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看起来根本没有信,他的表情和眼神全部都在表示：我知道你是在恶心我，差不多得了。

  江莱收拢刚才敷衍的表演姿态，重新回归往[ri]的平静。只是在内心默默打出回复：果然这年代说真话没人信.jpg

  “好吧,我们暂且略过这个话题。”江莱向前走出几步，将书册搭在手心，“你打算去哪儿？”

  “我打算去哪儿？”两面宿傩咀嚼了一遍这句话，露出些许讽刺的笑容，他抬手搭在透明屏障上，拖长声音说,“你把这个撤了,我自然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也不是不行。”

  让两面宿傩略微意外的是，对方话语间竟然同意了。他挑眉注视着黑发青年,等待那家伙的下一句。

  江莱神[se]如常，温和道：“不过之前你留下的烂摊子,六眼很生气,我也同样还没找你算账呢。要是就这么简简单单放过去了，岂不是——”

  “你刚才不是已经恶心过我了吗,”樱粉发少年翻了个白眼,“用那个什么兄弟关系之类的。”

  江莱（微笑）：“……那真的是实话哦。还有，不尊敬兄长是要被教训的。”

  两面宿傩轻蔑地冷哼一声，猩红眼眸一如既往盈着危险。不过因为目前的他打不过江莱，因此这些危险气势都没什么真正的威胁[xing]。

  雪势此刻差不多停了,明月高悬于头顶。

  江莱遥望远处，想了片刻后，若有所思道：“我已经想好怎么罚你了,是非常恶毒的招式——不过要等明天白天再说,今天太晚了。”

  两面宿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必等到明天。”他从喉间挤出低沉笑声,“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恶毒的招式？你有吗？”

  “不行，说好的明天就是明天。”

  江莱话语说着，他指尖轻晃，调动空间术式在两棵树中间做个了空气吊床，而后腾身跃上，安然躺下。

  “用能力做这个？”两面宿傩嘲讽道，“真是无趣。”

  舒舒服服侧躺在空气吊床的江莱听到这一句，还貌似颇为贴心地问起：

  “是吗，所以你想要一个吊床么，宿傩？不过目前你还处于不能听故事的惩罚阶段，我不会一边摇晃吊床一边给你讲睡前故事。”

  樱粉发少年再度被狠狠恶心到了，他用纵横[jiao]错的咒刃在透明屏障上切割，噌噌的锋锐声音[jiao]错在耳边。

  江莱纯当那是白噪音，飘飘乎忽略不计。只是最后轻挥了下手，扩大了那个空间屏障，让两面宿傩可以坐下或躺着休息。

  江莱：我真是个好哥哥.jpg

  按理说真正的[存在]不需要睡眠，但因为刚才施展能力背负孽缘，导致他困倦浮起。

  因此，江莱还是顺应本能，决定躺下略微休息一夜。

  “你也好好休息吧，宿傩。”江莱说，“别忘了明天还有超级恶毒的招式回应你。”

  “恶毒？”两面宿傩终于停下无意义的切割，扯起嘴角，半眯起眼睛，“……行啊，我很期待。”

  ——

  第二天。

  江莱和被空间术式围住的两面宿傩行走到新的一处村庄附近。

  为了避免麻烦，江莱没有捎带上两面宿傩进村，他构筑了一个透明猫箱将对方留在原地，心中计量好时间。

  ——自己不在身侧的空间术式布置，因为无法随时调整和修补，所以有时效限制。

  “麻烦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便回。”江莱在脸上重新扣上狐狸面具，迈步进村。

  这座村庄正巧在赶集。

  江莱提前从书册（手机）里搜索了平安京时代的调料平替，只是等来到这边集市后才发现，根本不需要对照资料来慢慢寻找。

  这边的咒回世界架空版本平安京，竟然和现代一样拥有近乎完备的调料品，就连称呼也是相似的。这倒是非常方便了。

  因此，江莱根本没费功夫，便买齐了各类物品。

  ——钱财这一方面，还得感谢之前的长发五条。当时在那边逛街的时候，他随手往江莱这边塞了很多钱。此时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用简单的包袱捎带着物品，返程路上，江莱在快要走出村庄时，属于[存在]的高灵敏听力捕捉到人群里不一样的低语讨论声。

  “……有那位的踪迹了，这附近有人说曾见过一位白发少年路过这边，大概下一个村庄便能找到……”

  是一道沉沉的、大概是护卫武士这样角[se]的声音。

  “那家伙可真是的，自己兴致萌生就随意出去玩，家里为了他都乱套了。为什么不能只让负责的下人来找，还要我们也参与，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

