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苏如锦摇摇头:“这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当着爷的面,还是不要说了。”

“奴婢明白,夫人是怕爷心里难过。就算爷心里清楚,可那个人,毕竟还是他的父亲。”

无双轻叹了口气,将脸转到了一旁,看着街上贩卖东西的那些普通的小贩。

“普通人总是羡慕爷的身份,羡慕爷的地位,可他们哪里知道,生在那样的家庭,拥有那样的身份地位,又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事情都是相对的,我也曾抱怨过我的出身。可那又能怎样,既享受了这个姓氏,这个出身为自己带来的好处,也便要承担相应的坏处。若我不姓苏,我又焉能嫁给爷呢。你们说,是不是？”

“夫人说的也是。”

无双点点头,眼中晃过一丝落寞,跟着沉默了下来。

“咱们买的药虽然不多,可汇在一处也不少。若都自己拎着,也怪引人注意的。这样吧,阿九留在这里,余下的我与无双去买。到时候,多给小伙计一些银子,约定个时间,由小伙计统一送到此处,再由阿九你将其带回府中。爷,应当安排的还有别人吧？”

“夫人知道？”

阿九看着苏如锦,明白苏如锦话中提到的“别人”是指萧云堇安排在她身旁的暗卫。那些暗卫,自离京之后,就一直跟在苏如锦的身旁,为的便是以防万一。

“只是一种感觉,加上对爷行事作风的判断。不过看你的反应,就越发的肯定了。”

苏如锦抿嘴一笑,起了身:“好了,无双,咱们也该办事去了。”

无双点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

才刚刚走出小店的门,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看其打扮,像是一个算命先生,但这个算命,却委实长得太秀气了一些。

“夫人,要算命吗？”

算命先生开口,眼睛却仍是半眯着,就像是在微笑的一样。

“多谢先生,只是奴家的命早已注定,不需要先生再算。”

“哦？是吗？”算命先生移了移脚,又挡在了苏如锦的跟前:“这命虽是天定,但人为亦可以改命,莫非夫人您就不想试试看吗?”

“先生可以改命？”苏如锦停下脚,看着眼前年轻的算命先生:“先生既可以改命,又为何要做这算命先生。奴家瞧着,先生倒不像是一个与人算命的,而像是故意拦在这里,不让奴家离开的。”

苏如锦话音才落,无双便挡在了苏如锦的跟前,冷着声音问了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算命先生仍是一副微笑着的模样,他向后退了一步,侧了侧脸,说:“夫人体内的毒很是霸道,虽得姑娘医治,但余毒仍未全消。夫人若是为将来打算,倒是应当好好的治治。这治与不治,对于夫人的命数也可以有些影响的吧？”

苏如锦与无双闻言,均吃了一惊,四只眼睛齐刷刷全都落在算命先生的身上,眼中更是带着浓浓的警惕。

当日刺客入府行刺,苏如锦慌乱之中帮萧云堇当了一刀,却不曾想到,对方的兵器之上竟粹了毒。虽经无双及时诊治,也清除了她体内的大半毒素,但也确如算命先生所说,她的体内仍有部分余毒未清。可这件事情,除了无双之外,连萧云堇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算命先生,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你是如何知道我家夫人中毒的？”

无双眼眸一冷,随即将一柄短刀架在了算命先生的脖子上。可算命先生只是微微的睁了睁眼,嘴角向上翘着,竟还笑了出来。

“很简单啊,看出来的。夫人的呼吸,听起来比常人要弱一些,且眉宇之间暗含青色。唇虽不点而红,但粉嫩之中却掺着一抹微紫。这些都是余毒未清的征兆。姑娘你呢,则是长时间接触尸体的人,因为你的身上带有挥之不去的死尸的气息。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在这尸气当中,还掺杂着许多药材的味道。稍加推演,就能得到上述信息。不过,我也承认,有半猜半蒙的成分在。不过看姑娘的反应,我是猜对了。”

“猜对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你一个算命先生还会治病！”

“凭着姑娘的医术,也只能暂时压制夫人体内的余毒,却没有办法根除。至于小道的医术嘛,估摸着还不如姑娘你。可若是夫人愿意让小道试一试的话,小道自个儿倒是不反对。”

