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口舌,我远不及你阿九。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是打从何时起开始怀疑我的。我自认这些年从未露出过什么马脚,所以未及防备倒叫自己陷入了你们的谋划之中。”

“打何时起啊,这个我可得好好想想。”阿九眯了眯眼:“如果我说,这些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你会不会呕的吐血,当即两眼一翻就死过去？”

萧管家一愣,说了句:“不可能！”

阿九摇摇头,走到萧管家跟前,指了指他的那张脸说:“你不是萧民,而是萧生,真正的萧管家的孪生弟弟。”

饶是萧管家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在听见阿九的这句话时,嘴唇开始有些微颤了,但是很快他就又恢复了镇定,抬眼看着阿九说:“你凭什么污蔑我不是萧民,而是萧生。况且,此时此刻,我是何人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阿九说着,在萧管家的胸口指了一指:“你与萧民既是孪生兄弟,那么应该也与他一样,同是掖庭罪奴所生。不同的是,你自小聪明伶俐,善于观人,善于视物,被深宫里头的那位选中,暗中培植。你的孪生弟弟则性格懦弱,为人老实,在一次被人刁难时,正好遇到初进宫的王爷的生母。当时圣眷犹在,王爷生母便将你的孪生弟弟要了过来。

从一个小小罪奴到一宫掌事,你的孪生弟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反而越发感恩,在宫中尽心服侍。王爷出生之后,也是由他一手照看着的。王爷对于萧管家的了解,只怕比你想象的更要深些。

王爷成年之后,被准许宫外开府,萧管家自然也跟了过来,而你经由背后的主子指示,在王爷大婚那天,趁机潜入府中,并且在府中藏匿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待熟悉了萧管家所有的一切之后。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孪生弟弟,取而代之。这些年,你一直都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有件事,你却不知道。”

“什么事？”

“真正的萧管家是个惯用左手的左撇子,只因为王爷幼年时,遭人迫害,他的左手被伤及,落下了伤疤。萧管家担心因为这个伤疤损了王爷颜面,所以王爷建府之后,他便开始刻意的使用右手。你也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一个人就算改了很多东西,这与生俱来的习惯却依然是存在的。而你,萧生,你是惯于使用右手的。你虽然仿照了你孪生弟弟手上的那块伤疤,也苦心打听出了那块伤疤的由来,但却不知道,那藏在伤疤背后的关于左撇子的习惯。”

萧管家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声:“就算你们知道了我不是萧民,而是萧生,大可以将我擒住就是,为何还要折腾这么一出？”

“你在咱们晋王府中蛰伏了这么久,若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就将你拿了,岂不白费了咱们王爷这些年陪着你演的这些戏。”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萧管家的眸光冷了一冷。

“并不需要萧管家你做什么。”阿九轻轻的打了个瞌睡:“知道你是深宫里头那位的人,就已经足够了。余下的无非是让你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也做不了别的。”

阿九说着,给无痕使了个眼色。只见无痕快速出手,先是捏碎了萧管家的喉骨,跟着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萧管家连一声痛苦的哀嚎都不曾发出,便瘫软在地上,成了一个废人。

阿九蹲在他的跟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晃了晃:“喏,瞧见了没？王爷他倒是很为你着想。这封书信,就是你在晋王府以身犯险为你的主子传递的最后一个消息。”

萧管家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胸腔里发出一些愤怒的死后,但他所能吐出来的也只是一些混杂着血水和骨头的污秽之物,话却是一句都吐不出来了。

“怎么？不服气！很想死对不对？放心,王爷有命,你的这条性命还得暂时留着。”阿九说着起身,冲着外面喊了句:“来啊,将萧管家带进地牢好生的养着。”

见护卫统领领着两名护卫进来,阿九揉了揉鼻子说了句:“萧统领,这回这个人可从你的看管下跑不出来了吧？”

“属下一定严加看管,若是再让他逃出来,愿将脑袋奉上！”

“脑袋就不用了,这里已经滚着一个了。去吧,将人带回去,好生看着,可别叫他轻易的死了。”

护卫统领领命,让下属一边一个将萧管家架了下去。

无痕看了阿九一眼,问了句:“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明日一早,我便会让人放出消息去。一路消息是专门传递给苏大人的,就说芸香姑娘为护王妃被人谋害,而这谋害之人,我们也给抓住了。此人姓萧名生,原是掖庭罪奴,在我晋王府隐藏已深。”

