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杭州城下。

　　远远地一个身影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正是被狠抽了一顿的黄文炳。

　　城上的士兵忙吹起号角发出警报，不一时城墙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弓上弦刀出鞘，对准了城下之人。

　　终于那人一步步的挨到了护城河边，城上的守将邓元觉喊道：“呔！城下何人，速速通报！再往前一步，我可要下令放箭了！”

　　黄文炳心中怒火中烧，忍不住想问问：你们都瞎了吗？没看见就只有我一个拄着拐的残障人士？

　　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邓将军，是我啊！我是黄文炳！昨日我同方杰将军一同出城去跟贾瑞谈来着，难道你不知道？”

　　邓元觉这才说道：“原来是黄军师！怎的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方小将军呢？”

　　黄文炳道：“一言难尽！先放我进城再说……”

　　进了城，方腊早已收到消息，忙命将黄文炳招入宫中。

　　“军师这是怎么了？”见黄文炳衣衫褴褛脸上鞭痕历历在目方腊也不由得一惊。

　　黄文炳一脸惭愧道：“嗨！都是我没想到贾瑞老贼竟然如此无耻，根本不讲规矩，更不讲什么往日情面！

　　现在方杰将军已经被扣押在他的营中当做人质，他又让人狠打了我一顿，让我回来送信给圣公。

　　如果想要方杰，就用方百花姑娘去换……”

　　方腊听了不禁大怒：“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他竟然如此不讲规矩，岂有此理！”

　　可是大怒归大怒，现在人家打上门来了，确实打不过……

　　而且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水军也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没有了水道的畅通，杭州已然是一座孤城了。

　　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方腊又问道：“除了这些，贾瑞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黄文炳道：“这……臣不敢说……”

　　方腊道：“又不是你说的，但说无妨！”

　　黄文炳这才说道：“贾瑞还说让圣公将宋江等人绑了，而后一同放下武器出城投降，或许可以饶圣公一命……”

　　方腊冷笑道：“岂有此理！小贼安敢如此口气！他真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就稳操胜券了吗！”

　　遂又问道：“依你看，贾瑞和宋江果然是势不两立吗？宋江不是贾瑞安插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

　　黄文炳道：“想来确实是他二人闹翻了。圣公你想，宋江这厮一开始来打杭州的时候可是丝毫不遗余力，孤军冲入城中，那一战着实凶险。

　　若是当时童贯老贼帅兵及时驰援，一鼓作气冲入杭州，只怕杭州城早已被攻破了！

　　可见宋江虽然是降了朝廷，却被童贯所忌惮。

　　再者说，他若是假意投降，又何必带人这般卖力的厮杀，直到走投无路了才肯投降呢？

　　且我听贾瑞说起宋江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其肉的模样，想来不是装的。”

　　方腊沉吟片刻说道：“可我还是不放心宋江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若是真的打起来，他突然反水又从城中闹起事来，岂不是大麻烦？”

　　黄文炳道：“小人倒是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让宋江乖乖听话！”

　　“你说！”

　　“宋江有个外号，叫做孝义黑三郎，他当初在郓城县当押司的时候就已经传播在外了，是个极孝顺的儿子。

　　现在他老爹宋太公和胞弟宋清不是也在杭州城中么？

　　圣公只要以照顾宋太公安全为名，将宋太公和宋清都接入宫中，让人严加看管，宋江还敢起反叛之心吗？”

　　方腊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方杰如今被贾瑞扣住，又如何是好？”

　　黄文炳道：“这……贾瑞口口声声说要将方百花送去才肯放人。

　　只是那厮毫无诚信可言，且我看他是铁了心要攻破杭州城，就算是圣公将方姑娘接了来只怕他也不肯放人……”

　　“嗨！”方腊狠狠的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他是十二分的后悔，为何不信任黄文炳，非得让方杰也跟着他一道去找贾瑞谈判？

　　现在已经折损了几员大将，又损失了四五万的兵，方杰也被扣下了。

　　黄文炳察言观色，说道：“圣公也不必心焦，杭州城中粮草又充足，还有几十万的百姓呢，只要将他们动员起来组织民勇，给他们分发武器，让他们登上城墙守卫，再加上杭州城高大，一时也不是那么好攻破的。

　　以我之见，不如先派使者去告诉贾瑞，已经派人往睦州去接方百花姑娘了，只让他稍稍等上一些时日。

　　如此也好让给咱们多争取几天准备时间。

　　期间也可让宋江带上几千人趁着夜色出城去偷营，看看宋江是否真的没有反叛之心。”

　　方腊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派何人去跟贾瑞交涉呢？”

　　说着又看向黄文炳。

　　黄文炳便说道：“黄某愿再去一次敌营，给圣公分忧！”

　　方腊大喜，说道：“军师有勇有谋，真乃忠臣也！如此，你且先休息两天，养养伤再去也不迟！”

