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月微微收敛欣喜难耐的心情，便随着丫鬟进了凤仪宫。

待来到了凤仪宫正厅，一身华贵宫装的韦皇后正端坐在凤座之上，看似已等候多时。

慕锦月恭敬地对着韦皇后行了一礼，沉声道：“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楚二夫人不必多礼。”韦皇后淡淡地看了慕锦月一眼，浅浅一笑道。

“不对，本宫错了，如今本宫该称楚二夫人一声霁月郡主才对。”

慕锦月听了韦皇后此言，心内却是不由得一动。

原本她只是以为封她为郡主之事为永德帝所为，此刻却是蓦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韦皇后为了将她拘在宫中、留在韦皇后身边，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先是逼着太子娶她不说，而后更是联合赵氏，用上了对她与太子下药那般下作的手段。

虽说韦皇后之后曾口口声声说先前太过执念，如今已是全然看开，再不会强迫于她，但以她对韦皇后心性的了解，却从未相信韦皇后果真可以做到。

永德帝下旨封她为郡主，究竟只是永德帝之意，还是……韦皇后也曾参与其中？

“皇后娘娘所言，臣妇愧不敢当。臣妇不过一介普通百姓，从未有过高攀皇室之心，如今不过区区功劳便得了这郡主之名，臣妇难免心内不安。”慕锦月此刻面色淡然地道。

“臣妇心内忐忑难安，斗胆想请皇后娘娘解惑。皇后娘娘可知……圣上为何会如此隆恩重赏？”

韦皇后何其精明，听了慕锦月此刻所言后，又见她此刻一派淡然的神色，立时便明白了慕锦月心内所想。

“这本宫倒是不知，陛下并未与本宫提及此事。”韦皇后淡淡地道。

“本宫猜测，陛下应是极为赞赏楚二夫人于危难之时挺身而出，解了盛安城内疫症之危，所以才会如此破例封赏。陛下既封了楚二夫人为郡主，便说明楚二夫人当得，何须惶恐不安。”

慕锦月听闻了韦皇后此言，心内便知此事应是与韦皇后无关，面上神色这才柔和了些许。

以韦皇后的心性，她做便是做了，绝不屑于对自己说谎。既然韦皇后说她不知情，想来这的确是永德帝自己的主意。

“多谢皇后娘娘开解，臣妇明白了。”

慕锦月既然心内已有答案，此刻便也不再多言。

“只是……楚二夫人日后若是再遇到这般情况，还是应该谨慎行事为好。”

却不想慕锦月话音才落，韦皇后便又继续道。

“虽然楚二夫人此番有惊无险，但世事莫测多变，楚二夫人还是应该注意安全才是。似这般以身犯险，却是太过鲁莽了。”

慕锦月听闻了韦皇后此言不由得微微一愣，抬眸见便正撞上了韦皇后的视线，其中满是隐忍的关切。

慕锦月立时便懂了，韦皇后这番看似语带责备之言，其实是在关心她，担心她的安危。

念及至此，慕锦月不由得心内微微一暖，但却也颇为五味杂陈。

在得知了她的身世之后，这似乎是慕锦月第一次感受到韦皇后对她的关心。

此刻慕锦月竟不由得想到前世。

在慕侯被人陷害、威远侯府阖府被投入大狱之后，韦皇后可曾担忧过自己？在威远侯府满门被灭、以为自己也就此被斩身死之时，她又可曾有过一刻的伤心？

慕锦月不知道答案，也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许是因为前世直到她身死都不知自己的身世，也或是因为前世韦皇后从未曾对她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即便此刻她感受到了韦皇后对她的关心，却始终无法相信。

许是感受到了慕锦月沉默中隐含的抗拒之意，韦皇后便也再未言语，母女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许是觉得气氛太过冷滞，韦皇后便话锋一转，提起了楚凌夜。

韦皇后这一提，慕锦月自然便又想到楚凌夜即将回京之事，方才心内的郁郁难欢之意便几乎是瞬时消散。

不论前世如何，都已是前尘之事，她无力改变，又何必自苦。

至于今世，既然她已是打定了主意与韦皇后保持距离，便似陌生人一般相处，自然便也无需多思多想。

全然想透之后，慕锦月便再不执着，面上神色也是轻松起来。

两人谈话间，自然便提到了娴嫔与献王。

“想不到，她们母子如今竟如此识时务。娴嫔在冷宫中无计可施不说，献王一朝被擒后竟也如此老实，如今被关在天牢之中已有两月，但却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借机生事，却是叫本宫刮目相看了。”韦皇后此刻沉声道。

“想来她们母子二人如今已是明白大势已去，再挣扎也是无用了。”

“皇后娘娘，臣妇却以为，以娴嫔与献王的心计，绝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慕锦月此刻也是想到了近日献王的安分守己，不由得沉声道。

“娴嫔在冷宫之中，自然是无计可施，但献王在献州之时，却并非没有反抗之力的。”

“可献王却几乎未多作挣扎便束手就擒，臣妇总觉得，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皇后娘娘还是莫要放松警惕为好。”

听闻了慕锦月所言，韦皇后此刻也是不由得黛眉一蹙。

“楚二夫人说的是，倒是本宫大意了。娴嫔与献王母子那般诡计多端，即便如今一个身在冷宫一个身在天牢，但也难保不会有所图谋。”

韦皇后沉声道。

“这母子二人如此作恶多端，却如此命大，想来她们二人一日不被陛下下旨处置，便一日不得安生。”

其实韦皇后并没有对慕锦月明言。

娴嫔被永德帝打入冷宫之后，便是彻底被永德帝厌弃了，如今过了这般久，永德帝从未提及过她一次，更遑论前去探望。

以韦皇后后宫之主的权势地位，若要取了一个冷宫中废妃的性命，简直是轻而易举，而她之所以一直迟迟未动手，却并非是娴嫔命大，而是她有意留着娴嫔的性命。

其一自然是为了慢慢折磨她，看着曾那般张扬跋扈、甚至不把她这一国之母放在眼中的娴贵妃如今这般痛苦狼狈，她便满心畅快之意。

其二便是，她就是要娴嫔看着她母仪天下、风光无限，她要让娴嫔往后的每一日都活在对她的嫉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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