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赵雅坐在店里没有动，最后一名同事和她挥了挥手，“小雅我先走啦！你也赶紧下班吧。”

赵雅抿着嘴扯出一丝微笑，“我再坐一会儿，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同事暧昧的笑了笑，“是在等陈宇吧？真甜蜜，那我就不打扰你啦，  拜拜！  ”

“拜拜……”人一走，赵雅神情又没落了下来。

她环顾一圈儿，起身整理了一下店里的衣服，缺码的从收银台后面的小库房的拿了新的出来补齐，见地上有脚印，干脆拿起拖把拖了一遍地，把明早早班员工要干的事给干完了。

收拾收拾，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在此期间，她多次把目光转向门外，见到有人经过，便下意识的直起身看过去。

可惜，经过的都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等她关门出来，长安街上已经没有几家门店还亮着灯。

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九点半，她加快了速度，一路小跑着到了公交车站，双手插着腰喘了几口气，没一会儿，回家的最后一班公交车进入站台，提步上车，在开门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公交车上的人不多，车上有很多的空位，她上来的时候，车上的乘客几乎都把目光转向了她，盯着她看了两眼。

最后面坐着一对情侣，女人掐了身旁的男人一把，男人发出‘嘶嘶’声。

“好看吗？”女人咬着牙小声问道。

男人吓得赶紧摆手，“不好看，不好看，你最好看！”

离得近的乘客听见了，发出善意的轻笑声。

赵雅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两年的时间，让她从一个灰土土的清秀少女，长成了一位时尚靓丽的都市女孩。

她皮肤白皙，长发飘飘，腰肢纤细，穿着打扮时尚，常常引人回首，走在路上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到林如面前打听她有没有对象，想跟她说媒的话，都快让林如的耳朵起了茧子。

公交车到了地方，赵雅下了车，在经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后拐进了巷子。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不像是正常发出的声音，倒像是走路的人故意让她听见的。

赵雅转过身，对着跟在身后三米远的高大人影道：“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我吗？你怎么又跟着了？”

巷子里的灯光昏暗，隔十米才有一盏灯，赵雅站在灯下，那个身影刚好站在了没被灯光照到的阴影处。

她一停下脚步，那个身影也跟着停了下来，随着她话音落下，阴影里的人往前走了两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男人抬起头直直的朝她看了过来，开口道：“我没跟着你，吃完饭，我在附近转了转，正好也要回家。”

赵雅咬着唇一点儿也不相信，“你以后不要跟着我了，我都和你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男人微微垂下眼睑，“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赵雅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身后的人又跟了上来，还是三米的距离。

身后的男人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看到她越走越快，直到她进了家门，男人才转过身往后倒了几步，回了自己家。

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家里早睡的爸妈，贺母披着衣裳出来看了他一眼道：“又去接人家去了？”

贺岩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扯下洗衣台旁边挂着的毛巾，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擦干脸上的水珠回了两个字，“没有。”

贺母白了他一眼，“没有才怪！都有邻居看到你跟在人家后面好几次，我也不是没找人帮你问过，人家都有对象了，你就别想了。”

贺岩不说话，拧干毛巾从新挂上。

不想是不可能的，退伍回来在家门口第一次见到的小姑娘，简直是长在了他的心巴上。

知道她有个谈了一年多的对象后，贺岩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早点退伍。

发现她的男朋友没有送她回家，他每天都会在公交车站等，等她下车，跟在后面看着她进家门。

他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跟在她身后，那惊恐的表情。

他并没有因此停止，她太漂亮了，下班又那么晚，他怕有人欺负她。

从那以后，他刻意的放重脚步，让她知道，自己就跟在后面。

很久没见她的男朋友了，看来，他并不是没有机会……

贺母见他没应，便又道：“你二叔刚才又打电话过来了，让你快点去省城，单位都给你联系好了，去了就能上班。”

“知道了，我明天给二叔回电话。”

隔着几家院子的林家，林如正在给赵雅端宵夜。

“蒸的鸡蛋羹，吃了再睡。”

赵雅在桌边坐下，拿着勺子一口口慢悠悠的往嘴里塞。

林如看了她一眼，“老实和我说，你和陈宇是不是吵架了？”

赵雅的手一顿，“没有。”

林如在她对面坐下，“我是你妈，你能瞒得了我吗？那天从陈宇家回来你就不对劲，问你他爸妈咋样，你都说好，听你说的那样子，也的确不错，是个讲道理的，只要讲道理就好，就怕遇到那不讲理的。我就想着你俩是不是闹了其他矛盾，现在看来，可见不止是他的问题。”

赵雅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她能怎么说呢？

说他爸妈待人看着温和有礼，但说的话却能让自己感受得到——他们看不起她和她的家庭。

他们担忧着她的父母没有退休金，怕陈宇和她结婚后负担重。

担忧着她的父母离了婚，一家变两家，平常人家只有两家父母，和她结了婚却有三家需要赡养。

担忧着，她还在上高中的弟弟会成为她的负担……

他们用温和的语气剖析着她的家庭，像一个长辈一样忧心着她的未来，也让她看清楚她和陈宇的距离。

她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她想站起来冲出家门，脚却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她没有办法告诉妈妈，那一天自己有多后悔，又有多懦弱，看着他们用温和的语气贬低着她的家人，他们好像已经确定自己的家人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永远都会成为她的负担。

更让她生气的是陈宇的态度，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父母有哪里说错了，反而要让她学会正视自己。

“我爸妈并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不是吗？他们只是把我们以后要遇到的困难提前告知我们而已，让我们有个心里准备，我不觉得他们有任何不对。”

是啊！

他们没有不对，是她不对，她不应该上门给了他们一个对她家人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的机会。

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人前莫说人短，人后不论人非的道理。

他们计较这些，没必要非得在自己第一次上门的时候说吧？

是他们觉得没必要给她面子？

还是说，就是想她知难而退。

这个道理，她也是这两天才想明白。

“我和他有点矛盾，也许……会分手。”赵雅低声道。

离开陈家后两人吵了一架，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一直到现在，陈宇都没有来找过她。

林如有些惊讶，“分手？有多大的矛盾啊？你们也谈了这么久了，可别因为一些小事就闹分手，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没有误会。”赵雅顿了顿又道：“听他爸妈的意思，他最近可能要辞职，以后自己干。”

“也和你小舅一样，开电器店。”林如下意识的便觉得不好。

赵雅摇了摇头，“不清楚，反正他不会给人打一辈子工，这是他爸妈的原话。”

碗里还剩半碗鸡蛋羹，她实在是吃不下，拿起碗想进厨房，林如见状接过碗两三口吃了，“你去洗漱，早点睡。”进厨房把碗洗了。

赵雅洗漱完进了自己的房间，上了床，把自己陷入柔软的棉被里。

眼睛闭得紧紧的，却有泪从眼角溢出，滑落至乌黑的头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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