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李颜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韦韵之说不出来，就很怪。

    哪怕说是失忆了，变成个婴儿了，她都能理解都有预期。

    现在这不傻又有点傻的感觉……算个啥？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韦韵之指着自己问道。

    “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你是我女朋友。”

    嗯……应该是正常的。

    韦韵之看了一眼录像，又试探地问了问，“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韵之……”李颜露出非常无语的表情，“你把我当傻子了吗？昨天周末呀，咱们窝在家里看书。”

    啊？

    看，看书？这是压根就不存在的事情啊！

    小美女一下子竟然还有点害怕了。

    “不是看书吗？那个。”李颜指着桌面的一个笔记本。

    韦韵之还以为李颜是在逗她，兴奋地拿着笔记本就翻开递给李颜，“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看看有什么想法吗？”

    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颜看了半天，竟然皱眉了。

    “说的啥啊？”然后就把笔记本扔一边了。

    那可是他提前为自己写好的系统宝典啊，因为担心写太清楚会导致秘密泄露，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竟然自己看不懂了？

    因为李颜反复嘱咐韦韵之不能看这本笔记的内容，所以她也只能忍着好奇不去看。

    然后就对李颜当前的情况一头雾水。

    在经历了一整晚非常困难且莫名其妙的对话之后，韦韵之姑且理解了李颜当前的状态。

    过去的记忆模糊掉了，精神高度亢奋，脑袋里的知识似乎都丢掉了，但是思考能力却还是非常强大。

    他像一个小孩似的对各种“真理”保持质疑，并且对探索世界有极大的兴趣。

    但有几个情况非常诡异。

    一是心智。

    李颜现在又幼稚又不幼稚，非常难以形容他的心智状态。

    比起之前的稳重，现在显然高度情绪化，而且非常天真率性，韦韵之合理怀疑这是因为脑袋里的知识丢掉了，对世界的认知还保持在极其简单的层面。

    但要说真成小孩了吧，又不至于。

    毕竟虽然记忆模糊了，但李颜该经历的东西还都在，他还知道自己是未来科技的老总，知道韦韵之是他女友，知道他跟官方关系好。

    两相结合，就变得很拧巴了。

    一个知道自己是顶级企业老总的人，聊起企业只记得“交给孙淼”“交给汪紫”“他们很可靠”，而对企业管理、企业运营这些东西只会皱眉了。

    同时又对自己很有钱这件事情表示“太牛逼”“太开心”，然后马上又觉得“有这么多钱了好像也没啥意思”，如此反复。

    非常像是……心智变成了普通人，而因为知识水平疯狂下降，导致对现有情况难以正常判断，从而进一步影响到了情绪。

    韦韵之想着好好安抚一下吧，李颜又动不动就问一些她很难回答的问题。

    例如“1+1为什么就等于2呢？”

    小美女直接把罗素的论文掏出来了。

    结果李颜看了半天没看懂，理由是里边的符号跟名词看不明白。

    “对不起，”韦韵之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我不应该揠苗助长的，咱们先从……”

    “揠苗真的能助长吗？”

    “呃……就是因为不能，所以这个词才能表达它的意义。”

    “还有多少类似这样逻辑的词？”

    “呃……”

    累死韦韵之了。

    等她基本摸清李颜的情况，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韦韵之倍感疲倦，拉着李颜休息，结果李颜愣是瞪眼看天花板看了一整个晚上。

    把半夜迷迷糊糊起床的小美女吓得浑身一激灵。

    而李颜，竟然只是在感受，大晚上的眼睛失焦会致使视野范围完全变黑这件事。

    “明明动一下眼睛就能看到光的，但为什么实际上存在的光会因为我失神而感觉不到呢？”

    韦韵之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并且甚至对第二天醒来要面对的情况产生了些许畏惧。

    国庆节一早，韦韵之愣是从书柜里掏出来了一堆课本，从小学到大学，在李颜面前一字排开。

    当看到李颜翻开初中课本都皱眉的时候，韦韵之脑子已经懵了。

    她实在是无法总结李颜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李颜的“神力”该怎么启动，浑身都是无力感。

    却见李颜突然原地一个激灵，然后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书本，兴奋的表情很快出现在了脸上。

    “我靠？”他突然一拍自己脑袋，动作很浮夸，然后火速冲进了房间，掏出来笔记本，用相对让韦韵之比较熟悉的语气问道，“这是我之前写的？”

    “对，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等等等等……我捋捋……我之前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因为你，呃，重启了？”

    “重启？……”

    李颜的眼神越来越亮，直到再一次拍了脑袋，“原来如此！难怪我这么牛逼，原来我是天选之子！”

