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志遥特意给刘杰挑了两套新被褥，还问家里缺啥不，缺啥就从学校拿，刘杰赶紧道谢。

能从学校拿啥啊？学校最值钱的东西，都是他妈献爱心献来的。

跟孔有德打了声招呼，刘杰赶着牛车奔了5队。

刘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辆自行车，可买自行车要票不说，就他兜里这俩钱儿，真买了车过日子可就成问题了。

元旦以后他还想回吉春1中补习，已经跟母亲闹成这样，他现在都犯难，真回吉春上哪儿住。

西河沿儿的老房子已经交了，如果母亲1直不原谅他，他就只能租个房子住。

胡思乱想的，牛车差点没拐地里，刘杰忙吆喝着把车赶回到路上，1看前面离着5队已经不远了。

1到朝族屯的地界，地都变成了1块块的水田，这功夫稻子早就割完了，晒种后公粮送粮库，社员自家的口粮也都入了粮囤。

这时候的米才是新米，做出来的大米饭油汪汪的，隔着锅盖都能透出香味来。

刘杰没好意思去找老金，而是赶着牛车去了朝小，刚1进院正看见张建波和老金他们几个队长站那比划。

1见刘杰赶着牛车进院，老金他们赶紧过来打招呼。

张建波看着牛车哈哈大笑：“咋的刘主任，这以后就赶牛车上下班了呗？这座驾可真够牛逼的啊。”

刘杰1咧嘴：“张哥你可别玩我了，你兄弟还能趁个牛车？我连车轱辘都买不起，我来5队是想买点大米。”

张建波1愣：“上次拿回去那些大米都够你吃半年的了，你买米干啥啊？”

刘杰就把跟孔有德编的那套嗑又学了1遍。

张建波看了刘杰1眼：“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妈过来出事儿了？你妈不同意你找个农村姑娘当媳妇吧。”

刘杰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真是啥都瞒不住张建波。

他简单把他妈跟老丈母娘干架的事儿学了1下，当然他想高考的事儿没说。

张建波皱着眉1直看刘杰：“你小子真傻假傻啊？放着市里那么好的工作不干，非得在农村待着，就为了成全你所谓的爱情？

哥比你大1轮，经历的也比你多，啥爱情啊？那是没逼到份上，走投无路连孩子都能卖了，还他娘的爱情？

你是你妈的儿子，这可谁都改变不了，你以为你妈弄这么1大车东西容易啊？市里就富裕？她还不是想让你有面子？没想到你的面子是有了，却让她在同事领导面前丢了大面子。

1个市级医院的大院长，儿子居然入赘农村当了上门女婿，你替你妈想过吗？”

张建波的话1针见血如芒刺背，说得刘杰满脸通红。

直到现在，他都1直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拿自己当初如何艰难如何绝望当背景，拿孙静的救命之恩当理由，所以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有啥不对。

可张建波这番话，却让刘杰瞬间意识到自己错了。

不是说他跟孙静结婚是个错误，而是没能提前处理好这件事是个错误。

他怕的就是母亲逼他离婚，所以1直不敢跟家里说自己的现状，可他根本没意识到，应该主动跟家人说明情况，取得家人的谅解和接受。

这才是最合理的方式。

老金他们也都在边上听着，不过却都没咋说话。

见刘杰红着脸不出声，张建波哼了1声。

“你啊，就是小聪明，这种事儿你还想瞒住？就是李保田不说那么1嘴，你妈就不会忽然过来看你？

你老婆都去过中心校，满学校老师学生都知道你娶了2队的社员，你还想瞒住你妈？

行了别闹心了，走1步看1步，我先领你拉大米去，再给你要点泡菜大酱啥的，你倒是真会赶时候，这功夫新米刚伐出来，家家都忙着腌辣白菜呢。”

1进5队到处飘着辣白菜的香味，家家户户的院子里，不少阿妈妮都在忙碌，看见刘杰他们都热情地打招呼。

老金老朴他们咋可能让刘杰花钱买大米，领着在屯子里转1圈，牛车都快装满了，弄得刘杰脸通红，好像自己是故意来5队占便宜似的。

老金笑着说道：“老弟你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朋友吗，你有难处朋友咋能看着？当初我们有难处，你不也伸手帮了我们？

不过老哥哥也劝你好好跟你妈道个歉，这世上没有谁能像妈妈那样真心对你，伤了妈妈的心，这可是你不对啊。”

刘杰红着脸连连点头。

本来老金他们还想留刘杰吃饭，可1听孙静1个人在家，就催着刘杰赶紧回去。

刘杰千恩万谢告别了这帮好哥哥，赶着牛车往回走了。

看着满天的火烧云，刘杰忽然有种悲秋之感。

“萧远树流林外，1半秋山带夕阳……”

刘杰嘶喊出这1句，惊起了1地燕雀。

他该如何跟母亲解释自己滞留前进公社的理由？

因为爱情？

为了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

还是为了拯救自己还没丧失的良知？

这些高大上的理由刘杰自己都觉得肤浅苍白。

不过他却真拿这些当过借口。

甚至深信不疑。

刘杰忽然感觉自己极度彷徨，比当初决定入赘老孙家的时候还要彷徨。

牛车回到2队时候天都快黑了，刘杰直接把车赶到了集体户的院里，1看烟囱冒着烟，屋里也点着灯。

从窗户看进去，孙丽荣居然坐在炕上，好像正跟孙静说着什么。

本来刘杰那颗还在彷徨的心，从看见孙丽荣那1眼就尬住了。

牛车1进院子，屋里的孙静就站起身出来了。

1出门刘杰就看见孙静红着眼圈儿，应该是刚哭过。

“你姐来这儿干啥？还敢追这来骂你？都是你妈给惯的臭毛病。”

刘杰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进屋，这功夫门1响，孙丽荣黑着脸出现在了门口。

“哎呦？当妹夫的还敢动手打大姨子？这又是谁给惯的啊？”

孙静夹在俩人中间，1会儿看看孙丽荣，1会儿又看看刘杰，左右为难。

刘杰哼了1声：“你上这儿来干啥？今天你们娘们还没闹够？准备晚上接着闹？”

孙丽荣斜了刘杰1眼。

“这两年的苞米面子就当喂狗了，咋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妈现在躺炕上就剩1口气儿了，你可以当没这个妈，可孙静还是老孙家的姑娘，妈不行了她总不能不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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