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站内，莱阳找了一片空荡的休息区，他的前方是零零散散，昏睡到七倒八歪的旅客。

  在这个点，优雅这两个字也不存在。所以有人脱了鞋蜷缩在椅子上，有人直接躺地板上，连女人们也都失了仪态，尽可能的调整姿势，寻找着梦境的入口。

  电话还没挂，莱阳坐下后道：“苏总，很感谢你给我说的这些话，不过有一点我没搞懂……”

  “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吗？”

  “是，在我的认知里，你不缺人啊，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做脱口秀这个板块，不是更方便吗？”

  “呵呵呵~”

  苏毅发出了笑声，这是他今晚第二次笑，尽管嗓子听上去有些倦意，可他依旧回复道：“你想错了莱阳，你觉得当今这社会什么最重要？”

  听到这问题后，莱阳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个金句：21世纪最缺的就是人才。

  苏毅说：“是人才，不光企业缺人才，社会缺，连国家政.党也缺人才。这不是一句空话，而是你认知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明白，人才是一切事情成功的核心。”

  “那苏总你觉得我是个人才？”

  “人才是一个很宽泛的词语，我举个例子，如果你只是单一工作很强，那顶多叫优质技术工种，那你要在基础技术上还会思考发展，那说的直白点，你就不是牛马类的人了，你是有经营者潜质的，但这也只能说有潜质，如果你还愿意付出实践，为思考买单，有勇气、胆量去尝试。那你说，这算半个人才吗？”

  “……”

  “这种人，再具备一点凝聚团队的能力，会谋划，有一定人格魅力，让核心团队的人愿意一起为他的梦想买单，也有责任感，还能敏锐捕捉市场变化，懂得客户心理，能做产品，会销售……如果说这些都结合在一个人身上了，这不算人才，那什么叫人才？”

  这番话给莱阳说得热血沸腾，导致他歪倒的身子都不自觉的坐端了，感觉自身形象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后，莱阳道：“苏总你可真是个人才，说的我……惭愧、惭愧啊。”

  “我还没说完呢。”

  苏毅第三次笑了笑，继续道：“你也许会拿成败论英雄，觉得自己现在是loser，以此反推我这个观点。可我想说的是，人才不人才的和结果没关系。就比如法国的拿破仑，结果是失败的，可你能说他不是人才吗？还有一个希特.勒，虽然结果更坏，但他也说过，我没上过一天军事学院，可我拿下了整个欧洲！这也就证明了，不是说高等学府出来的就一定是人才，当然，中国古代的就更多了，项羽也是例子。”

  “听苏总这么分析，怎么感觉……我下场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

  “哈哈哈！”

  这是苏总笑得最欢的一次了，他继续道：“他们做的事最终都不是正向的，可你这件事虽然小，但却给人带来快乐，不是什么邪门歪道，属于比较正向的东西，有一定社会需求。所以只要你把握好内容，没问题的，你是个人才，而我也对脱口秀市场感兴趣，所以合作是水到渠成的。”

  “苏总对我背地里了解也不少啊？”

  “当然，我有合作意向，当然会做背调。”

  莱阳嗯了声，嘶了一声道：“您跟我年龄相仿，可不管是口才还是能力是完全碾压我的，真让人佩服！”

  “没什么，我只是比你幸运，家里拿钱给我换学历、认知和经验。”

  聊到这儿，莱阳有了想合作的念头。可怎么合？得琢磨一下，所以说了句自己先想想，两人也就收线了。

  ……

  囫囵睡了一小会后，闹铃声惊醒了他。

  当莱阳睁开双眼时，晨曦的光也透过站内的玻璃，轻柔的铺洒在大理石地板上，冰冷的座椅经过数小时的接触，也捂出了些许余温。

  揉了揉脸颊后，莱阳深深的看了一眼窗外，起身，离开这座城市。

  ……

  车是中午到杭州的，因为今儿属于工作日，所以莱阳先坐出租去了公司，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除了李点在，李良鑫和宋文都请了假。

