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钦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纸片，眼中闪过狠厉的寒芒，但面上，他和楚广臻是一样的畏惧不安。

“冠辉身子健壮，如若不是有人下黑手，他怎会突然死去，你们居然说查不出被害的痕迹。”

奏章上写着，楚冠辉时常流连烟花之地，又喜服助兴之药，此次身亡，是因服药过量。

楚成敬双目赤红地盯着他们，一迭声地质问着：“你们是不是收了其他人的财物？还是陛下或是晋王要你们如此写的？你们怎可如此污蔑冠辉？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楚广臻忙辩解：“丞相，此次查案，不单单是我们，还有廷尉府的人，以及扬州的楚刺史，我们怎敢污蔑冠辉。且我们都是自己人，若说收别人财物，也是魏氏的人收，我们怎会害了自己人。”

楚钦看了楚成敬一眼，“丞相，冠辉在上阳时，是在青楼闹过事的，那时您还让下官去摆平。”

楚成敬一下被楚钦的话噎住，周身腾腾的怒意泄了不少。

他缓了缓，撑着面子道：“即便冠辉之前犯了毛病，你们也不可这般写奏章，不然我们楚氏还如何抬头做人？你们不为冠辉着想，难道也不为你们自己着想吗？”

楚钦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讥笑，又作出为难的神色，“我们不据实写，廷尉府的人也会据实写，到时陛下和晋王殿下见两份不同的奏章，只怕又要重查。”

“刑部还在我们手中，要重查，怕什么。”

楚成敬目光阴鸷，“多少人看我们楚氏不顺眼，我们不能让冠辉就这样白白地死了，你们就写，是魏氏暗中下的手，还有晋王也掺合在里头，本相就不信拉不下他们。”

楚钦和楚广臻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到门外出来一阵击掌声，然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丞相好志气！”

楚成敬面色一变，这是杨易的声音。

杨易带着十几名校事进来，校事团团围住他们三人，楚广臻吓得脖子一缩，楚钦却向杨易眨了眨眼睛。

杨易鹰隼一眼的目光先是落在地上的碎纸片，又抬起望着楚成敬，他抬手挥了挥。

楚成敬下意识地要起身，身后两个校事立刻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杨易，你敢动本相！本相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楚成敬厉声道，但他心底有些发慌。

杨易身后有个校事，过去把地上的碎纸片捡起来，小心地放到一个布袋中。

杨易自顾自地坐下，皮笑肉不笑地道：“丞相稍安勿躁，本统领只是让人捡个东西。”

他看着楚成敬眼中的恨意，不屑地笑了一声，“本统领贱命一条，从不怕威胁。丞相不是第一个威胁本统领的人，但是，丞相知道那些威胁本统领的人最后去哪了吗？”

楚成敬面色有些发白。

杨易弹了弹衣摆染上的灰尘，嗤笑着，“丞相果然神通广大，知道他们最后都去了阴曹地府。”

那个校事把所有的碎纸片都捡了干净，把布袋交给杨易。

杨易拿着布袋，望着楚成敬的眼神阴冷，“丞相这般恨晋王殿下，本统领觉得有必要向陛下禀报，应州追杀殿下，岳州栈道用巨石砸向殿下的车骑，东北大营的兵闹，杜县附近的伏击，这几桩事，或许都与丞相有关。”

“你胡扯！本相几时做过这些事，你休要攀污本相。”楚成敬怒斥。

“是不是丞相做的，丞相比本统领清楚。”杨易抬起下巴，“只是，先不论晋王殿下是丞相的女婿，单说晋王妃是你的女儿，郡主和世子是你的亲外孙。你就不替晋王妃和她的孩子想一想，你的这份狠毒，畜牲都不敢和你比。”

“你……”楚成敬目眦欲裂，气得身子发抖。

从未有人敢对他说这如此大不敬之话。

愤怒之余，他心底的不安愈发地强烈。

他不是第一次与杨易打交道，杨易是脾气古怪，桀骜不驯，跟祁渊一样。但杨易从未像此次疾言厉色，满嘴嘲讽。

杨易是建昭帝和祁渊的人，他的态度能品味出他们的意思。

杨易说完话，带众校事走了。

转瞬间，正堂又只剩他们三人。

楚钦和楚广臻不敢言语，楚成敬也不吭声，只盯着杨易消失的方向望着。

看来，建昭帝和祁渊是要同自己撕破脸了，自己不能束手就擒。

楚成敬想起兵部传出的消息，突厥柔然西夏三国意图向东秦合围，他冷笑着。

他们不想让自己活命，也休怪他不顾黎民百姓的性命。

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楚广臻惶惑不安，“他去哪？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只怕他要反了。”楚钦肃声道。

楚广臻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若他反，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走，去找万卷书院。”楚钦豁然起身，冲出正堂，楚广臻也跟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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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成敬出了京兆府，直接往禁苑去。

有些事，先让楚后出面，他在背后谋划，万一暴露，他还能转圜，不至于一起步入穷巷。

他到咸宁宫的时候，两个素日给楚后请平安脉的御医，匆匆越过他，竟没有向他行礼，直接走进殿门。

瑞珠和宝珠已等在门口，也顾不上后面的楚成敬，领着两个御医进去，“你们快些。”

楚成敬急忙跟上，两个小内侍监拦住他，“丞相大人，御医要给娘娘诊脉，您在外边候着吧。”

“娘娘怎么了？”楚成敬着急地问道。

小内侍监答道：“奴婢也不清楚，只听到瑞珠姑姑说娘娘头晕目眩，突然就昏厥了过去。”

楚成敬无法，只得在正殿坐下等着。

也不知里头什么状况，楚成敬茶都喝完了一盏，还没见御医出来，瑞珠和宝珠也没有一个出来。

他不耐烦地起身，想到偏殿去问问情况。

那两个内侍监又拦住他，“丞相大人，娘娘在里头诊脉，您若是进去了，只怕不方便。”

楚成敬正要发怒，瑞珠出来了。

他忙问道：“娘娘身子到底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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