了想,  "没,我被师尊捡回来时你刚出生,师娘已经陨落。"夙寒声:  "那师兄知道我娘是什么样的人吗?"

  "许是怕勾起师尊的伤心事,应煦宗上下三缄其[kou],没人敢主动提起师娘。"徐南衔见夙寒声眉眼似乎带着忧愁,还以为他想娘了,眉眼柔和下来,笑着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

  夙寒声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还是明[ri]一起问大师兄吧。

  夙寒声拽着徐南衔的衣袖,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师兄此番好好历练就好,不必再为我寻找灵药。"

  徐南衔被夙玄临捡回来,似乎是为了想找个同龄差不多大的孩子陪伴夙寒声,徐南衔自己也知晓,但他并不在乎。

  能活下来且还成为仙君徒弟,此等大机缘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徐南衔自小到大保护师弟的想法已经深入骨髓,听到这话下意

  识蹙眉:  "但我……"

  可还未说完,突然想起在闻道祭的烂柯秘境时,好似走火入魔的夙寒声听到他说出那句“我来救你了"后那陡然癫狂大笑的模样,微微一愣。

  夙寒声眼巴巴看着他。

  徐南衔沉默许久,突然挑着眉皮笑道:  “行啊,倒省了我的事儿——啧,听你这话别人还以为师兄上赶着给你找灵药呢。"

  夙寒声眼眸一弯,这才放心地乐颠颠回落梧斋。

  虽然徐南衔打包票明[ri]不会挨大师兄的打,夙寒声还是担忧到半夜都没睡着,索[xing]拿出弟子印去听照壁上玩。

  已是半夜三更,听照壁上还有一撮活跃的学子正在用「阅后即焚」来闲侃。

  夙寒声来得有点晚,只看到一条「不要命啦,正使看着慢吞吞老好人,眼神还不怎么好使,但他修为堪比副院长,一心只想退隐山林,被副掌院诞来的闻道学宫」浮现,随后字候地化为火焰彻底消散。

  夙寒声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正使来?

  夙寒声大半夜一个人鼓捣半天才知道「阅后即焚」怎么搞,生疏地发了一句。「正使出何事了?」

  很快有人回他。「又来个夜猫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咳,惩戒堂换班的学子目击到,有一绝世美人前去寻正使,好似要[kou][kou][kou][kou]!」

  夙寒声:"?"

  [kou]什么?

  「嘶,这听照壁的阅后即焚也显不出来吗?算了,反正就是[kou][kou]、[kou][kou]……嘶,黄银之事——哈!这个词能写出来!」

  夙寒声满脸疑惑,还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那行字便阅后即焚了。

  后面的话,夙寒声越发听不懂了,好像全被结界给模糊得看不太清。夙寒声彻底睡不着,盘膝坐在榻上研究他们到底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直到大天明,好像隐约

  弄明白了点

  天光大亮,夙寒声也没时间睡觉,一想到要迎接大魔头大师兄,顿时[jing]神抖擞地爬起来。

  伴生树上那朵花苞还在生长着,夙寒声临走前看了它一眼。大师兄一掌就能将这玩意儿拍碎。等死吧。

  夙寒声一边畏惧应见画,一边却又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

  想大师兄为他拳打无名花苞,脚踹佛堂世尊——虽然代价可能是自己也会挨一顿揍。

  往惩戒堂的那短短路程,夙寒声一会急切地跑去找“靠山”,一会又怯怯地慢吞吞往前挪,恨不得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头。

  半刻钟后,夙寒声终于到了惩戒堂附近。

  和正使规定的时间要早个片刻,夙寒声不想太早过去,围着惩戒堂来来回回地转圈,妄图消除掉心中的担忧和焦躁。

  就在夙寒声走到一堵墙旁边时,隐约听到惩戒堂的后院斋舍内传来几句聊天声,似乎还有个女声。

  夙寒声一愣,好奇地走过去打算贴墙根去听一听热闹。

  但一拨开[cao]丛中,就见墙根下几个学子正像是壁虎似的,手脚并用连带着脸都贴在墙上,屏住呼吸去听热闹。

  夙寒声:"……"

  这就是闻道学宫的传统吗?

  有人瞥见夙寒声,朝他“嘘”了声,大力一挥手,示意他愣着干嘛,赶紧来听热闹呀!夙寒声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热闹,但还是入乡随俗,学着他们呈“壁虎”状,兴致勃勃去听。

  里面隐约传来女人的笑声,还有个低沉的男声在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细听下似乎是惩戒堂的正使。夙寒声屏住呼吸。

  女人语调慵懒,似乎吐出一[kou]烟雾,淡淡地道:  “……心肝儿你知道的,我向来对你有求必应,别说十万灵石,就算将半个别年年拿来博你一笑,我也是愿意的。"

  正使的声音轻轻传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女人似乎听到什么,忍不住笑得开怀,柔声道:  “你我都已是几百岁的人了,别这般天真单纯,信什么真心这种没用的东西。"

  众学子纷纷摇头,听取“嘶”声一片,用[kou]型无形地[jiao]谈。「正使好可怜,真心被人狠狠玩弄了!」「那人到底是谁?好奇死了。」

  夙寒声听得似懂非懂,觉得女人说的也很对。真心,向来是没用的东西。

  没一会,里面的动静就消失了。众人纷纷扼腕,啧啧个不停。

  夙寒声估摸了下时间,一看时辰差不多了,赶紧窜出[cao]丛,急急忙忙往惩戒正堂赶。

  三步并两步冲进森寒的惩戒堂中,夙寒声心跳如鼓,

  余光一扫就见之前还在和人谈“真心”的正使戴着单片琉璃镜坐在首位上。

  模样还如往常一样温吞且病恹恹,但瞧着似乎伤心许多,像是霜打的茄子。

  夙寒声余光早已瞥到旁边坐了个白[se]人影,心中疑惑大师兄怎么突然一反常态地穿白衣了,怯怯地将脑袋一寸寸转过去。

  终于正视坐在椅子上的人时,夙寒声微微愣住。

  崇珏一身素白袈裟,乌发披散如墨,整个人宛如如一副[jing]致到极点的水墨画,那冷峻的眉眼氤氲着茶雾,垂着眸拈着茶杯拨动茶叶,好像已来了许久。

  瞥见夙寒声过来,他淡淡抬眸。

  夙寒声满脸迷茫。

  崇珏……来这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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