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曙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刻意的用力，就像他现在前进的动作也没有看出一丝力量感。

  但是伦理就是有这样一种错觉，他觉得对方的一言一行中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道。

  甚至让他有些想要放弃分析，却无条件地做出“支持”这个选择。

  代表人类……这是一个逐火之蛾的小队长信誓旦旦做出的承诺。

  狂妄，自大，不自量力，在他的语言数据库中有无数词汇可以来描述和批判许曙的所作所为。

  但是伦理却认为这些词汇都用不上，或者说不配用来形容现在的许曙。

  “傲”。

  这才是伦理在翻遍了自己的数据库中找出的最契合许曙当前状态的词汇。

  这不是个人的骄傲，而是一种由群体浓缩成的傲骨在一个人身上的体现。

  “许曙先生。”晦涩难听的声音在伦理的机体中轻声的响起，“您似乎已经肯定了问题的答案。”

  这一句话没有通过佩特传播出来。

  许曙没有找到给自己的答案，他只是想要摧毁这个正在构建起的框架。

  这并不是因为他害怕那所谓的【阶级】被跨越，就像他并不惧怕这个出现的挑战者。

  他只是想告诉背后那个人——生命不应该这么被消耗。

  既然已经做出了创造挑战者的行为，那么就应该做好随时被其他挑战者找上门的觉悟。

  “许曙先生，接下来我将汇报关于【优胜者】的全部生物信息。”在电梯中，伦理通过配特开始提供起自己的资料。

  由小天变成的畸形生物在打开了前往更深层的资格后被许曙用同样的方式解放了。

  许曙明白自己拯救不了出现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只能用最温柔的方式送他们离开。

  然后再对他们补上一句祝福。

  “再也不见。”

  电梯门缓缓关闭，它承载着上个时代的擂主前往着第十一层，去迎接来自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挑战者。

  “根据逐火之蛾在【蛛网】上提供的数据对比分析，【优胜者】，已经有几项数据抵达了帝王级崩坏兽的标准，但同样有多项数据未能抵达最低阶崩坏兽的标准。”

  伦理汇报的数据许曙听不懂，但是他最起码知道简单的比大小，也知道哪几项数据对于战斗力的评估更重要。

  奥托在放出那些数据的时候，似乎考虑到了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专业的数据分析，所以它采用的数据排列方式更近似于游戏的数据排列。

  不得不说，逼格下来了，但也仅仅只是逼格下来了。

  许曙听着伦理按照奥托的格式做出的数据对比，居然真的听懂了大部分。

  简单概括一下，这个【优胜者】就是一个血厚，高防，耐打击，有着各种高抗性的血牛。

  而游戏设计中常出现的那些缺点，同样也出现在【优胜者】的身上。

  体态臃肿，总体不灵活，大致上是一个活靶子。

  打输出这种事情许曙熟啊。

  他恰巧是一个和这个【优胜者】相反的例子，对方血牛耐打，许曙就是玻璃大炮！

  你敢相信一个可以打出剑神的家伙会无意间被书页纸张划破手指？

  如果许曙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反应过来，那么杀死他并不需要多大的威力。

  但这仅仅限于突如其来了。

  给自己“套盾”这件事情可是奥托反复提醒过的，再者许曙也不是什么完全对战斗一窍不通的人。

  总体看下来，优势在我！

  许曙安静的听完了伦理报出的所有信息和数据，平静的看着电梯显示的楼层数来到了底下第十一层。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许曙抬手，轻轻的在自己的胸口拍了一下，然后看向脚边的佩特。

  “你要一起出去吗？”

  通过共享的摄像视角，伦理看着俯视自己的许曙，然后选择了拒绝。

  “不了，许曙先生，我等待您的得胜归来。”

  许曙没有给出什么反应，而是抬起头，看着慢慢打开的电梯门，抬脚走了出去。

  随着电梯门关闭，许曙的背影也消失在了佩特共享出的摄像画面中。

  伦理并没有第一时间调换视角，反而调出了几张定格的照片。

  有第五层中，许曙站在一片血色中垂头沉思的照片。

  有第八层中，许曙在天父的外壳上留下的那个手印。

  也有在第九层中，在离开前的那一刻，许曙微微侧头，斜觑俯视着佩特视角的那张照片。

  看上去就像在俯视众生一样。

  “许曙先生，您也觉得人类就是阶级的最高层，对吗？”

  这是伦理给出的分析。

  不管许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已经代表了人类站上了这个擂台。

  而在这个崩坏的时代，【优胜者】是第一个挑战者，却绝不是最后一个。

  那么谁会成为下一个？

  伦理暂时还不想回答。

  “跨越生命阶级的唯一方法……就是进化。”

  ……

  离开电梯之后，是一段一眼就看得到头的走廊。

  就像是前往擂台前的那段通道一样，只要越过了尽头的那扇门，就意味着从安静进入了躁乱。

  这段距离不长也不短，许曙没有急着跨过这段缓冲，而是迈着平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近那扇门。

  这是给他的一段难能可贵的冷静时间，让他思考，也可以让他后悔。

  只是许曙没有后悔。

  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在他的潜意识中，【人类】就是站在最高处置定下规则的那个阶级。

  只不过伦理似乎看错了一件事。

  现在是大崩坏过后的时代，人类也已经不再能站在最高峰继续俯视众生，机会已经平等地送到了每一个挑战者的面前。

  至于最后的赢家是谁……

  许曙不知道，但他希望继续是人类。

  因为只有人类才能建立起容纳其他阶级的阶级秩序。

  “奥托，你说的对。”站到了门前，许曙将手搭上门的那一刻停顿了一下，然后面露苦笑，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确实不适合自己去思考……你看，我又走上了一条歪路。”

  随后，许曙毫不犹豫的推开了这扇门，在只有寥寥几个观众的情况下，代表着人类再次踏入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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