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康熙是被胤禛呈上来的册子气得说不出话，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直接把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这些奴才怎么敢！草菅人命、截留贡品，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看来这些人是心大了啊，还包衣世家？而且各家都私底下培养女儿，打算送进宫，这是还想出一个德妃？

　　梁九功等御前伺候的人在康熙发火时就跪了一地，低垂着头，不发出一点声音，面上却不见惊慌，看来对这个情形已经习以为常了。

　　胤禛也跪着劝慰道：“皇阿玛息怒，为了这些背主的奴才气坏了身体不值当。这些奴才不听话，那就换成听话的奴才。”

　　“老四你起来吧。”康熙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不过片刻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该如何解决包衣奴才的问题。

　　上三旗的包衣都是由内务府管辖，专门用于服侍皇室，宫中的宫女大都是上三旗包衣家的女子，如果大刀阔斧地整顿包衣，内务府可能就无法运行了。若是从宫外挑选宫女太监，又无法保证皇宫的安全，一时间居然无从下手。

　　“皇阿玛是怕一次处理太多奴才，会导致其他奴才惶恐不安吗？”胤禛见康熙为难，想为父分忧。康熙摇头，“这些包衣奴才大多在宫中伺候，若是朕全都撸干净了，宫中估计要陷入混乱，若是有人铤而走险，心生不轨，那……”

　　胤禛思考半晌，说道：“皇阿玛，我们可以先处理一两家，至于剩下的几家包衣奴才，我们可以逐个击破。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利益才聚集在一起，若是他们彼此利益分配不均，或者是挡了别人的路，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相互倾轧。”

　　“至于宫中伺候的人，也不是所有包衣奴才都这么胆大包天，那些忠心皇家的人，可以通过每年的小选挑进宫中，用不了几年就能替换掉宫中原本的奴才。”

　　康熙听完胤禛的想法点点头，这个法子确实是最稳妥的。按宫中规矩，宫女二十五岁之后可以出宫，若是得了主子的青眼，也能提前出宫。

　　但宫女出宫时年纪已经大了，想找个好人家很难，还不如待在宫中，所以现在宫里人员臃肿也是很大的问题，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放一大批宫女出宫，能减少点开支也是好的。

　　康熙看着手里的册子，他这次打算选一两家出来杀鸡儆猴，目光停留在乌雅家上，眼中冷光更盛。他自认待乌雅家不薄，把德妃提拔到妃位，还给乌雅家抬旗，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人贪欲永远都无法满足。

　　看着跟前的胤禛，康熙心中的想法又有点动摇，有一个犯错的额娘和外家，胤禛以后的日子会艰难很多，可让他就这样放过乌雅家，他又不甘心，最终还是问出口：“胤禛，朕打算这次重重处罚两家奴才，用以杀鸡儆猴，你觉得乌雅家如何？”

　　说完就紧紧盯着胤禛，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胤禛握紧双手，双眼低垂，脸上陆续闪过难过、挣扎、决绝的表情，最后又变得面无表情，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康熙道：“一切全凭皇阿玛做主。”

　　康熙很满意儿子的回答，“乌雅家可是你的外家，处理了乌雅家，德妃会受到牵连，你也会受到影响，你决定好了？”

　　胤禛点头，回答道：“儿臣知道后果，这些年儿臣没见过乌雅家的人，对这个外家没什么感情。至于额娘，儿臣的确是额娘的儿子，可更是皇阿玛的儿子，是大清的皇子，不能因为私情就放过有损皇家利益的人。”

　　“好，朕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你的假期也结束了，明天就去户部吧。”康熙挥手让胤禛退下。

　　胤禛恭敬地行礼，“谢皇阿玛，儿臣告退。”然后退出御书房。

　　等胤禛离开御书房，康熙说道：“梁九功，立刻安排人彻查这些所谓的包衣世家，看看他们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行事隐秘些，不要打草惊蛇了。”

　　梁九功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安排。”

　　对于康熙要惩戒德妃的事，胤禛昨晚就已经想到了，毕竟乌雅家做的很多事都是打着德妃的幌子，但他觉得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额娘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让自己去皇阿玛跟前替乌雅家求情，一想到此，胤禛就忍不住捏捏鼻梁。

　　胤禛回到阿哥所，发现乌那希已经回来了，不禁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额娘不想看到我，就让我回来了。”乌那希捧着玻璃杯泡的玫瑰花茶，漫不经心的说道，“今天额娘还想给你送美人呢，不过都被我给拒绝了。”

　　乌那希抬头看向胤禛，打趣道：“额娘挑选的美人，想来长得不会差，四阿哥想领回来吗？”

　　胤禛没好气地瞪了乌那希一眼，“浑说些什么呢，我把那本册子交给了皇阿玛，估计要不了多久，额娘就要被降位了。”说着又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说道：“你以后去请安谨慎点吧，额娘肯定会知道是我告诉皇阿玛这个消息的。”

　　乌那希放下玻璃杯，伸手握住胤禛凉凉的双手，安慰道：“放心吧，我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再说了，额娘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招，再过分的她也不敢，而且我会武会医，一般的小伎俩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感受到双手传来的温暖，胤禛觉得心里也暖暖的，听乌那希说她会医，好奇地问道：“你连医术都会，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我不会的可多了，我的医术也就治个头疼脑热的、救个急。小时候对医术好奇，缠了我额娘阿玛好久，他们才请了个医术还不错的大夫来教我，可惜我没什么天赋。”乌那希这可不是谦虚，她在医术上天赋一般，制药的天赋更好。

　　说到制药，乌那希想起抄给胤禛的方子，“参雪丹的方子，你什么时候给大阿哥送去？”有了这个人情在，就算以后胤禛有心争夺那把椅子，大阿哥也不会对胤禛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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