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孤注一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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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一处待了这么些朝暮,越千辰也极少见到伊祁箬坐在妆奁前,真像个寻常女子一般,梳妆打扮的样子。而此刻抱臂站在她背后,看着镜中那副无瑕的容光,他微凝起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神情,委实算不得舒顺。
插上最后一支玉簪,拿起桌上的梳子梳发时,她不经意的一瞥,正好透过镜子见到自己身后那人,看着自己的脸,莫名凝滞住的情绪,伊祁箬一时有些疑惑,轻笑了一声,随口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一句话,仿佛将魂飞天外的越千辰拉回了人间,他一个回神,落下手臂扶上她的双肩,含笑道一句:“那是,”眉眼里氤氲着昂然与得意,他轻弄着她素净得未着一饰的耳垂,语气暧昧道:“这全天下,再没有人比我看得更清楚了,是不是?”
——这张脸,又有谁比自己看到的更清晰,更彻底,更长久呢?
伊祁箬借由镜中睨了他一眼,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头发,随之却意料之外的应了他一声:“是。”
——尾音微长,似乎带着哄孩子一般的迁就。
在这个极轻的声音里,越千辰微微一怔,又是一阵浅淡的晃神。
那头,伊祁箬理毕了青丝,抽出妆奁的最后一层,从中拿出那副人皮面具,对着镜子,徐缓仔细的一寸寸抚上自己的初颜。
越千辰就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爱着的一张脸,瞬息之间,就换上了另一番模样。
倒也是自己熟悉的样子,易容上也毫无瑕疵之处,只是看上去,却仍是让他觉得不大自在。
在他顾自深思的时候,她已带上了遮面,收好妆奁,做完了最后的整理。站起来转身同他对面而立,她歪了歪头,眼里光芒淡定,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恍若无心的一句话,可那其中,却有着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深意。
越千辰仍旧怀着那副眼神,深深的看了她半天,待他终于匀了一口气,启口发声时,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
他说:“武功之上,我自知不及你,但是你哥哥,却也绝不及我。”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怔,等她反应过来后,却是淡淡一笑,点头说了句:“这我知道。”
在越千辰一刻不移的注视里,她进一步说道:“你打小孤零零的待在玄夜台上,虽说有那么些苦处,却是有一点好处——孤独处,最是能平心静气,修行专一的,若是再得一个好师父、好造化,今日便是我,也不及你。”
——自从与越千辰动手过过招之后,她心里便已经明白,他与重华真要动起手来,即便艰难,但最后还剩一口气的,一定是他。
说起来,各自都是带着仇恨的,可越千辰的恨意,比起重华,就要更深刻许多了。毕竟重华的恨,大多为着情爱,投在了越栩身上,而越千辰的恨,却因着兄长与枉死的国人,尽数搁在了自己与重华身上。
这样直接的仇恨,远比迁怒,更能让人疯狂。
越千辰听着她的话,沉默了一瞬后,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沉沉问道:“是以,倘若今日我执意要杀他,你会有多恨我?”
伊祁箬微微一怔。
——倒不是为着他这问题的内容,而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时至今日,他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回过神来,她摇头一阵轻笑,随即近前一步,捧起他的脸,无奈的问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教不懂呢?”
眼眸凌厉一沉,她道:“有些事,你要做,就不能考虑我,因为究其根本,我才是你最深的那根肉中刺。”
贴近他耳边,她说:“你不要本末倒置。”
这一回,越千辰只是平静的听着她的话,并没有半点情绪外漏。
没有气愤,没有冲动,也没有妄图辩驳争论的心思。
沉了一口气,他摇了下头,对她道:“我不是不懂,只是……想什么都知道罢了。”
伊祁箬手指一顿,末了,缓缓从他脸颊上移了下来。
——即便什么都懂了,可那份执着,也总是挥之不去的。
他就是这样执着。
执着的人拉过她的一只手,力道并不重,似乎就只是寻常夫妻间平常的一握罢了,可那分明清凉的手心里,却似然着熊熊烈火,将她烤得难受。随即,她听到他继续说:“箬箬,迄今为止,我还尚未伤害过你伊祁氏任何一人,今天站在这儿,我想向你讨一句准话,他日不管我杀了哪一个和你冠着一样姓氏的人都算上,你待我——即便是假的——还会如眼下一般无二吗?”
他这样一说,她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么,迄今为止,他还一个伊祁氏的人,都未曾伤过。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想到的不是讽刺二字,而是厚积薄发。
看着他的眼睛,她极快的笑了一笑,眼眸微弯,继而吐出了一个字:“会。”
其实,多少种假设穿过脑海,他未曾想到她会这样干脆利落的回答。
原来迄今,他依旧是不了解眼前这个人的。
她又继续说道:“想不想杀是你的事,能不能保他们平安无恙,是我的事。你我,自当各行其是,不怨天,不尤人。”
平静的神色,平静的语气,当真是豁达至极的表述。
越千辰忽然想到,许多年前,老师曾经说过,只有经历过刻骨悲伤的人,才会真正做到豁达二字……
望着她,他的眼眸渐深,外头却在此刻进来一人,就此打断了这番对话。
思阙走进来时,看到的虽是一副平静场面,但多少年养成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并不如看上去这般自然温和。可她也来不及多顾忌,进门恭敬行了一礼,继而禀道:“殿下,摄政王的人到了。”
伊祁箬极自然的转身,朝她看过来,思绪一动,便问道:“是谁?”