  是一道尖尖的、略带不满的抱怨声音。

  “不可以无礼，谷太。”另一道声线温柔的话语响起，虽然是苛责式内容，但语气却并不刺耳，“这样妄论那位，在家族里可是会被罚的。”

  “……抱歉、我只是……”

  “好了、没关系。我只是提醒你，下次别在其他人面前说抱怨的话了——继续找吧，若是找到，还要劝他回家。”那道温柔声线接续道。

  声音随着距离拉远逐渐模糊，江莱略微偏头，遥遥望过去看了眼。

  刚才这些讨论牵扯到“白发少年”，江莱顿了半秒反应过来，他们话语中讨论的“离家出走的那位”是谁——大概率是千年前的长发五条悟。

  果然五条家一直在私下里寻找一时兴起跑出家门的白发长毛猫。毕竟六眼对五条家来说非常重要的。

  江莱视线扫过，那几道身影在前方拐弯，他只捕捉到最后发言的、声线温柔的那人的剪影——那双轮廓狭长的眼睛，是特别少见的浅青[se]。

  熙熙攘攘行走的人群很快遮蔽住那些人，江莱也收回视线，继续如常地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突然回想起什么。

  等等、浅青[se]眼睛……好像见过这人，记忆里有点印象！

  江莱从脑海中搜刮出很久之前的画面。在昨[ri]昔[ri]篇的开头五条家神社，目睹幼五下山后没多久，神社这边又独自来了一道身影。

  当时江莱在树林中远远望着他，瞥清那人的浅青[se]眼眸。

  后来在烟火大会和少年五[jiao]谈时，少年五提到家里有一位年轻的长老，说容貌保持大概是对方的术式。

  所以这两位狭长浅青[se]眼眸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什么祖先后代？

  是同一个人有点离谱，现在可是千年前，难道是什么长生不老的术式？

  但祖先设定也很离谱，毕竟那双浅青[se]眼睛更像是变异，而不是稳定遗传的什么特征。

  心中思量着，江莱将这一点暂且记在内心，打算之后有其他情报线索后再细细考量。

  他拎着装满物品的包袱，回到村庄外的那处地点。两面宿傩盘腿坐在地上，已经开始初步锻炼出消磨时间的能力了。

  注意到江莱回来，他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恶劣笑道：“你这是去抢劫、还是偷东西了？”

  “御萩当时留下的钱，这些可是正经[jiao]易。”江莱放下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

  两面宿傩注意到对方买来的东西，神情略微一顿后、转为某种盎然兴致：“你要做饭？”

  “对。”江莱点点头，侧头一笑，“你饿了吧。”

  两面宿傩并不觉得眼前人会怎么好心，他猩红眼眸瞥了眼地面上的调料和野鸟，内心觉得有些可笑：难不成所谓的恶毒的惩罚方式，就是[bi]他吃鸟[rou]？

  平安京时代禁食除了鱼[rou]以外的兽[rou]，因此基本上不畜养家畜。

  这些偏远的村庄偶尔还会吃两[kou]打下来的野鸟[rou]，但[ri]本贵族是绝对不吃的。

  不过两面宿傩当然没有这层顾忌，他可是连人[rou]都吃。若是这种惩罚方式，实际上对他来说更像是福利。

  两面宿傩单手托腮，颇有兴致地看面前人用术式隔空处理鸟[rou]。

  藏青[se]身影动作流畅漂亮、处理干净有序，搭建起烧烤小灶、施加各种调料的一系列[cao]作都非常高效。

  江莱是比较擅长做饭的，这些处理曾经都学过，而且去集市前还特意用书册（手机）又温习了几遍。再加上用术式而非双手，[cao]作更为干净顺畅。

  不消一会，烤鸟[rou]的香味便传了出来。香味萦绕在侧，勾人馋思。透明猫箱并不隔绝气味。

  两面宿傩慢条斯理地说：“看不出来……原来你真的会料理。”

  “我各方面都很强。”江莱自信地颔首笑着，将烤完的香喷喷鸟[rou]从架上取下。

  然后，在两面宿傩的视线注视下，他将烤鸟[rou]送入自己的[kou]中，开始美滋滋又姿态优雅地吃起来。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撑在脸侧的手放下，双眸外加一双副眼都盯着黑发青年：“……你吃[rou]？”原来这并非准备[bi]迫他吃的？？

  “怎么了，很香啊。”江莱平静回复，又笑了下，温和道，“你饿了吧——没事，可以看我吃。”

  他眼眸略垂，继续优雅进食。

  两面宿傩：“？？”

