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都是军人，对讨论战局均非常有兴趣，吃饭时候，便复盘日俄之间的一场场战斗，林重客观地评价了日俄两军的战术和作战水平，为了考验蔡锷、蒋百里、张孝准等人的学识水平，也不断询问他们对战局的看法。

　　饭局快要结束时候，长谷川问道，“林司令，还不加入吗？我们一起痛打落水狗。”

　　林重笑道，“你们干的不错嘛，前些日子俄军来找我抗议，说我偷袭了他们。”

　　长谷川也笑道，“东亚义勇军的确穿着俄军军服去的，可能让俄军以为是你们吧。”

　　“不掺和了，如果你们局势不妙，我当然要上去帮把手，现在贵军节节胜利，有我不多没我不少，我还是消停在这猫着吧。”

　　长谷川听了林重表态，不作声，蔡锷这时候问道，“林司令怎么看日俄局势？谁会赢得最后的胜利？”他长相英俊气度不凡，身材有点清瘦，眼眸里放着精光。

　　林重特意好好打量一下他，道，“俄军将领愚蠢，士兵士气低落，日军将领精练敢为，士气高昂，当然是日军赢。”林重道。

　　林重再次拒绝，长谷川也不再劝，见林重留蔡锷等人多待些日子，他第二天便告辞了。

　　今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科第三期毕业，蒋百里轻松夺魁，在所有日本毕业生面前，把代表第一名的日本天皇佩剑带走，蔡锷是第二名。

　　在日本人看来，不管是孙中山还是蔡锷黄兴等等，只要是留日的中国人，无不有亲日的感情倾向，这些人即使回到中国，但对日本依然是尊敬而羡慕的，就让他们潜移默化，影响一下忠义军这群土匪吧。

　　翌日，蔡锷一行人走访忠义军军营，看了部队训练，又特意去钢铁厂和兵工厂看了看，晚饭时候，林重宴请他们，没有日本人在场，大家可以深入聊聊了。

　　“司令，你们真的杀了俄国百姓二十多万？”张孝准快人快语，第一个发问。

　　林重看看十二人，他们还相当年轻，如果现在拉出来，和忠义军的军官们来一场战斗，他们定然打不过，忠义军的军官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现在是相当厉害的。但这些人博识群书，受过正规而系统的军校教育，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他对这群人杰是相当看好的。

　　蔡锷、蒋百里、张孝准这三人他当然听过，李烈钧不就是后来的江西都督嘛。

　　“我们管那次行动叫‘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你们觉得效果如何？”林重问道。

　　“效果很好，你们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逼停了战争。”蒋百里道，其他人也点头赞同。

　　林重道，“具体杀了多少人，我们肯定是没数过，但老毛子为了宣传的需要，虚增人数也是一定的，你们一定想，可以少杀一点啊，比如杀个一两万人，是不是？”

　　李烈钧道，“是的，我们就是这么想的，手段是好的，但用力好像过分了点。”

　　“对于你们来说，俄国入侵，你们的尊严受到侵犯，中国有失去领土的危险，所以你们抗议，但你们没见过东北百姓的苦难，俄军在东北的行为有多么残忍，你们根本没见过，他们需要粮食就去抢，需要女人就去抢，需要苦力劳工就去抢，遇到一点点抵抗，就会杀人。

　　即使没有任何抵抗，有时候仅仅为了取乐，他们也会杀人，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杀，你们知道东北有多少个无人的村落吗？俄军在黑土地上的烧杀抢掠，情况之严重、性质之恶劣，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

　　我们部队里边有一个女子连队，村子几百人，只剩她们几十个女人，其余人都被杀了，老毛子留下她们干什么，你们想必都知道吧，忠义军中有一个叫贺刚的旅长，他的村子几百人，就剩他一个。”

　　林重说到这里，想起刚刚穿越过来时，贺刚村子里男女老少被屠杀的凄惨情景，怒火渐渐涌上来。

　　蔡锷等人今天见到忠义军训练，他们整齐着装、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一看便是精兵，与土匪的乌合之众形象并不相符，到工厂后看到洋人华人和谐相处，通化城内城外百姓生活安定富裕，这忠义军统治区域简直是世外桃源了，都大为惊奇。

　　昨天见到林重，见他谈笑风生，温和有礼，与想象中的悍匪形象完全不符，此时见他神情语气均有些激动，眼中怒意闪现，表情变的有些凶狠，众人心想，此时倒有些不同了，他描述的场景能使他发生这样的改变，看来俄军一定作恶多多。

　　林重稍微停顿，平复一下心绪，接着道，“去执行任务的，是忠义军一团，他们知道老毛子的恶劣残忍，知道俄国人对东北百姓犯下的滔天罪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想让他们收手，是不可能的。”这时，林重的语气已经平和下来了。

　　林重没必要对他们撒谎，他的情绪从平和到愤怒，再到控制情绪、又平和下来，这个过程大家都看在眼里，‘仅仅为了取乐，他们也会杀人，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杀’，如果俄国人这么恶劣，忠义军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想起战争中百姓要承受的苦难，众人均默不作声。

　　“还有，我摔死汤姆森的事情，你们也一定有疑问吧？”林重主动提起。

　　朱执信点点头，道，“那块牌子极大伤害了中国人的感情，完全可以杀人，但司令的行为引起了国际公愤，其实一粒子弹就可以解决的。”

　　“是啊，一粒子弹就可以杀了他，但洋人们很快会忘了，摔死人这种惊世骇俗的暴行，估计洋人永远不能忘记，洋人再要欺负中国人就会想想，会不会遭到忠义军的报复？或许他们会收敛一点。

　　你们知道吗？美国和德国公使馆，都已经给在通化的美国人德国人来了电报，让他们在和忠义军合作的过程中，必须注意对待中方人员的态度，绝不许有辱华的言行，这就是我摔死汤姆森带来的反应，我想，这个反应很好。

　　至于英国人骂我是禽兽，我一点也不在乎，日不落帝国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哪块殖民地不是在当地百姓的血肉上铸造的？如果我是禽兽，英国人就是禽兽中的禽兽，只不过他们把自己打扮成了文明人。

　　他们欺负中国人已经形成了习惯，高高在上形成了习惯，只要自己遭受一丁点反抗，他们就叫起撞天屈，你们记住，积贫积弱的中国是没法和人家讲道理的，是没有话语权的，我们和他们讲道理，只会惹来嘲笑，这种情况下，不要用嘴说话，而要用拳头和刀枪。

　　中国不缺麻木的人，不缺胆怯懦弱的人，不缺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此时的中国最缺敢于反抗的人，最缺有血性的汉子！想讲道理，先让自己强大起来，矫枉必须过正！只有我们强大了，才有资格跟洋人讲道理，才有资格说仁义，不然就是假道学、伪君子！糊涂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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