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行事张狂,仗着自己姓颜,自打入府那天起,就没有将自己这个王妃放在眼里,若说她气恼之中,欲将徐清置于死地,也不是不可能。可徐清,也绝非是盏省油的灯！这两个人选在这个时候生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中一人另有目的。

苏如锦怀着心事,随管家进入偏院,那些刚才还在议论着的声音,片刻间就消失无踪。花团锦簇的姑娘们,依旧如当日初进府的那般,各自仰着脸打量她这位晋王府的王妃娘娘,眼神却各不相同。

“萧管家。”

“娘娘！”

“诸位大人将这些姑娘们送来时,说的也十分清楚,是体恤本王妃陪嫁的丫头少,所以特意寻来伺候本王妃以及王爷的。王爷向来不喜丫头,这个您也是知道的。本王妃身旁倒是还缺两个,只是这手脚不麻利,做事不清楚的,本王妃不要。所以还请管家将这些姑娘们分下去,我会叮嘱乳娘在旁看着,顺带着也观察些日子,若是符合本王妃要求的,自然调入院中,若是不合要求的,则由管家你看着安置。”

苏如锦一句话落,那些姑娘们顷刻间都变了脸。她们被送进府来,虽没有指望着能做个侧妃什么的,但也绝对不想做丫头。

“怎么,不愿意？”

苏如锦原本是打算将这些姑娘留下,待弄清楚她们各自的目的之后,再另行处置。可眼下,府中的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她既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再去处理这些。

颜如玉与徐清已经够让她头疼的,索性借着今日这个机会,先将眼前的这些姑娘给打发了。

“若是诸位觉得委屈,也无妨,待会儿私下与管家说就行。甭管是想回到原来的府中,还是自个儿另有打算,都可以讲。这既入了咱们晋王府,便是晋王府里的人,一切便都是好商量的。”

苏如锦给乳娘使了个眼色,乳娘领会的点了点头。

“若是想要留下的,就跟乳娘去。这若是想要离府的,暂且留下,待会儿由萧管家统一安排。虽说咱们晋王府是穷了点儿,可这零星的盘缠还是能够挤一挤的。多多少少的,总归是个心意,也希望诸位姑娘不要嫌弃。”

苏如锦说完,给萧管家也递了颜色。萧管家领命,站到了院子的另外一处地方。

原本还在观望着的姑娘,你见我动,我见你动的,也都一个个跟着动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就分成了两拨。除了两个愿意留下来的,余下的则都站在了萧管家的后面。

萧管家一一报了名字,就领着人从偏院出去了。剩下的两个,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也都随着乳娘下去了。

待众人散去之后,苏如锦这才将目光落到了无双的身上。

“王妃可是有话要说?”

“这府中的事情你比我清楚。这留下的两个人,也要安排人盯着。旁人送进府来的,总归是让人有些不大心安。”

苏如锦说着,朝东西厢房各看了一眼。事情发生之后,萧管家就将颜如玉与徐清分别安置,如今一个受伤,一个受惊,都各自待在房中,即便知道苏如锦前来,也都没有出来相迎。

无双点点头,也跟着看了眼左右厢房,问了句:“王妃想先见哪一位姑娘？”

“颜如玉吧,今日之事到底是由她挑起的。”

因乳娘不在,阿萝又要在一旁扶着伤情尚未痊愈的苏如锦,无双便自觉地去开了房门。只是刚一推门,她的眉便蹙了起来。

“怎么了？”

苏如锦问道。

“没有什么,只是刚刚闻到了一些气味,但一时半刻的又说不清是什么。”

“胭脂水粉的味道吧。”苏如锦扫了一下房内。

自秋风苑发现白骨之后,这些姑娘便被安置在了这间偏院里。院子不大,拢共就三间房子,东西厢房各住着四位姑娘,房间里头的气味难免浊了些。

无双点头,将目光落在了最靠里的那张床上。颜如玉一动不动,有些不大对劲。

“方才的声音那么大,为何颜姑娘竟无半点反应？”

“你说什么？”

苏如锦也意识到了不对,她给无双使了个眼色,无双快步地走了过去。

只一眼,无双便肯定,颜如玉死了！

偏院西厢房内,颜如玉静静地躺在塌上,脸色因为之前的失血,稍显苍白。

“身体还是温热的,说明颜姑娘才死去不久,且周身除了心口处被刺破的伤口外,奴婢再没有发现别的伤处。看起来,颜姑娘她像是突然猝死的。”

