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安在宋锦这儿又坐了一会儿，那边谢老夫人的丫鬟便过来问谢棠安嫁衣绣的如何了。

因着方才谢老夫人给宋锦见面礼的事，谢棠安心里正不高兴，斥道：“催什么催，我何时说过要嫁给那曾家少爷了？家里又不止我一个姑娘，谢嫣平日里不是自诩比我高贵吗，曾家这样的高门我攀不起，让谢嫣去嫁吧！”

丫鬟哪料到平时温柔恭顺的大小姐竟忽然这般咄咄逼人，一时吓得往后退了退，也不敢再问嫁衣的事，匆忙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宋锦忙劝，“好了，别气了，你自己是大夫，知道气多了伤身，何必与她们计较。”

“我就是......觉得伤心，阖家上下，竟然没有一个真心爱护我的人，就连祖母，也......”

也有自己的私心。

谢棠安垂着头，兀自伤怀了好一会儿。

宋锦正要说话，就见就见剪秋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姚员外的夫人听说您回来了，来府上拜访，说是先前您给开的药吃完了，想让您再给看看。”

“好，我这就去。”谢棠安擦了擦眼角泪水，撑起精神，同宋锦说了一声随剪秋去了。

宋锦这边也没闲着，倒了杯热茶，一边喝一边回忆方才在谢老太太院子里回溯看到的旧事。

当时时间紧急，她没来得及回溯多久，主要将目光放在万氏死前两天。

万氏是得了肺痨死的，临死之前已经很虚弱了，时常咳

血昏迷，米水都进得很少。

这病传染，寻常丫鬟仆人不敢靠近，还是万家那边看不得女儿受苦，派了两个婆子过来照顾。

到底是自家儿媳，纵是看在面子上谢老夫人也不好不管，但她是个惜命的，自己是万万不敢靠近万氏的院子，只每日让丫鬟过去，同照顾万氏的婆子打听一番，再回来告诉她情况。

这般过了两日，逢上一个阴雨天，夜里下起大雨，谢老夫人有阴天腿疼的毛病，又是艾灸，又是抹药，折腾了大半夜，这边刚睡下，就听下人匆匆来报，说万氏过身了。

伺候的婆子扶着谢老夫人起身，谢老夫人精神不济，心情也不太好，脱口而出，“这万氏，净折腾人，哎，也怪老头子，当初干嘛非要远志娶万氏，倒腾来倒腾去，还不是个错，反倒连累嫣儿那孩子平白在外头受了几年苦。”

婆子一下子慌了神，险些伸手去捂她的嘴，“老太太慎言，这话让旁人听见了可怎么是好！”

“听见便听见了，再说这屋子里哪有旁人？”

“老太太忘了？”婆子指了指一旁用垂帘遮挡的小床，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窝在被子里睡得香甜。

谢老夫人脸上的困意一下子散了大半。

她倒是忘了，这两日万氏身子不大好，谢棠安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夜里总是害怕的惊醒，她见孩子可怜，便让人把小床搬进了她的屋子。

谢老夫人定定地盯着谢棠安看

了一会儿，见她没什么动静，依旧睡得很熟，这才放下心来，让婆子给自己穿好衣裳，打着伞出门去了。  

却不知道她走后小床上的谢棠安睁开了眼，迷蒙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场回溯收获不大，但也让宋锦得知了谢老夫人不是很喜欢万氏这个儿媳妇，以及她早就知道谢远志与胡氏私下苟合，甚至生了谢嫣，却帮着二人瞒着万氏。

万氏因肺痨而死，虽不是中毒这样一看便是遭人谋害的手段，但肺痨传染，暂时也不能排除是有人故意让万氏接触了得了肺痨的病人，导致她染病的。

肺痨这病宋锦听说过，一般得了这病半年到八个月就会死，在治疗手段落后的古代，一旦得了肺痨就等于宣告死期。

由此来推断万氏大概是在八年半之前得的肺痨，宋锦决定天黑之后去万氏先前住过的院子瞧瞧。

谢棠安去见客人一直没回来，晚上剪秋来送饭，宋锦问了一嘴，剪秋本想瞒着，眼眶却悄悄红了。

“哭什么？剪秋，你家小姐怎么了？”

剪秋咬着唇，又生气又委屈，“小姐她......她被罚了......”

原来是谢老夫人派来的丫鬟回去后将谢棠安的话尽数告知了老夫人，胡氏和谢嫣母女趁机挑拨，再加上谢老夫人也有心惩治一番谢棠安，压压她的性子，便顺势给她安了个不孝的名头，罚她去跪祠堂抄佛经了。

宋锦听的皱了眉

，“哪有这样小题大做的！”

“谁说不是呢？我们小姐在府中也没个依仗，老夫人和老爷全部向着那对母女，我们小姐的日子不知道多苦，以前还有小姐的师傅护着小姐，可前年小姐师傅仙逝......”

宋锦有心想帮她，可现在是在人家家中，哪有她一个外人说话的份儿，思来想去，她能做的也只有查清当年的事。

这么想着，眼前的饭也不香了。

等剪秋一走，宋锦放下筷子，找出随身带来的包袱，翻出夜行衣穿好，刚系上面巾，门就被敲响了。

“谁？！”

“是我。”

听着耳熟的声音，宋锦走过去打开门，眼睛眯着笑，“聂景珩？你怎么来了。”  

如今已是九月底，早晚天气转凉，夜行衣薄薄一层，手脚不免犯冷。

聂景珩跟着她进屋，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捂着，“谢家虽虽是寻常人家，但也养了不少护院，你就这样出去，不怕被人看见？”

“怕什么，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宋锦竖起两指，比了个咻咻的手势。

万氏原先住在主院，后来得了肺痨，担心传染给丈夫和女儿，便自己挪去了偏僻小院，到死都住在那里。

也就是说宋锦今晚要回溯的地方有两个，万氏后来住的那个小院倒是好说，因里头死了人，没人敢去住，成了放杂物的地方。

麻烦的是主院，那里如今住着谢远志和胡氏，院子里还有丫鬟和小厮守夜

，不是个好进的地方。

宋锦原本想着大不了用冰棱将人扎晕，没成想聂景珩来了，倒是不必那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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