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十余天过去了,歆瑶这些日子感觉身子更加的倦怠思睡,她对赤炎,自己就像是一条快要冬眠的蛇。

这个比喻让赤炎天傲一愣,随即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如果是蛇,也是一只美女蛇！”

歆瑶很受用的眯起了眼睛,手托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提起一只小小的红色浆果送入了嘴中,有滋有味的吃着。

想起还有一个人在,歆瑶稍稍起身,送了一只给赤炎天傲。

正在专心看公务的王爷无意识的张开嘴,下一刻便因这酸酸的味道吐了吐舌头,道:“太酸了……”可是当他看到歆瑶已经吃了小半盆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暗暗一喜,他早就听歆瑶说过,酸儿辣女,一想到歆瑶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小天傲,王爷再也没心情看政务了。

“王爷,要专心哦！”歆瑶一本正经的提醒道,全然忘记了刚刚是谁往人家嘴里塞果子。

赤炎天傲宠溺的看了歆瑶一眼,放下手中的公文,说道:“本王哪里不专心了？难道你不知道,本王能够一心二用？”

歆瑶一个翻身,躲开赤炎天傲伸过来的魔爪,顺手丢了一只果子到嘴里,才俏嘻嘻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

“倒是有那么几件你可能会感兴趣！赤炎长恨在卫城称帝建立了卫国,自称宣德帝,不过你猜他立了谁为太子？”

“难道不是赤炎千凡？”

“他立了赤炎天熙为太子。”赤炎天傲嗤笑一声说道。

“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那赤炎千凡一看就暴戾恶毒,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储君？”

“也不全然是这个因素,怪只怪赤炎千凡受了圣蛊女的摆布,所以那些臣子不愿看着自己的储君听命于一个妖女罢了。”

“圣蛊女确实邪门的很,我明明让司家的二夫人给她喝下了玲珑冷水花,她却能很意外的保住了部分毒功,如果这个女人日后要为祸卫国,我猜对于赤炎长恨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歆瑶若有所思道。

“但是现在赤炎长恨还要倚仗她,卢直曾发动过一场突袭,怎奈在进入卫国属地后,那队人马便开始自相残杀,最后竟然无一人活着回去。”赤炎长恨想起密函中关于此事的详陈,足足写了一页纸。

“她大约用了可以使人迷幻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令那些士兵眼中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同袍,而是自己的仇敌。”

“最多三个月,帝京的那位一定会派我去南岭平乱。”赤炎长恨缓缓起身,打开窗,任凌冽的寒风吹在脸上。

“所以,留给我们处理此处事情的时间也不过三月。”歆瑶走到桌案前,看着上面堆积如山的信笺。

“好在,现在救灾的各项事宜都已经有序开展,有了粮食和衣物,那些灾民便不会暴乱,我们就可以分批的将这些灾民迁入安置房,等春天到来的时候他们开展春耕,并帮他们做些小生意,救灾才算圆满。”赤炎天傲望着院中的落雪,缓缓说道。

歆瑶走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道:“懒散了这多时日,我也该出发了。吴崇和绯白衣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的族人还在等着我去找他们。”

赤炎天傲将窗关上,上手放在歆瑶的肩上,一低头便看到了那双秋水般的明眸,“仔细着了凉,等本王处理完手上的事,本王陪你一同去。”

“不,王爷,我自己去。救灾这边还需要你主持大局,我敢肯定,一旦你不在,二皇子一定会有所动作,他觊觎救灾的粮银你又不是不知道！”歆瑶摇了摇头,“再说,我的族人不会轻易让陌生人靠近他们隐居之地,连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加上你现在皇子的身份,更不能轻易涉足那里。”

赤炎天傲一双黑眸中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继续为自己争取,道:“救灾的事我会安排妥当,我的替身会在此照常批阅公函；我的皇子身份更不是问题,到时我只是你的一名亲随,你大可安心。”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要知道,如果二皇子趁机夺了权柄,有可能你我都没有了回来的退路。”歆瑶说的不无道理,一旦她们在战族隐居之地碰壁,在雪患重重的北岭,二皇子想要使坏,真是太容易了。

两人正在商量,门外独风说道:“王爷,昱亁来了。”

赤炎天傲眉峰一扬,道:“哦？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昱亁养好伤,便被赤炎天傲留在了北大营,肩负着扫清北大营周边斥候的重任。今日未得召令便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歆瑶与赤炎天傲相视一眼,都知道此时昱亁回来,一定是事出有因。

待昱亁近前,赤炎天傲先是打量一下自己最为爱重的部下,才问道:“说吧,回来所为何事？”

昱亁保持着恭敬行礼的姿态,道:“未得王爷召令,属下私自回来,请王爷责罚。属下这次回来,不为别的,想请歆瑶姑娘施以援手,救一个人。”