　　黄文炳答应一声退下了，第二天却是又找到了宋江。

　　宋江见黄文炳脸上的鞭痕也吃了一惊，将黄文炳让进屋里问道：“军师如何受伤了？”

　　黄文炳苦笑摆摆手道：“不说也罢，是我跟方杰将军去见了贾瑞，被贾瑞给打的！”

　　“你……去见了贾瑞？”宋江更觉意外了。

　　“正是。奉圣公之命，本想去和贾瑞谈和，谁想贾瑞根本不谈，还将方杰扣下了，口口声声的要让圣公用方百花去换方杰。”

　　听到方百花，宋江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尴尬。

　　毕竟方腊当初说的是将方百花嫁给他为妻的。虽然有拉拢之意，到底也可以算得上是定了亲的。

　　不过这不是他最关心的，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老爹和弟弟宋清都被方腊“请”进“皇宫”里去了。

　　显然方腊是要以二人的性命为要挟逼他死心塌地的给方腊卖命。

　　黄文炳又说道：“我此次去贾瑞营中，却见他兵强马壮，手下猛将如云，那架势竟然比宋头领你带来的这一票人马还要厉害得多啊！”

　　宋江不由得一愣，虽然这是事实，可黄文炳也不该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他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黄文炳接着说道：“宋头领，你也是带兵打仗的头目，现在大兵压境，童贯手下十万禁军，又有名将种师道亲领几万能征惯战的西北军前来增援。

　　现在又多出了贾瑞这样一股同样不容小觑的力量，不知宋头领有何高见可以退敌？”

　　宋江斟酌词句道：“这……小可不过是水泊草寇，能有几分见识？要想打赢这场战争，还得依仗圣公英明和军师妙计！”

　　黄文炳冷笑一声道：“依我说，这一仗只怕要凶多吉少啊。不是我泼冷水，圣公手下这些士兵的战力，若是和童贯的禁军比起来或许还能有一战之力。

　　如果和种师道手下那些个西北军比起来、或者说跟贾瑞手下的人比起来，完全没有胜算呐！

　　就算圣公能将全杭州城的老小都组织起来守城，也不过多拖延一些时日罢了。”

　　宋江沉吟不语，贾瑞手下那些个猛人的战斗力他比谁都清楚，甚至他觉得就算没有童贯种师道，光平贾瑞一己之力就可以荡平杭州了。

　　“不知宋头领可想过，城破之后如何安身立命啊？”黄文炳说着面带微笑看着宋江。

　　宋江不由得一愣，黄文炳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有了退身之道？还是他是来替方腊试探自己的？

　　一时拿不定主意，宋江便将那一番誓死要为圣公守住杭州城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而是说道：“还请军师指点迷津！”

　　黄文炳压低声音说道：“宋头领，如今我索性将话说明白了吧，我也不怕你去方腊跟前告发我！

　　你可知道，我虽然在方腊军中当军师，实际上却是两年前受贾大人的密令早早的就有意接近方腊，混入他的身旁的？”

　　宋江惊得下巴直接砸到了脚面上，忙捡起来装好了说道：“这……军师你莫要玩笑……”

　　黄文炳冷笑一声道：“宋头领，我还真没空跟你玩笑。怎么样，是不是也想不到贾大人如此高瞻远瞩，竟有未卜先知之能？可这就是事实啊！”

　　宋江忍不住问道：“你既称呼他为大人，却不知……贾瑞到底身居何职？”

　　黄文炳呵呵一笑道：“这个么……既然大人不让你知道，便是有他的理由，你若想知道，日后有机会了自己问他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贾瑞到底是干嘛的，反正很牛逼就是了。

　　见宋江一脸懵逼的表情黄文炳更是得意了，接着说道：“我现在也没工夫跟你解释太多。

　　不过你也知道，现在贾瑞带着天兵来征讨方腊，杭州城破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也是明白人，现在你这处境想要活命绝非易事，就算城破投降，你也会背负上一个千古骂名！

　　除非你现在能将功赎罪，为大人立下一份大功劳！”

　　宋江的脸抽了抽：“你是说……让我做内应，到时候里应外合？”

　　黄文炳点了点头。

　　宋江很是犹豫：“可……我是真的同贾瑞撕破面皮了，他……就算我真的能帮他破城，他会不会到时候卸磨杀驴？”

　　显然宋江对贾瑞的人品不是很相信。

　　黄文炳冷笑一声道：“大人胸中有沟壑，既然他说了可以给你这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又怎么会跟你斤斤计较以前那些琐事？

　　你真以为贾大人跟你一般的目光短浅、小肚鸡肠？

　　本来是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的，只是我明日就要出城去再见大人。

　　因而你必须得在今天给我一个确定的回复，我才好再跟大人计议下一步如何行事！”

　　“这……”宋江一脸为难：“我也想报效朝廷，可现在我老父亲和弟弟都被方腊带到了宫中……”

　　黄文炳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若一直这么拿不定主意，那就等着贾大人带天兵攻破城后做俘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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