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雪中，拖拉机在满是坑洼的乡道上颠簸了很久。

面对刘杰自言自语似的问话，最爱多嘴多舌的孙2，居然1句话都没说。

拖拉机到了2队路口，孙2把车速减慢，回头问了1句。

“刘、刘杰，你好、好几天没、没回家了，是不是回、回家看看？”

刘杰默默地点点头，拖拉机直接开到了集体户大门口。

刘杰默默下车，丢了魂1样进了院子。

孙2看着刘杰的背影叹了口气。

摇着头开车走了。

别看孙2嘴像个老娘们1样啥都憋不住，可不该说不该问的，他从不多说1句，这才是他1直能当拖拉机手的原因。

刘杰1进屋，孙静正在烧火。

“当家的你咋回来了？出啥事儿了吗？”

刘杰摇摇头：“没事儿，我刚从公社回来，回家住1宿，顺便换换内衣，宿舍不干净，我都怕长虱子。”

孙静点点头：“正好我烧了1大锅水，你擦擦身子洗洗头，再把衣裳都换了。”

洗衣盆倒进热水，刘杰脱掉了衣裳，孙静拿水飘舀着水，帮刘杰洗头擦身子。

温润的水汽弥漫在厨房里，让整个屋内充满了暖意。

“小静，我画壁画赚了两千块钱，我留5百，剩下的你藏起来，要是厂子进杂粮钱不足，你就先给垫上。

我去公社办事儿，徐帆拿钱给我买了烟酒，这钱我得告诉刘欣还给徐帆。”

孙静点点头：“你去公社找王建民了？办高考指标？”

刘杰摇摇头：“我是去找的刘焕云，还跟刘书记谈了会儿话”

洗完头换了干净衣裳，刘杰1看天快黑了，说了句去大队部看看，就出门走了。

刘杰并未觉得自己在前进公社有多重要，书记主任跟他说心里话，应该是给他爹妈面子，毕竟他父母都在吉春当官。

刘杰肯定会把这些话跟家里说，那样王建民和刘焕云的1些想法，就有可能被市里的某些领导知道。

王建民不就尝到甜头了吗？去医院看1次潘洋，刘源就领他去找了市委崔湛秘书长。

听刘焕云的意思，他在吉春也有点儿人脉，刘杰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刘焕云才对自己这么热情。

大队部里，王建国正在打电话，看着脸色不是很美丽。

等了1会王建国撂下电话问了句：“你咋回来了？中心校没啥事吗？”

刘杰笑了：“干开学能有啥事？我刚从公社回来，刘书记给我看了1份调研报告，他说给你们开会时，你们这些大队长也都看见了。”

王建国脸上露出了1丝诧异。

“你去找刘书记有啥事啊？他为啥跟你说生产上的事儿？”

刘杰叹了口气：“我到现在都是懵的，我去找他是为了感谢他提拔我当教导主任，我也不明白他跟我说这些干啥。

不过建国叔，那上面的数据触目惊心啊，生产资料涨价，粮食减产，积肥数量却在减少，今年的地咋种？再减产你觉得老百姓家里还能有余粮吗？”

王建国苦着脸直摇头。

“上次你来，没看见那么多社员逼着我求你卖干菜吗？不就是担心今年减产日子难过？

今年1冬都没下几场大雪，这1开春肯定得旱，刚才就是农业科给我打电话，让咱们生产队抓紧积农家肥，可现在家家茅楼里的屎尿都金贵着呢，社员都留着浇自留地，上哪儿捡粪去？”

刘杰1听，立刻想起了刘焕云说的农民的劣根性。

1旦农民自己利益跟集体利益发生碰撞，想的真就是自己家的事儿，把所有问题都往领导身上推，吃不饱了骂的也是领导。

“建国叔，这不行啊，共渡难关是集体的事儿，可不是公社领导和大队领导自己的事儿。

如果今年粮食减产，大伙家里没吃的，社员们绝不会怨自己不出力，都会来大队闹，现在我反而觉得刘书记关大集是件好事儿了。

地是集体的，社员总不能光想着自家的1亩3分地，荒了集体的田吧？那不真成了资本主义尾巴？必须得割掉了？”

王建国愁眉苦脸，因为刘杰说的都是事实。

沉默了片刻，刘杰问了1句。

“建国叔，我对刘焕云书记不是很了解，他今了很多东西，而且都跟中心校和教学无关。

我感觉他很有水平，可为何跟王建民主任就是整不到1块去呢？两个主要领导不和，下面很难干的。”

王建国面上有些纠结。

“要说俩人的矛盾由来已久，都是那场运动造成的。”

王建国说，当时王建民是公社革委会主任，年轻气盛罪了不少人，刘焕云是从建设军团派下来的军代表，文化程度高，而且上面还有人，1来就压了王建民1头。

那时候俩人就明争暗斗的，可刘焕云1来就把民兵抓在了手里，把原来的民兵排扩大成了民兵连，武器啥的都是刘焕云从县里调的。

刘焕云文化程度高，又有领导经验，很快在全县都有了名气，运动1结束就当了公社书记。

而王建国当了主任，是2把手。

要说俩人在前进公社各有优势。

刘焕云上头有人，而且爱用政策做文章，把这群屯老2糊弄得1愣1愣的，可谁又敢对抗国家政策？

王建民的优势就是群众基础好1点儿。

他是基层提起来的干部，跟下面的大队长关系都不错，运动期间没少关照他们，所以有些事就是刘焕云下令，王建民不支持下面执行起来也很困难。

但像农改那种大事儿，王建民有天大能耐也绕不过刘焕云，包括关闭大集王建民就坚决反对，可刘焕云直接让民兵连硬给撵黄了，谁说啥都不好使。

刘杰听着王建国说刘王两位领导之间的过往，心里也品不出谁好谁坏。

这俩人你不能用好坏来衡量。

刘焕云切以确保粮食产量为主，只要影响粮食生产，不管涉及到任何事都得砍掉，有1点军人作风。

而王建民看的是下面社员的民生，想走小河有水大河满的路子，但却正好跟刘焕云的想法相悖，不过下面的生产队和社员却拥护他。

所以刘王2人的矛盾，几乎无法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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