“军中有军医,药材也齐备,为何偏要请瑶儿出手救人？”赤炎天傲即便是对最爱重的下属,也毫不含糊。

“此人并非军中之人,乃是属下的一个救命恩人。当日属下被高行的人截杀深受重伤,是此人救了在下一条性命。所以属下斗胆请歆瑶姑娘看在属下的份上,能够诊上一诊,如若真的无药可救,那么属下也算是尽了心,便再不觉得遗憾了。”昱亁的性子一向清冷,此番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眼圈微红,竟然几欲垂泪。

歆瑶见此连忙说道:“昱护卫请不要担心,病人在哪里,我去看上一看。”

昱亁听闻大喜,他知道,自己的命能留下,也因当日歆瑶赠的保命药丸护住了根本,才容得戈姑用内力为他医治。今日戈姑危难,他说什么也要拼上一拼,求歆瑶姑娘出手。

不过昱亁也没有忘记做为属下的本分,他看了一眼赤炎天傲,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默许,才垂身恭引歆瑶向外走去。

歆瑶看到戈姑的时候,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床榻之上那个枯槁的妇人,仿若被耗尽了所有的精气,垂死在一线之间。

歆瑶如今已经有孕,对自己更是多了一层防护,她从头到脚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手在外面。

戈姑的病症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吴崇之前得的疫症,而且她已经发展到了后期,治愈的希望渺茫。

昱亁看着歆瑶走出房间,连忙问道:“戈姑她怎么样？”

正在脱下衣帽的歆瑶一愣,她惊喜的问道:“你说什么,她叫什么名字？”

昱亁被问得一愣,“她,她叫戈姑！”

没有听错,歆瑶知道,戈这个姓氏在大楚极为少见,她极有可能是战族后人。

“你在哪里发现了她？”

“那日属下带着一个小队在北大营以外三十里伏击斥候,一个人逃脱了,我们一路追行,没想到对方也是个追踪的好手,懂的隐藏自己的行踪,我们心有不甘,便决定一路追踪而上。后来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于一处林中小屋找到了她。当时她已经有了症状,便让在下不要靠近。在下认出了她,并将她带出了雪岭。担心带入军营造成疫症扩散,便一路向卫城赶来求治。”

昱亁详详细细的说了救戈姑的前后曲直,歆瑶无比肯定,这个一只脚已经迈入鬼门关的女人,一定是战族后人。

歆瑶走到桌前,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提笔写下了药方。

而后又叫来了莫大夫,这些时日他有事没事便要缠着歆瑶询问医理,俨然将歆瑶当作了老师。听到歆瑶要救治一个重症疫病,他的眼中有了莫名的神采。为医者,大约就在这种时刻才最具动力。

一切准备就绪,歆瑶和莫大夫全副武装的走进了戈姑的房间。歆瑶不惜血本的用下众多世间难寻的奇药,这些珍品在莫大夫看来,堪称无价之宝。

几副药下去,戈姑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光彩,郁郁死气终于在眉间散去,鬓间雪白的头发,也恍若变成了灰白。

莫大夫大呼神迹！

歆瑶也捏着一把汗,这些药都是世间难寻的珍稀药材,药效霸道,如果不是戈姑习武的底子,只怕常人无法承受其药性,更别说化为几用了。

整整五天,歆瑶熬成了两个黑眼圈,在晨曦微露的早上,戈姑睁开了眼睛。

歆瑶在这一刻无比的喜悦,她做到了,她救回了她的族人。

“我这是在哪里？”戈姑声音依旧虚弱。

“这里是沈城。”歆瑶眼含热泪。

“是你救了我？”戈姑感到腹中饥饿,“我饿了~”

“有,有,米粥一直在炉火上温着,就等着你醒来喝上一碗。”歆瑶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却从心底油然升起亲近之感。

戈姑点点头,侍女将她扶了起来,将一碗浓香的米粥一勺勺喂入她的口中,待喝完一碗,歆瑶开口说道:“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吃任何东西,暂时先吃这些,过两个时辰可以再喝一碗。”

戈姑感激的点点头,她也不曾想过自己竟然还能活下来。半靠在床头,戈姑看了看歆瑶说道:“多谢姑娘,只是,你带着人皮面具,老婆子妄言请姑娘能一展真容,也好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救了我,日后也好为报。”

歆瑶一顿,没想到戈姑的眼睛这么毒,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带着人皮面具,她没有任何迟疑的将手放在了脑后,随着微弱的丝丝声,一张清丽空灵的盛世美颜展露出来。

戈姑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她指着歆瑶失声问道:“你是谁？你,你怎会与我族圣女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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