“那位苏大人会信吗？”

“他不信,但他会去查,因为我们所说都是真的。”阿九说着,又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况且,这有些事情,苏大人虽不一定能够查到,但是齐王殿下与颜贵妃却是能够查到的。这萧生是谁,何时入的掖庭,又是听了何人指派,随便一查,就再也不是个秘密了。无痕你说,到了那个时候,颜贵妃、齐王殿下以及苏大人他们又会怎么想？”

无痕微微蹙眉,淡淡的说了句:“十有八九会想到那位的身上吧。”

“无痕好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九冲着无痕挑挑眉,无痕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将脸转到了别去。

“另一路消息呢？”

“当然是与这封信一起传递到宫里,送到萧生的主子那里。”

“这封信中究竟写了什么？”

“一段宫闱旧事,只是很不凑巧的牵扯到了皇后刚刚出生便已夭折的那位皇子身上,更不凑巧的是,那件事很不巧的又与颜贵妃和惠妃扯上了一点点的关系。”

“颜贵妃？我懂！可是惠妃娘娘一向都是安分守己的。”

“安分守己？无痕,你太单纯了。能在那个深宫里头活下来的,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惠妃娘娘若真是生了一个平平静静的心,蜀王殿下又焉能长成如今的样子。”

无痕点了点头:“看来宫中是要起一场大风了！”

“这宫中的风就没有小的时候,咱们也不过是凑凑热闹,给加一把干雷晃晃眼。至于这风究竟会吹向哪里,又会不会落下一场及时雨来,都是个未知数。”

“那咱们呢？对咱们王府可有好处？”

“没有坏处就是最大的好处。王爷此番回京,太过惹人注意。眼下咱们晋王府要做的不过是将别人的视线统统的转移出去。至于宫里头的那几位,盯着咱们晋王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也该让她们休息休息,看看别处的风景。例如,齐王府与蜀王府的景致,都还不错。”

“这么说来,你还有第三路的消息要放出去了？”

“这是自然。那两位都忙活起来了,总不好叫蜀王殿下也闲着不是。毕竟,早起的时候,那位人比花娇,心比雀巧的蜀王妃已经来咱们王府问候过了。若是没有适当的礼尚往来,咱们王爷的面儿上可是挂不住的。”

“那这第三路消息又是什么？”

“这个简单,就是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透漏给蜀王府。”

阿九说着,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装着茶叶的罐子,然后在空中那么的抛来抛去。

“萧生假扮管家需要谋害王爷与王妃,白粥之中却发现了剧毒,而白粥旁边散落着的却是蜀王妃刻意送来的茶叶。我们晋王府的人,既要查,就一定要查个彻底,结果却是白粥无恙,茶叶含毒。无痕你说,这件事若是传到了蜀王与皇上的耳朵里,又会怎么样？”

“蜀王殿下必定第一时间去向皇上解释,以免皇上误会是他派人毒杀。”

“可不是！依照蜀王殿下的性子,他必定第一时间赶到宫里去向皇上解释。可是,按照常理,他不是应该先来咱们王府,先给咱们王爷说个清楚明白,顺便义愤填膺的查明真相,力证清白吗？”

“他不会！蜀王殿下的眼里,未必会有咱们王爷。况且这件事情,他会认为只需向皇上解释就足够了,至于咱们王爷怎么想,他既不在意,更不在乎。”

“这就对了！”阿九握住那只茶罐:“无论这蜀王殿下是先去的皇宫,还是先来的咱们晋王府,他的这一番举动落到咱们那位皇上的眼睛里,都无异于自担罪名。你想啊,若是这蜀王殿下心中无鬼,又何须这么急匆匆的跑去解释。”

“若蜀王殿下这一回真的不曾去解释呢？你可别忘了,蜀王虽做事冲动,那位蜀王妃可是有些脑子的。”

“放心吧,他一定会去的。”阿九眨眨眼:“脑子,咱们也有,况且咱们王爷的那个脑子,可比所有人的都好使。”

阿九的话音才落,远处的厢房之内,萧云堇只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他稍蹙眉头,却听见苏如锦在昏睡中轻轻呢喃着喊了他的名字。

他凑近了一些,听见她说了句:“王爷,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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