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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此心寄昭昭...)


窗外的宫粉梅花颤巍巍地绽开,被傍晚霞光投在地垫上的花影在风中吹得一颤,仿佛一阵痉挛。

  昭昭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雪白的纱裙松松散散地在地上铺开,与他淡青[se]的腰带纠缠在一起,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浸湿了底下蔺[cao]编织的叠席,昭昭瞧了一会儿,别开眼。

  “昭昭……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他的唇[se]因失血而有些苍白,声音也轻若羽毛,中途有一阵子,昭昭真怕他突然伤[kou]崩裂血流成河。

  ——但最后反倒是她迷乱失神,还在他身上又添了几道红痕。

  缱绻湿润的吻再度覆了上来,刚刚平息的呼吸重新混乱不堪,他将她唇齿中发出的声音一点一点吞没,又迫使她发出更多这样的声音。

  在亲吻她这件事上,他似乎永远不觉得疲惫。

  昭昭将他推开一点,清凌凌的眼望着他艳[se]惊人的眼神道:

  “——你到底是谁?”

  空气中的旖旎氛围似乎略有凝滞。

  少年垂眸望入她微微蹙起的眉心。

  他喜欢她在某些时候因难耐而蹙起的细眉,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希望她不要有什么烦恼的事。

  “我是谢逐。”他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眉心。

  “撒谎,”昭昭冷静地直视他,“你不是谢逐,他没有你这么——”

  “这么什么?”

  他饶有兴味地追问,好像很期待从她[kou]中听到什么评语。

  昭昭闭上了嘴。

  言行上的举止可以伪装,但在耳鬓厮磨时的偏好却装不出来,谢兰殊可以骗过全天下的人,但唯独在这件事上没有办法伪装他自己。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谢兰殊披衣起身,在床榻边的铜盆里拧干帕子,回答道:

  “魂魄是在神[jiao]的时候补全的,记忆是昨晚恢复的,并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而已。”

  温热的帕子擦过青青紫紫的痕迹,昭昭错开视线,任由他服侍自己。

  “……那你之后怎么打算的?”

  谢兰殊动作顿了一下,抬眸问:“你要赶我走吗?”

  原本温驯柔和的视线在这一瞬变化,让昭昭觉得自己要是点点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真正意义上的捆起来拴住。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告诉昆吾的人。”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警报结束,谢兰殊移开危险的视线。

  铜盆里漾开涟漪,他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道:

  “你不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吗?就像在云梦泽那时一样,没有那些无聊的责任束缚,我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夫君。”

  这听上去是个极有诱惑力的想法。

  但昭昭轻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

  昭昭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昭昭需要两只手才能包裹住。

  “人活在这世上,都需要背负一些责任,尤其是你这样的人。”

  谢兰殊唇畔的笑意染上了几分讥讽:

  “我这样的,是什么人呢?和昆吾的山门,昆吾的石阶没有半分区别,因为需要使用我,所以我才会出现在那里而已,小时候,我曾捡回宗门一只灵骨兔,第二[ri],就被天璇君拧断脖子扔了出去,因为剑修不需要灵宠,掌门不能有偏爱,我的想法并不重要,他们只需要我手中的剑。”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抱歉,说了这些扫兴的话,”谢兰殊摸了摸她的头,问她,“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昭昭摇摇头,拉住准备起身去膳房的谢兰殊。

  “可昆吾并不是只由那些人组成的。”

  他的脚步一顿。

  “它固然有那些讨人厌的长老,和让你厌烦的规矩,可也有摇光君,有你的徒弟,还有那些需要你保护的三千弟子,他们才是构成昆吾的存在,也是让你即便忍受那么多无解的痛苦,也愿意拿起剑保护的人,不是吗?”

  见他有所动容,昭昭又笑着补充。

  “而且,就算你回到昆吾,我们又不是寻常凡人,昆吾离云麓仙府御剑来回只需两个时辰,就算是那些凡人夫妻,也需白[ri]做工,晚上归家,没有整天腻在一起的。”

  最后,昭昭使出了她的杀手锏。

  “我不只是喜欢你作为谢兰殊对我好的这一面,也喜欢你身为天枢道君,尽职庇护修界安危的一面,如果你留在云麓仙府整[ri]缠着我,那么我对你的喜欢就会少一半,你不觉得可惜吗?”