无双查看完毕,起身,将结果告诉苏如锦。

“你能肯定吗？”

“奴婢方才仔细查看过,除了胸口处那处浅浅的伤口之外,颜姑娘周身再没有任何伤痕,哪怕只是轻微的挫伤或者瘀青、瘀痕都没有,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从颜姑娘瞳孔放大的程度来看,她应该是在没有任何痛苦挣扎的情况下正常死亡的,而从她躺着的姿势来看,极有可能是死于睡梦之中。”

“睡死的？”

阿萝不经意的出声,让无双禁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

“不！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睡死。”无双稍稍停顿了一下:“由萧管家之前的描述来看,颜姑娘的情绪似有些失常,在情绪过于激动的情况下,才会失控的用簪子刺伤了自己。但她心里是明白的,她并没有真的想死,所以簪子刺入的力度不大,也仅仅只是伤了皮肤的表面,并未造成过于严重的伤势。但这些情绪,可能引发了她身体内潜伏的某种疾病,以至于在睡梦之中造成了心脏骤停,从而引发死亡。

“若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人也应该会从梦里醒来吧？”苏如锦问,看着无双的眼睛。

无双略微沉吟了一下,将视线落在了搁在床头的那只药碗上。看来,管家是突然接到消息,得知王妃的马车回府,所以急匆匆便迎了出去,以至于颜如玉服用药物的汤碗还搁在这里,并未吩咐下人一并退去。

无双端起碗来仔细地看了看,跟着用指尖挑起一抹残羹,放在舌尖品了品。

“无双！”苏如锦急叫一声。“不可！”

“王妃放心,汤药之中并没有含毒。”无双说着,搁下药碗:“但在汤药之中,的确掺入了一些安神定心的药物。颜姑娘当时的情绪有些激动,虽伤的不深,但处于对病人的综合考虑,大夫开出这些药来也属正常。因是安神定心的药,所以多半都会带有催眠的效用,在服用之后,会出现快速入睡,甚至昏睡的症状。所以,这也可能是颜姑娘她未能及时醒来的一个原因。”

无双说着,又伏身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说了句:“颜姑娘也并非毫无反应。王妃你看,颜姑娘的眉间稍蹙,这说明在死亡来临之前,她是有痛觉反应的,至少她感觉到了不舒服。另外,她的手指微微拢起,也是人在感觉不舒服时的一个正常反应。”

苏如锦走到床前,静静地看着颜如玉,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刚刚入府时的模样。原本以为,依着她的性子,势必要在这晋王府中掀起一场风浪,谁知,她竟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慌忙转身对阿萝道:“去看看徐清！”

阿萝脸色一变,忙转身跑了出去。

无双看着阿萝的背影,问了句:“王妃您是担心——”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些事情。”苏如锦喃喃着说:“难不成,颜如玉她真的是猝死的？”

“就眼前的情形以及颜姑娘尸身的状况来说,是这样的。”

“可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你我刚刚回府,管家也刚刚将此事报给我们,颜如玉就死了。颜如玉的性子虽有些冲动,但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就要杀死徐清,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这里不是颜如玉被人送来的那个地方,这里是晋王府。她就算性子再怎么张狂,也会有所收敛,那送她来的不是个傻子,能将她送进来,说明她也不是个傻瓜,作为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颜如玉她绝不可能愚蠢至此。”

无双听的稀里糊涂:“王妃,您究竟想要说什么……”

苏如锦看着无双,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徐清！”

无双怔住！这个时候,阿萝回来了,她急匆匆的提着裙子跑进房里,然后指着对面说:“徐姑娘不见了！”

“徐清不见了？”

苏如锦上前一步,看着阿萝的眼睛。

“嗯！是不见了！刚刚王妃说叫奴婢去对面的厢房看看徐姑娘,奴婢敲门的时候,只觉得里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心里一慌,就推门进去了,可床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奴婢摸了一下被褥,还是温热的,便想着许是徐姑娘她出去方便了。可刚刚,奴婢出去找了,徐姑娘她并不在这小院里！”

“无双……”

“无双明白,这就去找萧管家,让他遍搜全府,以确定徐清还在不在王府之中！”

“一定要找到她！”苏如锦看了一眼颜如玉:“颜如玉的死,绝对与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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