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已经疲惫而又憔悴，是不是为自己的罪行忏悔不已，是不是失去了全部，失去了自由和生而为人的资格，得到全部的报应……

  -

  至于那些心服口服，还有一切浮华的词藻和修饰，柚宁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因此，没有任何动静，连眼角也不曾有任何改变，Mars盯着柚宁，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又轻轻闭眼，才问出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最后谜团。

  “在森木咖啡店……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

  话音落下，柚宁抬头，这是柚宁自从坐下后，第一次和Mars对视。

  四目相对，长时间藏在屏幕后面的Mars，发现自己竟然无从招架柚宁的目光，一如十五年前，当他第一次看向柚风的时候。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冷意，连带着从来没有体会到的嘲讽，原来那些心志坚定，从不敷衍且从不退缩的人，竟然是如此的一脉相承，永远都让他无法战胜。

  恍惚之间，柚宁神色冰冷的说了什么，Mars早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

  一个月后，邓氏集团。

  “所以，根据策划部的详细统计，女装部今年秋季的销量即将超越上一季度的两倍，预计营收会对邓氏集团服装各部门产生新的竞争力。”

  “这些总体成就虽然离邓经理定下的协议还有一些差距，但新的秋季新品发布会，已经给女装部市场占比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董事长办公室，邓文的贴身秘书站在他们身边，邓书雪则自若地坐在邓文面前，比起来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如今的邓书雪，就连身经百战的邓文，也对自己这个一向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女儿产生隐隐的惊讶。

  邓书雪的神色，衣着，举止，气场，似乎……一切都和从前不太相同。

  想起自己曾经心心念念寻找的继承人，邓文一时间失神，却其实并没有仔细去听秘书的汇报，反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邓书雪身上。

  邓文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楚，现在的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符合着邓文对继承人的一切期待。

  “书雪，做得很好。”

  汇报完毕，秘书离开办公室后，安静很久的办公室里，才听到邓文迟来的声音。

  单凭声音很难分辨出邓文的喜怒哀乐，久经商场，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邓文依旧还是将自己真正的情绪掩盖的很好。

  可在邓书雪面前，他恍若透明。

  因为工作的关系，邓文其实从来并非不知道自己对邓书雪的忽视，可并未将她放在未来的时候，邓文连带着这些忽略，一起未曾放在心上。

  然而现在，邓书雪清清楚楚的成为了另外一个人，成为了符合自己预期的人，才换来了邓文的一句“做得很好”。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对于邓书雪而言，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邓氏集团会由她亲自继承，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线服装企业，和邓文的亲情，在邓书雪亲自完成秋季发布会后，也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如同邓文这几十年来对她的忽略和不在意，邓书雪也不会将这虚情假意的父女之间放在心上。

  “谢谢董事长。”

  不重要了，她再也不是那个会因为父亲感到受伤的邓书雪。

  在心里这样想，邓书雪却不及眼底的笑着。

  并没有在办公室停留太久，依旧还在潜意识里牵挂着秋季发布会今天要处理的一些收尾工作，如约给女装部的假期从明天开始，因此在今天下班之前，还有几份文件等着她签名。

  和邓文告别，邓文暗自满意，也没有挽留，邓书雪走出办公室外，微信提示音意外响起。

  是于渊。

  “今晚一起庆祝吗？”

  目光在于渊的消息上停顿良久，邓书雪默然，神色中分辨不清楚是什么情绪，但是抬手，轻轻敲打出一行字。

  “谢谢你，秋季发布会的很多事情都谢谢你，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我们还可以一起合作。”

  “但不了，你可以和更好的人一起庆祝。”

  -

  “书雪说她成功了，今天晚上找我吃饭。”

  “我们北安大学的新教授，是不是也打算出院以后请客呀？”

  军区医院病床旁，柚宁摇摇手机，笑意盈盈的回复了邓书雪，才看向许沉。

  一个月过去，许沉已经卸掉了身上的医疗设备，只留每天仍需注射的针管和心脏监护，比起初入院时生死一线的状态，已经让人放心不少。

  即便如此，这次许沉受伤的程度依旧还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严重，在半个月前昏迷初醒，也带着不可避免的后遗症，被医院严重警告不再适合任何需要剧烈打斗的活动。

  如此，刑警队长一线的工作，也自然也会给许沉的后遗症带来威胁。

  吴齐方得知消息后再三思量，甚至一度提出让许沉成为指挥中心负责人的越级调任，然而，几度权衡之下，许沉还是选择了北安大学问讯即刻提出的教授聘请。

  他要做什么，其实早在很久之前，许沉就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成为刑警队长，缉捕Earth，为柚宁报仇和查清真相……在此之后，他便不会再留存一线的任何生活，而是将自己的全部所学交给其他人。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但若是长久不衰的学习和传承，那么Earth便永远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这也是他能够做到的全部。

  柚宁自然也欣喜看到许沉这样的选择，当初在市局签署的犯罪心理顾问聘期即将到任，Earth的事情顺利解决后，冯苏叶老师自然也心切着让柚宁回去跟着她继续做研究。

  短短三天，老师已经发来了十几条微信消息，柚宁自然也怀念着做学生的时光，无论是研究生还是本科，那都是她最专注最心无旁骛的日子。

  靠在病床头，却依旧抵挡不住满身的从容温和，卸去生死和罪恶，许沉似乎变成了最初的许沉，最初原本应该成为的许沉。

  在柚宁额头轻轻一吻，许沉不免笑着。

  “是啊，为了我们家的小馋猫。”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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