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淡金的日光洒在屋顶的琉璃瓦上，闻春拿着洗脸水出来泼到院角的时候，看到反射日光的屋顶，笑道：“今日是个宜出游的好日子。”

陆芷沅梳妆完毕，喝了宫里女使送来的避子汤，同正在书房中看文书的祁渊说了声，就往清辉院请安。

昨晚用晚膳时，顾明之说了今日要回杜县，回来楚珮容和陆芷沅就让人四处找小儿的衣裳，又连夜让婆子磨了一些细米粉，还有一些适合小儿的吃食，让顾月澄带回去给慈幼局的孩子。

陆芷沅和楚珮容查看小衣裳时，陆芷沅敲了敲额头，“瞧我这脑子，这两日让茗玉她们赶着缝制的小棉袄，居然忘带了过来。”

“你回去让人送过来，你就不用过来了，待会要带陆先生他们去游玩，你好好准备一下。”楚珮容道。

陆芷沅答应着回到倚翠居，闻春去拿出缝制好的棉袄，还有几件小肚兜。

听夏拿起一件大红绣小老虎的肚兜，笑道：“到了夏日，孩子穿上这个，露出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不知有多招人喜欢。”

陆芷沅摸着肚兜，肚兜的绸缎很光滑，如小儿的肌肤般，她摩挲着，轻笑道：“是啊，小孩肉乎乎的，捏一捏，想必很好玩。”

听夏还想说下去，一边的闻春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她醒转过来，讪讪地低下头把小棉袄叠好。

不能有子嗣，是陆芷沅的一大憾事。她不提起，但看到小小婴孩时，她会不由的怜惜疼爱，闻春知道她是想弥补不能为人母的憾事。

她们把小衣裳整理好，闻春拿到廊下，让小丫鬟送去清辉院。

茗玉端来早膳，陆芷沅早上没什么胃口，所以早膳都是粥和小菜，今日祁渊同她一起吃，添了笋肉包儿，松子百合酥，南鲜热锅。

陆芷沅和往时一样，吃了半碗鸡丝粥，就放下勺子。

“怎么才吃这么一点？”祁渊蹙眉放下吃了一半的松子百合酥。

陆芷沅含糊道：“早上吃得太多，吃不下了。”

她已知道祁渊让人把早上的避子汤换成了补身子的汤药，虽是补药，可一碗汤药喝下，哪里还有胃口吃其他的。

祁渊放下手中的碗，对茗玉道：“去把燕窝粥和八珍糕端来。”然后又让闻春去拿陆芷沅的斗篷。

“你不吃了么？”陆芷沅纳罕地看着他给自己披上斗篷。

祁渊携她走出房门，“我先陪你走几圈，等你消食了，我们再多吃一点。”

闻春和听夏站在廊下看着他们两人在院中踱步，听夏低声道：“殿下同我们公主这般恩爱，若是老天开眼，能让我们公主有个孩子就好了。”

闻春也叹道：“是啊，希望老天开眼。”

听夏又悄悄笑道：“昨日帮三娘孩子做肚兜时，我给公主多做了一件，说不定哪日公主就怀上了。”

“你做了什么颜色的？”闻春忙靠过来问道，“我也要给公主做。”

茗玉端来燕窝粥时，听到她们的话，笑道：“待会儿我们陪殿下和侧妃去化生寺，到时我们都去求菩萨，让菩萨保佑侧妃怀上孩子。”

“对对对。”闻春和听夏连连点头。

陆芷沅和祁渊从山石后绕了回来，三人掩了口，不再说起这个话头。

陆芷沅在祁渊的盯视下，吃完燕窝粥，两块八珍糕，祁渊才带她往太傅府去。

叶寒舟和陆清风商议好了，今日上午去给柏雍先生墓祭，下午返回上阳时，顺道去化生寺的碑林赏玩。

楚珮容要照顾庄宜和庄烨，没有同他们一起去，只有陆芷沅和兰氏随行。

祁泓被瓷瓶砸到的地方，虽还是疼的，但知道先生和师叔出行，他便忍着疼痛随行侍奉。

柏雍先生的墓就在化生寺过去的莲花山，因状如莲花而得名，一早就有礼部和皇城禁军去清理道路，准备祭奠的物品。

赵濂站在翰林院门口，看到江陵和礼部的几名小吏捧着供品往宫外去，他拉住江陵问道：“江大人，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殿下要陪着叶太傅和陆太师去莲花山祭奠柏雍先生，陛下让我们把供品先行送过去。”江陵答道。

赵濂笑道：“陛下还真是细心，这些都帮殿下和叶太傅想到了。”

他说着，又状似无心地问道：“陆太师在东秦求学多年，此番回来，除了去给柏雍先生墓祭，想必还要好好游玩一番吧。”

“那可不。”江陵笑道：“叶太傅和陆太师说了，他们墓祭回来，就去化生寺的碑林赏玩。”

他看着前面的人已经走远，忙道：“下官先过去了。”

赵濂向他作揖，看他远去，回到翰林院，同楚院正道：“大人，家人刚来报，贱内突然身子不适，下官想回去瞧瞧。”

“去吧。”楚院正道。

看他匆匆离开的身影，楚院正和同僚感叹：“赵侍讲如此关心夫人，真是鹣鲽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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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叶寒舟和陆清风给柏雍先生墓祭完毕，祁渊道：“先生，师叔，此处离化生寺不远，不如我们到寺中用顿斋饭。”

叶寒舟问陆清风的意见。

陆清风道：“也好，吃完我们就可以去看碑林。”

山风有些大，他们又站在状似莲瓣的空旷之处，呼呼的风绕着人卷来卷去，陆芷沅披着松绿绣球白狐狸毛斗篷，观音兜也戴着，但一张小脸还是被风吹得发白。

祁泓站在她前面不远处，和陆少潼说话，看到风吹过来的方向，不时挪动脚步，企图挡住一些山风。

陆少潼不解，“你走来走去的做什么？”

祁泓余光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陆芷沅，道：“我觉得有些冷，走动一下暖和暖和。”

“这山风大，确实有些冷。”陆少潼道。

祁渊同叶寒舟和陆清风走了过来，祁渊注意到陆芷沅的脸色，忙过去站在她跟前，捂住她冰凉的手，“很冷是不是，我们这就下去。”

祁泓看着被那双祁渊的大手裹住的纤白小手，藏在斗篷下的手握成拳，他抿直了唇线，转头望向山下。

正月里，目之所及还是一片衰败，那些枯枝随着山风四处摇摆，萧瑟而凄凉，让人瞧着心生悲凉。

“走吧，我们下山了。”陆少潼从后面对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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