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进去。”祁渊对冯夫人视若无睹。

陆芷沅敛下眼眸，跟在祁渊身后走进禁苑，虞氏姐妹被挡在宫门外，只有茗玉和长平跟着她。

长长的宫道，有不少入宫祭奠的女眷，她们恭敬地向祁渊和陆芷沅行礼。

冯夫人远远地跟在后面，望着陆芷沅同那些命妇寒暄，而祁渊在一旁耐心等着，她双目都要喷出火来。

“这位华侧妃可真是出尽风头，有储君陪伴，还有那些夫人争相献殷勤，本王妃都没这个待遇，冯夫人，你的女儿也没有吧。”

一个凉凉的声音在冯夫人身后响起，冯夫人回头，是魏令娴，她身后跟着几名魏氏的侧妃。

魏令娴走近冯夫人，头靠近她，眼睛却看着陆芷沅和祁渊，嘴里阴阳怪气地说道：“晋王殿下对华侧妃的这份盛宠，看着可是独一无二呢，冯夫人，你说华侧妃会不会越厨代庖呢？”

那日赵濂说的话已经激怒冯夫人，她去晋王府找陆芷沅算账，但没有进得去，心头憋着一股火气，眼下魏令娴三言两语就把这股火气点了起来。

冯夫人跳脚：“她敢！”

魏令娴瞥了她一眼，带着魏氏侧妃往启祥宫走去，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她敢不敢，可不是你冯夫人说了算，毕竟你连女儿的府门都进不去。”

她身后的侧妃低着头掩嘴偷笑，气得冯夫人脸色紫涨，瞪着陆芷沅牙齿咬得咯咯响。

魏令娴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嘲讽低笑：“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般沉不住气，看来是真得了失心疯，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陆芷沅随祁渊进了启祥宫，茗玉和长平不方便进去，留在宫门外。

祁渊往男宾那边去，和满脸哀痛的祁洛说话。

陆芷沅在灵前上了香，恭敬行礼，起身到楚珮容身后跪下。

楚珮容看着跟在魏令娴身后进来的冯夫人，回过头对陆芷沅低声道：“宫里人多，你略待一会儿就回去。”

陆芷沅明白，“好。”

冯夫人上完香，来到楚珮容身边，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陆芷沅。

楚珮容拧眉，故意道：“华侧妃，只怕烨哥儿睡醒了，你回去看看罢。”

陆芷沅还未起身，冯夫人就冷笑道：“听王妃这话，外人还以为烨哥儿是华侧妃所出呢。”

陆芷沅知道再呆下去，冯夫人发起疯来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她不想楚珮容难堪，便不理会她，站起来想往外走。

冯夫人也站了起来，她那日就想找陆芷沅算账了，但见不到陆芷沅，今日见到，怎会放过。

只是她们都无法出去，因为守在宫门外的内侍监尖着嗓子向里头禀报：“陛下和皇后娘娘到。”

众人向宫门处跪迎。

建昭帝和楚后一前一后进来，祁渊礼毕起身后，敏锐地看到跟在建昭帝身后的李恩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建昭帝来祭奠，带食盒做什么？

楚后对上楚成敬探究的目光，也是一脸茫然地摇头。

这几日外头传着她强迫祁渊妾室喝避子汤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她一直呆在咸宁宫，不搭理那些闲话。今日瑞珠告诉她祁衡有个外室，还生了孩子，但母女皆被杀了，正听得津津有味，李恩突然来报，建昭帝让她到启祥宫祭奠。

楚后满心不悦，一个妃子薨逝，她身为皇后已经纡尊降贵去祭奠了三次，今日还要去，她实在是不愿。

不愿归不愿，建昭帝的旨意她不敢不从，尤其是在眼下这风声鹤唳的当口。

只是她也想不通，为何建昭帝一再来祭奠贤妃，贤妃生前建昭帝并没有多宠爱她，只碍于她是楚氏贵女，又生有皇子，才封了妃位。

建昭帝来到贤妃灵前，上了香，张和把一张椅子放在灵前，建昭帝坐下，双目通红。

李恩上前，打开食盒，拿出一碗羹汤放在灵前的供桌上。

站在建昭帝身后的楚后，看到那碗羹汤，脑中轰的一下，脸色有一瞬间血色尽褪。

建昭帝看着那碗羹汤，哀然道：“贤妃，听说你吃的最后一顿是这碗金玉羹，吃了大半碗，想来你是喜欢吃的，如今朕给你带来了，你慢慢吃。”

正殿中很安静，建昭帝的话众人都听得清楚，有人已忍不住去偷偷打量他的神情。

贤妃所喜之食，该在丧仪第一日就于灵前供奉，日日供奉，怎会今日才突然拿来，且听建昭帝又特意说是最后一顿，似是意有所指。

跪在楚珮容身后的陆芷沅，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碗金玉羹。

虽然楚后神情已恢复如常，但早已落入祁渊眼中，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转过头，往旁边看去。

灵前是祁洛，似乎没有听出建昭帝的弦外之音，哀哀地哭着。

祁洛后边是楚钦，他低垂着头，瞧不见他的神情，只看到他下颌处起伏了一下，似在咬着牙。

建昭帝默然坐了许久，正殿除了高僧道士诵经念咒的声音，还有祁洛的哭声，无人敢再发出声音，那些举哀的宫人女眷嗅出异常的气息，看到旁人都不出声，她们也不敢出声。

建昭帝坐了许久，才在张和的搀扶下起身，他走到祁洛跟前，垂眸看着他哭得嗓音沙哑，平平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是贤妃的好儿子。”

祁洛哭声骤然停下，他仰头去看建昭帝，建昭帝早已转身走了出去。

祁渊和楚钦跟着起身，送建昭帝和楚后出启祥宫。

楚珮容看到祁渊出去，对陆芷沅道：“你快回去吧。”

陆芷沅会意，起身也出了启祥宫，冯夫人见状，跟了上去。

楚珮容内心暗道糟糕，刚要追过去，就见魏令娴向她走来，“晋王妃，妾身有事想请教你。”

陆芷沅出了启祥宫，那边建昭帝和祁渊已经走远，楚钦独自回来。

他看到陆芷沅，向她行礼道：“华侧妃，陛下让殿下去御书房议事了。”

“多谢楚大人告知。”陆芷沅含笑向他回礼。

她已看到冯夫人跟着出来，虽有长平和茗玉跟着，但他们挡不住冯夫人，因此说完话，脚步匆匆地往宫外走去。

楚钦看着冯夫人越过他，往陆芷沅追去，眼神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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