  在云梦泽的时候,谢兰殊对她的独占[yu]就已经有些强烈了。

  如今分别百年,昭昭不敢相信如果真的与他[ri][ri]待在一起,他会缠人到什么地步。

  他回到昆吾,而她留在云麓仙府,两人肩负各自的职责,也并不耽误闲暇时的相聚,这是昭昭能想到的最舒服的模式。

  良久,谢兰殊长长地叹了[kou]气。

  “昭昭,你真是……”

  他回握住她纤细的手指,转身半蹲在她面前,吻了吻她的指尖道:

  “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想把你的指骨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昭昭吓得立马[chou]回手,不明白他又突然发什么疯。

  “——神经病!你狼心狗肺!”

  谢兰殊轻轻笑了笑。

  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他只是太喜欢她了。

  本以为已经足够喜欢,但她总是有办法,让那已经快要满溢出来的爱意多得无处安放。

  爱一个人,竟是一件如此汹涌而不受控制的事情。

  没过多久,远在昆吾仙境的摇光君就收到了昭昭的消息。

  ——魂灯重燃,来接你们的道君回去吧。

  摇光君收到这条消息,差点当场哭出来。

  倒不是摇光君对这个朋友多么情深义重,主要是这百年来他暂任掌门之位,被折磨得都已经不成人形了,急需找一个人将他从这里解脱出去。

  但因为还没亲眼确定,所以除了他自己之外,摇光君只带了慕灵和宗斐两个弟子来。

  三人赶往云麓仙府的路上皆是眼泪汪汪,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只是没人想到,他们刚至云麓仙府,就见到了他们的道君被曜灵一剑斩下试剑台的场面。

  “计数了吗!计数了吗!”

  兴奋的曜灵问旁边的容与:

  “几胜几败了?”

  容与笑着答:“七胜五败。”

  曜灵满脸爽到了的表情,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能一蹦三尺高。

  但她到底不是小孩子了,因此只是故作沉稳地轻哼一声。

  “天下闻名的一念剑,不过如此。”

  以剑点地的谢兰殊轻轻弯了弯唇。

  “……师、师尊?”

  慕灵和宗斐两人愕然看着被曜灵击败的师尊,若非他手中握的是一念剑,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被曜灵轻易击败的人是他们的师尊。

  虽说曜灵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可她到底也才修炼百余年。

  而他们师尊,可是天枢道君!是一念剑之主,是曾经一剑横扫修界,单挑七大宗掌门,从无败绩的天枢道君!

  一个小小的后起之秀,怎能如此轻易地击败他们师尊!

  谢兰殊收起剑,看着他们道:

  “好久不见,慕灵,宗斐,为师不在的[ri]子,可有勤勉修炼?”

  两个弟子虽然早已成昆吾仙境的中流砥柱,可听到谢兰殊这话,眼泪还是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摇光君半晌才开[kou]:“真的是你,可你怎么……”

  “怎么变得这么弱了?”

  谢兰殊笑了笑:

  “我死后,七魂附在一个刚死的孩子身上,他根骨平平,并非钟离氏那样的血脉,自然没有从前厉害,劳驾你们来接,不过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这话半真半假。

  他所附身的那孩子确实根骨平平,可修到他这样的境界,躯体只是一个承载魂魄的媒介,只要魂魄足够强大,凡骨易可修炼回曾经的水准。

  “——谁说这个了!”

  摇光君凑上前来,视线落在他脖颈间的红痕上。

  “天枢,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随便的男人。”

  谢兰殊:“……”

  “人家都没给你一个名分,你怎么就迫不及待地白给了?”

  摇光君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别以为你跟她成过婚就了不得了,现在今非昔比,人家是掌门了,你看看她那几个妖使,这么多年跟在她身边,不也没有名分吗?”

  谢兰殊怎么也没想到摇光君见他第一面,提起的会是这种话题。

  “管好你的嘴,她不是那种人。”

  “说了实话你还不高兴,”摇光君殷切地拍了拍他的肩,“骗骗我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即墨海什么风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遵守我们修界一夫一妻的道侣标准的。”

  “……”

  他的话,不无道理。

  那个天生没开窍的犬妖也就算了,但那只涂山氏的狐妖可不同。

  整[ri]一[kou]一个主人地缠在她的身边,难保哪一[ri]不会趁机而入。

  那[ri]在云梦泽,身为谢逐的他追赶马车时,他明明看见了他,却视若无睹,还拉着昭昭说说笑笑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必须名正言顺地独占她身边的位置。

  “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听我一句劝。”

  图穷匕见,摇光君掏出一枚道印。

  “回去当道君,你还有一争之力,真的。”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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