    韦韵之差点石化了。

    其实她的猜测已经差不多了，李颜重启之后，大部分内容如他所猜想的一般，已经发生物理改变的东西不会重置，但被系统加成的技能就炸了。

    他的各种专业技能与知识直接被清回系统觉醒前的水平——也就是重生的节点，小学五年级学生水平。

    没想到的是连带着心智、逻辑这些也都甩回去了。

    而他最关心的记忆，也算是跟预想的大差不差。

    涉及系统的内容，全都封死了，因此导致了巨大的记忆空白。

    李颜还能记得住自己是啥身份，周边人是什么关系，也就是记得系统带来的结果，但系统提升的过程全空了。

    可谓是千疮百孔的记忆线。

    李颜现在就是一个，身体素质爆炸，基本数值高得离谱，有丰富的人生经验却缺失了“过程体验”的……“文盲”。

    还很情绪化，很中二，很天真……

    几乎处处透着矛盾，也难怪韦韵之短短几个小时就有点撑不住了。

    不过很显然，一切都好起来了。

    其实这也该是李颜能预料到的事，系统触发是很简单的，只要技能有所提升，就会触发。

    而被干回小学生水平的他，基础数值这么高，稍微看点书，提升技能那不是闹着玩么？

    只要系统被触发了，以现在李颜的智力，联想起来一切并不难。

    遑论还有个在旁边当神级辅助的韦韵之。

    只用了一天时间，李颜就已经把知识学到了高中结束。

    韦韵之在一旁看着，感受还是非常复杂。

    她并不知道李颜现在到底是什么水平，对她来说，李颜“一天看完小学到高中的知识”真是震撼不了一点。

    但是看着李颜从一开始看初中的书都皱眉抓脑袋，到后边高中的课本几乎是量子波动速读，实在是也……理解不能。

    “好了，学完了。”才一天时间，李颜已经填充了大量知识，看起来像是重开的满级号跑着熟悉的路，用最短路径领了最强武器，直接挑落前期boss了。

    尽管已经知道很多秘密了，但亲眼看着这个男人发挥“神力”，韦韵之还是倍感震撼。

    她也没想到，预想中的难关只熬了半天，就这么水灵灵地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李颜的火速复健之路。

    这个“火速”，快得连李颜自己都震惊，遑论韦韵之。

    因为随着系统技能的提升，为了掩盖“系统升级”的记忆也在快速找回，这些记忆的找回本身就是对李颜的一种提高。

    有句话叫“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放到技能成长上来说，人不能同时拥有对成长的深刻理解与成长本身。

    既然获得了成长，必然代表这件事超出了你当下的认知，你才能有突破，但也正是因此，往往会漏掉一些实际上能有所感触但在当下会被忽略的东西。

    只有到了以后复盘的时候，才感慨：

    “当初早该知道这些了。”

    但李颜可以。

    锁记忆再解锁，就是能这么卡bug。

    但很显然，李颜这波操作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爽快重刷。

    仅仅一天，他已经感受到了重启真正卡bug的地方。

    就是之前所想象的，以超越人类极限水平的身体与脑力，重新去认知这个世界。

    如今的世界在李颜眼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为什么小孩子容易昏睡？因为他们对世界充满好奇，又对世界充满不理解，对成年人来说习以为常的一切，在他们眼里都是不可忽略的神秘。

    所以每天他们都在吸收巨量的信息冲击，并且逐渐形成一套自己理解世界的体系。

    同样拥有强大的观察力，重启系统前的李颜所看到的，跟如今的他所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重启系统前，达到了100%进度的时候，李颜已经完全用人类现有的一套知识体系理解了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已经有其“理所当然”存在的道理。

    所以他们会自然而然被忽略掉。

    就像骑自行车这件事，当你已经完全接受了人踩上自行车往前一蹬就能走这个事实，看到骑车的人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哪怕后来你知道，自行车为什么能往前走还是个解释不明白的事儿，你也不会看到自行车就感到怪异。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养成了既定的认知世界的体系之后，再去改变，就难上加难了。

    现在的李颜，相比起重启系统前的自己，就是一个基础数值强得爆表的“婴儿”。

    他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尝试构建的联系，都远超正常人——甚至能说，超越了人类本身。

    世界在他的眼中是不同的，互相之间的逻辑与联系也是奇特的。

    而且随着他的观察加深，这种不同将会越来越明显。

    直到……

    形成一套对世界的全新理解。

    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开眼看世界”。

    如果从一开始，就将所有的理所当然当成问题，去学习，去理解，李颜对系统的开发会不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只可惜，这种奇特的路线只有他自己独行，他的疑惑除了强大如他可能能找到解释，其他人的回答都只会拖累他前进的步伐。

    韦韵之就很难理解一天学完高中的李颜，为什么又能兴致勃勃地探索一些非常非常基础的知识。

    甚至能把最基础的科普读物翻出来作对比。

    而且“玩心”也越来越重，各种小实验是做了又做，有时候扔一个球看它跳跃滚动都能看好久，开个风扇吹书页也能看好久，偶尔楼下散散步更是全程看东看西看得失神。

    韦韵之原本只是觉得，难得见李颜这么有童心的一面，倒也是有趣，一边记录一边享受这种特别的生活。

    随着状态的找回，李颜也渐渐投入到了高层级的研究里去，逐步回归韦韵之熟悉的样子。

    到这里，其实韦韵之也还是不知道尚未达到曾经巅峰的李颜到底收获了什么。

    直到2019年的12月17日，李颜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小瓶子，装了在里边不断弹射的闪电送给韦韵之，女孩才突然醒悟过来：

    之前的那一切，是初生的神明在观测世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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