闻此,思阙却不急着说话,难得的露出一副颇温和的态度,顿了顿,侧身一让。
于是乎,随着一声熟悉的音色,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青年自外而入,虽是盲着一双眼,却极准确的找到了面对着她的最佳角度,眉眼含笑,匀匀朝她问一句:“暌违经年,帝姬欠我的果子,什么时候才能亲手补上呢?”
姬异。
见他来,伊祁箬也不算太意外,只是好不容易这么一见,难得却是心中欢喜。听他这样一说,想起当时离开帝都时给他的承诺,她也笑起来,一边给思阙使了个眼色,思阙便出了门,不消片刻便从外头捧了一只瓷匣进来,交在伊祁箬手里。
伊祁箬捧着瓷匣朝姬异走过去,姬异当即便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等她将手中瓷匣交予自己时,他心中便依约有所开悟。
她含笑,问道:“这就给你补上,好不好啊?”
姬异小心的将瓷匣掀开,寒气登时扑面而来,他才上手一触,抚上那一大块寒冰,她便伸过手来,用及其温和的内力将冰块催化了,于是一捧雪水里,他捞起了被冻得极寒的寒梅果。
心头登时晕开一团唏嘘,他一时想不出来,这几只果子,被她以这种方法,冻了多久。
后来算算日子,也快一年了。
继而,便听她在耳边问道:“天南海北带了一路,不知可能得公子一谅?”
姬异垂眸,感慨与喜悦齐头并进,小心将果子收进袖口,对她道:“帝姬一旦真心起来,我只怕无以为报。”
伊祁箬但笑不语。
他这时候方才转头,朝着越千辰的方向,客气的颔首一礼,唤了声:“越公子。”
越千辰近前,斯文还礼,道:“二公子,多时不见,风采依旧。”
姬异笑道:“区区俗世一凡夫,何来风采之说?倒是尊驾辰光熠熠,却是异无缘得见的,委实可惜。”
他摇摇头,叹道:“二公子自比凡夫,可见放眼当今,除令兄外,已无圣人。”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笑了起来,那头宸极帝姬却听得不耐,启口道:“你们这一唱一和,倒是有趣,不若一道入宫,打点一番来一出粉墨登场,也算为浮光殿家宴周全?”
“这样的事,还是留给帝姬罢了。”越千辰打趣回去一句,随即转头对姬异道:“说来,既是二公子来接帝姬移驾,那想必晚些时候紫阙里的大宴,阁下也是皇室座上之宾了?”
语气莫名,听得伊祁箬一番深思。
姬异摇摇头,道:“异不过代行其事罢了。晚些时候浮光殿乃是皇室家宴,异与兄长自然皆是无缘之辈。”说着,他便又解释了一句:“早先,王本意以大司马苍舒起大人携青武军前来护送帝姬移驾,异闻此,便自请领一队轻装简从,前来迎请帝姬。一则是,未免佳节之上,倒弄得招摇过市,百姓不安,说来于帝姬与王清誉也无疑;二来,异私心里,也是许久未见帝姬,未免之后没有机会,眼下还是先见过了,心里方才踏实了。更何况,还有帝姬欠我的东西,自然是要早一刻讨回来,才早一刻放心的。”
伊祁箬淡淡笑了笑,那边越千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却意有所指的道了句:“二公子想的周到,难为摄政王位高权重,却不懂以民为天的道理。”
姬异闻此,一笑道:“这话,如今朝堂上,也就唯有太傅大人敢说了罢?”
听他这么说,不待越千辰说什么,伊祁箬却是有些意外的看向姬异,道:“我竟不知,我这一走之后,连你,对朝政都多有注目了?”
姬异一怔,随即好笑的摇摇头,感叹道:“哪里用得着我注目?朝堂之势,前所未有的剑拔弩张,坊间百姓都知道,走了宸极帝姬,却又来了一个玄夜太子,四海八荒的,就是不让王轻省些呢。”
伊祁箬听着这话,眸色渐渐远了远,渐自低眸轻笑了一声,道:“呵,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有果,也只能自己接着了。”
一句饶有深意的话,姬异微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这时候,外头有人来催,思阙便近前提醒道:“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伊祁箬收敛心神,转头看向越千辰,深深吸了口气。
临走,她歪了歪头,对他说:“我希望……子时的时候,能见到你。”
他点头,浅浅勾着唇角,对她道:“放心去吧,好好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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