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打量着赵雪樱，微笑道：“本宫听闻赵雪樱苦学书法多年，今日为贤妃娘娘抄写经文，正好是你擅长的，你可得多尽心尽力。”

“妾身自当尽心尽力。”赵雪樱恭敬道。

有宫人进来，带着众女眷到抄写经文的地方。

瑞珠望着人群中赵雪樱的身影，笑道：“娘娘，这位赵良娣瞧着，倒有几分华侧妃的模样。”

“许是她见祁渊宠爱华侧妃，便学了华侧妃的装扮，想让祁渊也宠爱她。”楚后眼中带着轻蔑。

她在宫里几十年，见识过女子争宠的各种手段，赵雪樱所图，她一眼就瞧出。

“跟她父亲一个样，尽想着些下三滥的招数。”楚后呸道：“吩咐她们看好她，本宫得好好出口恶气。”

“娘娘放心，已经安排妥当。”瑞珠道。

抄写经文之地是在仙都宫的西侧偏殿，仙都宫毗邻启祥宫，中间只隔了一条宫道，尤其是西侧的偏殿，更靠近启祥宫，便是坐在殿中，也清楚地听到启祥宫那边僧道诵经做法的木鱼锣钹声，还有守灵哀哀地哭声。

偏殿一侧有张供桌，桌上有贤妃的灵牌，灵牌前供着瓜果鲜花，香炉中点的线香青烟袅袅。

偏殿中放了几排矮几，上面放着笔墨，几前放着蒲团，带女眷过来的女使道：“皇后娘娘吩咐了，为表虔诚，请各位贵人禅坐抄写经文。”

禅坐便是盘腿而坐，众女眷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各自坐下。

守在偏殿内的宫婢给她们分发经书，抄经文用的藏经纸，众女眷没有闲话，提笔抄写。

突然，殿外传来一个女子凄厉的惨叫声，众女眷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守在偏殿门前的宫婢有些害怕，缩头缩脑地四下查探，又凑到一起窃窃私语：“青天白日的，她不会出来吧？”

“谁知道呢，我可是把镇灵符带在身上了。”

“我也带了。”

她们声音虽小，但偏殿中的女眷都听到了，皆吓得花容失色。

仙都宫是祭祀祈福之地，启祥宫专办丧仪，这两处宫殿除非是有必要，否则是无人踏足的。

镇灵符是化煞驱邪之物，特别是对枉死的怨灵，有镇压之效。这宫里多的是枉死之人，包括此时躺在启祥宫棺椁中的贤妃，外头都传她是枉死。

众女眷们寒毛倒竖，有几个胆小的已经要吓得要哭出来了。

带她们过来的女使过去训斥那几个小宫婢，“你们再乱嚼舌根，回头我禀报娘娘，让人拔了你们的舌根。”

她说完进来对女眷们道：“诸位贵人不要听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语，贵人们正抄写经书佛理，佛能降伏世间邪恶之物，佛祖在护佑着诸位贵人，贵人们无需害怕。”

她年长，言语清晰，慌乱不安的女眷安静下来。

但过不了一会，有个女眷向那女使道：“姑姑，妾身怀有身孕，此时胸口发闷，能不能歇一会？”

“贵人赶紧歇息。”女使忙道，又打发人去回禀皇后，皇后身边的宝珠亲自过来道：“娘娘说了，怀着皇家子嗣的贵人都可回去歇息，务必保重身子。”

当下有四人起身，向宝珠道谢，然后快速离开。

宝珠把那四人未抄完的藏经纸收拢起来，全部放到赵雪樱的矮几上，含笑道：“赵良娣，娘娘说您字写得好，且尚未有身孕，就劳烦您帮这几位贵人把经文抄写完，也算是你的功德了。”

正在研墨的连翘心头一紧，抬头看到赵雪樱脸色发白。

赵雪樱不蠢，她已经明白这是楚后在刻意为难她。

吧嗒一声，两颗眼泪落在藏经纸上，两处洇湿的水迹向四处扩散。

宝珠提醒她：“赵良娣，弄湿藏经纸可是对佛祖的不敬，赵良娣还是重新抄写一份吧。”

她转身从旁边矮几拿过一张新的藏经纸放到赵雪樱矮几上。

赵雪樱不敢再掉泪，抬起袖子抹去眼泪，一面抽噎一面抄写。

其他女眷把经文抄写完毕，陆续离开，偏殿中就剩赵雪樱和连翘主仆俩。

启祥宫的哭声不时传过来，在偏殿中回响，那个可怕的凄厉女声虽没有再度想起，赵雪樱依旧惶恐不安。

她原以为楚后还是有善意的，如今看来，不过是佛面蛇心。父亲说的没错，楚氏的人，都是狠毒可怖之人，比那些看不到的怨灵更甚。

盘腿坐久了，她的双腿从酸胀，到麻痛，再到没有知觉，她靠着双臂撑在矮几上，身子才没有倒下。

连翘悄声安慰她：“良娣，再坚持一会，很快就抄完了。”

赵雪樱看了一样还有几十张未抄写的藏经纸，抹了眼泪，继续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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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礼部官署中的昭濂，还不知女儿被楚后折磨，他阴沉着脸，盯着面前杜县等地呈上的县试名单，半晌目光都没挪动一点。

叶寒舟的夫人生病，叶寒舟告了半日的假在府中照顾，关于县试的文书都送到他面前，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才处置了一两份。

昨日之事皆出乎他的意料，先是被掌掴，而后他想利用民意抨击楚氏，没想到楚氏竟然也用了同样的法子，何秀才他们几个找他问情况，他解释了许久才打消他们的疑虑。

楚氏是如何知道他同冯夫人说了那些话？肯定不是冯夫人告诉他们的，若是冯夫人说的，他们就不会让冯夫人在启祥宫外发疯了。

赵濂以前总认为楚氏是莽撞无脑之辈，经过昨日之事才知道，楚成敬或许无脑，但楚氏中一定有高人，不然不会猜出他和冯夫人说了什么，还借着叶夫人生病，洗去楚氏不容异姓朝臣的嫌疑，更是在避子汤一事上反将了他一军。

赵濂闭上眼睛，握起拳头，用手背的关节敲着额头。

自己太急躁太大意了，楚氏能屹立上百年，自然是有其厉害之处的，自己怎能觉得楚氏容易对付，以后得小心行事。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到他书案前，他睁开眼睛，是平日负责送文书的小吏。

那小吏左右瞧了一下，靠过来小声告诉他：“赵郎中，下官听说皇后娘娘让各王府的女眷到仙都宫为贤妃娘娘抄写经文，赵良娣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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