“敢拿我们家夫人做实验,我看你八成是来找死的。”

“姑娘错了,小道原本就是算命的。这算命嘛,看相是基本功,小道能看得出来,这也没什么稀奇。这能看出来,但是治不好,也属于正常。小道倒是不明白,姑娘你的这股无名火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因为命里有桃,却不开花的缘故吗？莫急莫急,遇到合适的机会,姑娘命中的这束桃花总是会开的。”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无双听出算命先生话中的意思,脸色越发的阴沉:“我警告你,你若是再在这里胡说八道的话,我就割了你的脑袋。”

“姑娘好厉害,小道害怕的很。”算命先生嘴上说着害怕,脸上却仍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此处虽不是大梁的都城,也不是天子脚下,但姑娘如此不将人命当回事,只能说明姑娘跟着的主子也是一个厉害人。再观这位夫人的面相,非富即贵,姑娘有这般大的脾气,小道倒是也能理解了。”

“无双,这是在街面儿上,不要闹事。”

“可是夫人……”

无双有些微恼,总觉得自己只要多看一眼这个算命先生,这火气就会蹭蹭的往外冒。

“先生不是普通人,你不觉得,先生其实是在故意激怒你吗？”苏如锦淡淡的说着:“先生说出来的话,看似平常无奇,却句句直冲人心。依奴家来看,先生绝非只是寻常的算命先生。还有,自方才起,先生的手就一直藏在袖口之内,可是因为先生的那双手,也与常人不同？”

“只是一双手而已,哪里有什么同或者不同的,夫人多想了。”

“是吗？”

苏如锦暗中给无双使了个眼色,无双眼神一动,开始去攻击算命先生的手。

算命先生仍是面带微笑,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但他却很轻松的闪过了无双。站定之后,才有些无奈地说:“想不到堂堂的将军夫人,竟有这看男子双手的嗜好。罢了罢了,小道怕了还不成。夫人既是想看,小道让夫人看就是了。”

算命先生此话一出,苏如锦跟着又怔了一下。

将军夫人！这个算命的年轻人,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将军夫人。

不！她虽不懂武功,却也能从无双脸上的反应以及这算命先生脚下的步伐判断出,他是个高手,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给人算命的小道士。

“怎么,又让小道给猜中了？”算命先生说着,将手伸了出来:“喏,这双便是小道的手,倒不知道将军夫人想要从这双上看出什么来。”

那是一双与算命先生的长相有些不大吻合的手,看起来似乎大了许多。五指和掌心分别覆盖有不同程度的老茧,但联想到算命先生的身手,倒也不觉得这些老茧出现的有些突兀。

“夫人看见了,小道之所以藏着这双手,是因为这双手,着实丑了些。”

算命先生说着,将手又缩回了袖子里去:“如何,夫人可想清楚了,要不要小道帮夫人您算算命。”

“被先生拦了半晌,估摸着这命若是不让先生算,奴家与双儿也是走不了了。”苏如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先生既要算命,就不要在这大街上站着了。奴家请先生喝茶。”

“多谢夫人！”

算命先生说着,抬脚走进了先前苏如锦与无双走出来的那家小店。落座时,他故意与尚未离开的阿九对视了一眼,双眼仍未完全睁开,脸上也仍是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

街面儿上的情形,阿九也是看见了的。此时,他也在心中评估这个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算命先生。不管是他突然出现在王妃与无双的跟前,还是刚刚走进店中的步伐,都让阿九确定,此人是一个高手,且还是一个善于隐藏自身实力的高手。

边城之内突然之间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物,且还是冲着王妃来的,这个人,让他不得不防。他在心中暗自估量着,这个算命先生究竟是什么来路。是京城派来的,还是南边儿的人。

苏如锦是跟在算命先生的后面进入小店的,但她的目光却是先从阿九的脸上溜了一圈之后才重新落回到算命先生的脸上,且眸光跟着沉了一沉。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个算命先生不是普通人。不仅一向冷静的无双被他激得动不动就想要发火,就连阿九的神情,都是从未有过的戒备。

“先生不是要算命吗？那就请开始吧。”苏如锦落座,也是微微一笑:“但有句话可得说在前头,若是先生算的不准,这算命钱,可是不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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