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沧州城内天青雨润，青石砖被冲洗得干净。

街上都是撑着伞的行人，偶有身着劲装的少年走过，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低声讨论。

“今年参加孤月门门徒招募的人可真不少，不知入选人数有没有改动？”

“孤月门每年就招那么几个，几十年都没变过，今年肯定也一样。”

“也是，竞争激烈啊。”

……

赶往孤月门的大部队中，有一少年白衣胜雪，轻纱遮面，不与任何人交谈。

周围大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心气盛，有人见状忍不住嘲笑：“他这副打扮，是要效仿慕遥大侠吗？”

“啧，装模作样，戴个面纱就是慕遥大侠了？”同伴嗤笑，“我看是丑得没法见人。”

被他们议论的人步履沉稳，平视正前方，仿若未闻。

于是两位少年也觉得无趣，讨论起“慕遥大侠”来。

这位慕遥大侠和江湖中其他神秘的高手一样，不掺和势力纷争，神龙见首不见尾。

没有人见过这位大侠的真容，也不知其年岁几何，传言只道他常常身着白衣，以白纱覆面，腰缠一柄窄刃长刀。

杀完人，白衣不染色，长刀不沾血。

但这位大侠之所以能被称为大侠，当然不会随意杀人。

他杀的都是些恶贯满盈、万死不足惜的恶人。

譬如数年前秽乱江湖、拿人练功的极乐宫宫主，又譬如那些专挑妇女儿童下手的杀人强盗。

总之，这位大侠是位公认的大好人。

“所以，慕遥是他的本名吗？”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听别人说慕遥大侠的本名好像叫舟什么什么，这个号是他自己取的，是为了悼念他的亡妻。”

“慕遥慕遥……那大侠的亡妻应当是名字中有个“瑶”字了，确实说得通。”

“对吧对吧，当真是深情不寿……唔！”少年还没感慨完，嘴唇就被一柄长刀的刀刃抵住了。

之前那个被他们当面嘲讽都没反应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转过了身，腰间的长刀也出了鞘。

长睫微抬，冰冷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来：“再多嘴，我割了你的舌头。”

他的眼神太冷，跟看死人一样，被刀抵着唇的少年腿一软，竟直接跪到了地上。

白衣少年眼里的冰冷渐渐褪去，收刀入鞘，径直走了。

-

孤月门，比武台。

参选者按抽签抽到的顺序轮流上台比试。

楚枭鸿跟闫玉燕坐在主位上，旁边是几位长老，时不时互相交流自己觉得不错的参选者。

随着主持门徒的报号，一位蒙面的白衣少年走上台，好巧不巧，跟他对战的恰是之前被他拿刀威胁的那个。

主持门徒朝他们比了个手势：“舟无渡、沈和，两位少侠，请吧。”

“原来你叫舟无渡。”之前被吓软腿的耻辱顿时涌上心头，少年一心要扳回面子，还没等舟无渡回答，就拔剑直直冲了上去。

舟无渡并没有闪避，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少年只心道他是在装模作样，并未多加地方，一剑朝他右胸刺去。

“叮！”

剑刃被二指夹住，无法推动分毫，少年惊疑不定地看向舟无渡的指尖。

的的确确只是一只手，白皙莹润，没有任何防具。

那就只能是……

内力。

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少年握剑的手被震得狠狠一麻，下一瞬，他手中剑的剑刃竟是直接碎成三段，落到台面上。

这下他再不敢轻敌——这个叫舟无渡的家伙大抵不是个草包，而是个有真功夫的。

他再不敢轻敌，将残剑剑柄往地上一丢，直接赤手空拳与对方缠斗起来。

打斗期间，他稍微探出了一点对方内力的程度，似乎跟他差不多。

他顿时信心大增，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频频出招。

见鬼的是，每一招丢出去，都被这姓舟的险险躲开。

他体力逐渐不支，但抬眼看见门主楚枭鸿和几位长老都双目灼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深觉自己不能辜负期望，一咬牙再度攻了上去。

又是一招落空，他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见舟无渡朝他伸手。

闪避不及，肩膀被抵上，他以为等着他的是一记闷掌，实际上舟无渡只是轻轻推了他一把。

右脚条件反射地后撤，结果踩了个空。

他直接摔下了擂台。

原来不知何时，舟无渡已经将他引到了擂台边缘。

他坐在地上，冲台上的舟无渡大喊：“我不服，你再与我比一场！”

舟无渡的面纱被风吹动，细雨飘过他的发梢衣袖，却没有留下痕迹。

台下的少年仍沉浸在比试间那种“差一点点就要成功”的焦急中，一时竟忘了舟无渡甚至没有拔刀。

“不必了。”威严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楚枭鸿振袖上前，对台上的舟无渡笑问：“少侠，若不介意，可否与我小试一番？”

闻言，舟无渡一直毫无动容的眉眼竟出现了一丝犹疑，他拱手道：“晚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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