  对此，肖导好像也没什么要责备的，只是见面后打了声招呼，便黑着脸走开了。或许在对方心里，自己这个团队已经被pass了，整体被辞退只是时间问题。

  反观杜西团队，从自己一上楼，在走廊里就听见会议室中传来激烈讨论，在碰节目方案……

  莱阳见此，单独找来李点上了顶楼，在那个半开放性的阳台旁互点一支烟，问起了李良鑫和宋文的情况。

  李点说他们为千樱结婚典礼去准备礼物了，然后对这综艺项目，基本上是放弃状态了，等着月中辞职呢。

  莱阳脸色有些黯淡，说道：“礼物不能等下班了去买？这样做让我很难堪。”

  李点吸了口气，小眼睛眯了起来，眺望着远处的大楼：“也不光是为了千樱，恬总不是给李良鑫说嘉琪月中也回上海嘛，所以他拉着宋文也去买别的东西。”

  “……”

  这话一下说得莱阳眼眸低垂了，李点转头瞄了他一眼，抿抿嘴道：“抱歉啊阳，我不该提她的。”

  “嗐~没事，我……没事。”

  李点“嗯”了声，又一次眺望起远方。看得出来他有些低沉，于是莱阳也问道：“你呢？今儿也在混时间吗？呵呵。”

  “嗯，还好，我看了一下你前阵子写的那个方案，就请明星的那个，研究了一会。”

  莱阳有些惊讶，继而更对李点感到欣赏，他确实是个靠谱的人。

  “我想问一下，你对现在这个事是怎么看的？就抛开我们几个，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也打算撤离吗？”李点问。

  莱阳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走到阳台护栏边，沉思了几秒道：“说实话哥们，你要不找我说这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嗯，我其实还是想全力以赴做下去。”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唯一的事业，你看咱们博笑俱乐部，说实话，内容也不差，为什么没做大做强？不就是因为曝光少，知名度差嘛！那这个综艺，多好的一次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了，连杜西那种偷奸耍滑的人都知道全力以赴，我们却退缩了，这确实让我……让我感到挫败！试想一下，如果不做这个了我们还做脱口秀吗？如果也不做脱口秀了，我们去干什么？重新换行业？回自己城市发展？然后在失落中碌碌无为，在年华逝去后悔恨当初？我……的确不甘心！”

  李点的小眼睛逐渐睁大，愣了半天后，他吞吐道：“你…你去上海受什么打击了？怎么回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莱阳吸口烟，缓缓吐出时烟雾被风也瞬间吹散。

  他回头迎上李点目光，把吐逗喜剧的情况给说了一遍，说完，李点手里的烟也被风吹到了尽头，他捏着已经熄灭的烟屁股，重重地吐了口气道。

  “是，如果这项目真的一大火，那我们真就无地自容了。”

  “所以呀！”

  莱阳走到李点面前，又递出一支烟道：“我还是想劝一下哥们，也劝一下我自己，咱们再搏一次成吗？你也先别走了，我不管李良鑫和宋文怎么考虑，咱俩再试一试，毕竟博笑俱乐部是咱们两一手弄起来的！”

  “还有声大，三个人。”

  “……”

  莱阳有些破防，而李点意识到话不对后，又赶紧换话题道：“我真没想到，莱阳，你现在的自愈能力是越来越快，信念感也越来越强了，这是你的改变，真的，你在改变！”

  “呵呵~”

  莱阳也点燃一支烟道：“我已经失去了不该失去的，只能得到应该得到的。”

  李点用斜目偷偷看了莱阳一眼，又收回目光看着远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又展开……

  这些细节莱阳并未看见，等他看向李点时，对方问道：“莱阳，我可以留下，我也相信这件事一定能做成，但我想最后再和你确定一件事。”

  “你说。”

  “信心你是有的，但如果要做成这事，你愿意失去一些东西吗？”

  “什么东西？”

  李点咂咂嘴，皱眉道：“我也不确定，也许是你很在乎的东西。”

  “我没什么在乎的了，我只是不想再输！”

  “所以你愿意，是吗？”

  “是！”

  “……好，那我留下！”

  两人的对话也就在这儿停了，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远处的天，此时天际尽头开始凝聚了一团青色的乌云，仿佛一场夏季的大雨，要提前来了。而这场雨，是否又会将每个人的命运轨迹冲刷变形呢？

  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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