  官方公式书上写过，两面宿傩除了吃东西，并没有什么爱好。还找了一个特别会做饭的下属里梅。

  因此，对一个极度自由主义、以美食为愉悦的角[se]来说，最恶毒的惩罚就是束缚住他的自由、让他饿肚子、然后在他面前美美炫饭！

  江莱在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若是揍人，他还要费劲使用术式。不如自己美美炫饭，纯享受不受苦。

  江莱身为[存在]没有饱腹感和饥饿感，因此，在吃完整只烤鸟后，他又做了几个烤果子。

  同样特意施加了不少调味，同时术式扇风，让香味都往樱粉发少年那边飘。恶毒之心昭示明显。

  两面宿傩：“。”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藏青[se]身影此刻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等江莱行云流水般美餐一顿、喝完水，又用术式收拾干净后，刚才一直沉默的两面宿傩终于缓声开[kou]：“我改主意了。”

  “什么？”江莱抬眸看去。

  “直接切割杀掉，好像有点[lang]费啊。”两面宿傩低低地呵声笑起，毫不掩饰恶劣，“我突然有点想试试烹饪的手法——不过，虽然你做饭不错，但估计没法自己料理自己，看来我还得额外找个厨子。”

  “打算吃我？”江莱略微挑眉，淡然地随意一笑，“若是做得到的话。”

  他早已习惯两面宿傩的[yin]间画风，此刻并不怎么意外对方所言。

  不过江莱倒也没打算真的饿死对方，万一对方孽缘全部累加到自己头上可就不好玩了。

  ——顺便，说真的，对方真的能被饿死吗？好歹也是个[存在]。虽然是消退时期的混乱版。

  他将从集市购买的大饼扔过去，又好心地加了几个野果。两面宿傩动作流畅地接住，倒也没废话，干脆利落吃起来。

  犬齿撕咬的时候，他眼眸扫过藏青[se]身影，大[kou]吞咽的动作就像是隔空吞噬。

  江莱神态淡然，权当自家傻弟弟又开始叛逆期发作。他用术式将现场平整、完成想好的“恶毒惩罚”后，之前的困倦之意再度浮起。

  虽然昨晚已经休息过，但似乎没有完全补充好能量。

  江莱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略微垂下眼眸，打算再休息一小会。

  “你慢慢吃，不急——以后表现好了，我说不准也给你做顿饭。”江莱笑眯眯地说了句，[cao]纵空间又弄了个空气吊床，准备休眠。

  此刻是白[ri]，但冬季的白[ri]阳光并不刺眼。江莱将书册敞开盖在脸上，任由[chao]水般的困意席卷而上，昏昏沉沉睡去。

  ——

  [存在]大概不会做梦。

  耳边渐大渐小的风声呼啸而过，思绪逐渐回归。从沉睡中清醒的江莱将脸上的书册扯下，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完全黑了。

  “竟然睡了一下午啊。”江莱抻了个懒腰，悠然地调转姿势，从自己的空气吊床而下。

  樱粉发四手少年矗立在他旁侧，江莱略微有些意外——当时自己的空间屏障有设限到对方离自己这么近吗？

  月光之下，两面宿傩神情不明地低笑，他略微抬手，划来纵横[jiao]错的锋锐咒刃！

  咒刃在呼吸间到达身侧，江莱周围的空气屏障将那道咒刃挡住，消解攻击！

  “……你这是、从屏障里出来了？”江莱有些惊讶。

  “你的空间屏障若是不实时盯着修复，也不能维持太久吧。”两面宿傩从喉间挤出声音，他扯起嘴角，“半天便足够破解——更何况是十天。”

  “十天？”江莱再度一顿。自己真的有睡那么久吗？

  “啊、差不多吧。”两面宿傩随[kou]道，似乎也没有特意计数。

  “若是这么长，你还不走，依然留在这？”江莱略微挑眉，开[kou]问，“难不成真等着我给你做饭？”

  “因为我在尝试杀你啊！”两面宿傩大笑而起，猩红眼眸转过来，单手搭在下颌处，“不过没想到即便睡着，你也有一层空间术式隔离……当然了，也不是完全破不开。”

  江莱略微蹙眉，而后，他摸了把自己的脖子。

  ——能够感触到一道不怎么明显的、像是被铁丝划过后的伤痕，短而浅，但确实存在。

  看来孽缘累加，会转变成一段时间的休眠期。他想。这次竟然真的睡了十天吗？

  “复活村庄果然有代价，”两面宿傩若有所思，恶人腔声调拖长。他视线扫过，低笑道，“变弱了一点啊，可别放松警惕——我说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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