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赶来后，很快就给赵老太太检查，除了撞到头，有轻微脑震荡，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医生也交待，病人需要休养，不要刺激她。

赵明朗问：“到底是什么病？”

医生拿起检查单，说道：“她这是胆囊里长满结石，胆囊都坏死了，现在只能做手术，家里人最好准备好钱。”

做手术？

赵家人全呆住了。

一开始也知道赵老太太病情严重，但没想到竟然要剖膛开腹，岂不是跟村里宰杀猪狗一样吗？

赵老太太一听，当场就晕了。

老赵头也急不过，要拉着医生不让开刀，医生摇头，无奈道：“这病还挺严重的，如果不开刀，病人胆囊一旦破裂，将会有生命危机。”

一听到这个情况，老赵头一下跌落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一个农村出来的，不像城里人可以报销，他们全得自己掏。

“老头子，我不治了，现在就回去，反正我辛辛苦苦生那么多孩子，没一个是贴心的，一般年纪，还要被儿女指责，还不如死了算了，他们也快活。”赵老太太流着泪道。

她听不得什么刺激的话。

人老了，就算有些事儿做错了，身为子女的，不应该包容体谅吗？

他们那个年代过来的，连婚事都不由自己做主，爸妈说嫁谁就嫁谁，哪里轮到自己来挑选的。

她嫁给赵家村最穷的一户人家，一直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上头还得受嫂子的气，事事被压一头。

要个个像她的儿子这么忤逆不孝，早该活活气死了。

“妈，呜呜呜，芬儿不想要你出事，你不能死，你不能走，多少钱都治，要是不行，就让三哥把我卖掉，反正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这个亲妈了，呜呜呜——”赵芬哭哭啼啼道。

她哭得没有眼泪，就像在干嚎。

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外面的病人全吸引过来看笑话，一个个指指点点的，对着赵明朗和赵刚议论纷纷。

赵芬见状，更是来劲儿了，大声哭着道：“各位评评理啊，我妈快要病死了，两个哥哥还计较我妈偏心，都没说要治病，呜呜呜，还有天理吗？”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老人都愤慨不已。

其中一个老太太更是拉住赵明朗的手，劝道：“算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父母偏心，这都是没有的事儿，家里穷，就算偏心，也只是一个红薯的事儿，还能怎么着，投了男人的胎，就不要太小心眼儿了。”

“是啊，父母也为难，养大你们不容易。”

“饥荒时，多少人都活活饿死了，尤其是农村里，有时候大半个村子就这么没了，你们爸妈再怎么不好，也把你们养大了，没丢了你们呀。”

那些个年头，丢弃孩子的数不胜数。

哪像现在，家家户户一个孩子，金贵得跟命根子似的。

赵刚一下蹲下身子，在地上抱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没法解释，这是天理人伦，还能说什么呢？

生母一颗心长得歪了，怎么样都掰不过来的，做子女的，连说都不能说，可心里委屈，心理苦啊。

赵明朗冷漠抽回手。

他淡淡道：“管好你自己孩子，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又不会给你颁发一个大奖章，你有这功夫，回去躺着。”

“哎，你这孩子，亏你是个当兵的，咋不讲理呢？”

大妈顿时要撒泼。

但不等她嚎，见赵明朗眼神冰冷如铁，一副要撕碎了她一样的神情，心中顿时一个咯噔，硬生生把话吞咽了回去。

“好了，都散了，我母亲需要静养，她治不治病，有没有钱，都是子女该尽的责任，谁如果想管，就把兜里的钱准备我，我一个个来收。那就随你嚼舌根。”赵明朗道。

“……”吃瓜群众。

他们只是吃个瓜，不是来送钱的。

这小伙子筋头巴脑的，竟然还算计到他们口袋里了。

“是啊，既然你们都不想出钱，那动动嘴皮子，喷喷口水的事儿，还是莫要再做了，管窥窥豹，也不知真相，就胡乱喷，乱箭射到你们身上，你们才知道痛呢。”赵明朗又道。

这些日子，田叶没少遭罪。

全城电台通报，指不定这群人没少掺和。

大爷大妈顿时坐不住了，一个个做鸟兽散去，生怕赵明朗来真的。

等人一走，他走到赵刚身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等咱妈动完手术，你和二嫂搬出去住吧。”

只有独立出去，成为一个独立的门户，才免得小姑子日常偷奸耍滑。

“分家？你竟然撺掇你二哥分家，明朗，你是不是疯了，真要我这个老婆子的命啊，我就是养了个白眼狼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赵老太太一下又开始啼哭了。

她没想到赵明朗变得精明了，还知道把围观的人都清走了，这才把肚子里的如意算盘给道出。

现在好了，关起门来，他们老的老，幼的幼，纵使有八张嘴，哪里比得上两个年轻体壮的青年。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把老三丢了，不该听嫂子的话！

“三哥，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不出钱，不允许我们打扰田叶，这都算了，你怎么还要害咱爸妈啊？他们年纪大了，分家分出去，你要他们怎么活呀？”赵芬急了。

大哥就分了另过。

赵明朗参军后，在花城落地生根。

赵家就剩赵刚一家劳动力，等他们分家分出去，全是老人和女人，以后是要活活饿死他们吗？

赵明朗可真狠的心啊！

“二哥，你要三思，我在复读，长期不在家里，照顾不了爸妈，你也分出去，以后谁管咱爸妈啊？他们身边要个人时，可怎么办？”赵茹连忙出声。

她看清楚了，赵明朗铁了心，不仅对她们姐妹有气，是死活不会管他们，连爸妈也打算撇弃了。

二哥心中有怨气，可始终是心软的。

“二哥，我一直是个女孩，在家里也是默默无闻，上得不到像哥哥一样的重视，下得不到妹妹那样的疼爱，一直都是一个人长大的，可是爸妈毕竟是生了我们，养了我们的，一旦搬走，弃他们与不顾，一辈子会良心不安的。”赵茹又道。

要勾起赵刚心中的柔情。

或许还有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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