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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人才啊


第430章  人才啊~

御阶中段的‘监考台’上,刘荣想入非非,早已是思绪万千。

而在御阶下方的广场——或者说是考场,考生们也已经得到了方才,刘荣所许下的赏赐:文房四宝,以及金、布。

说来,这也算是为了保证刘荣的生命安全,而想出来的办法。

——皇宫内的安全,无疑是重中之重!

尤其是当今刘荣的生命安全,更是系宗庙、社稷,乃至于华夏文明未来走向于己身!

而考生们,无论政审多么彻底,也还是无法百分百保证:这近千号考生当中,就没有一两个因为种种奇葩原因,而自认为和刘荣‘结了仇’的傻缺。

好比去年,刘荣就曾听说,鲁地冒出来了一个读书读傻了的酸儒,说刘荣不敬东宫,非为人子!

结果不出意外的,被两个衙役当场镇压,并被移交长安廷尉,治了个‘大不敬’的罪。

再者,虽然刘荣登基才刚两年多不到三年,但加上先帝后三年,刘荣太子监国——前后加在一起,刘荣掌权也已经快六年了。

六年。

先孝景皇帝总共也就在位六年。

在这六年的时间里,刘荣做了很多事,尤其做了许多损害旧贵族、旧豪强利益的事。

要说其中,没有对刘荣怀恨在心,甚至恶向胆边生,想要拿刘荣垫背的疯子,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所以,为了宫禁安危,尤其是当今刘荣的生命安全,本次三轮考举——即殿试,必须保证入宫应考的考生们,无法将任何潜在凶器带入宫。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搜身。

但思虑再三之后,刘荣终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

——都说武人好面子,实际上,文人才是天底下,最好面子的那一群人。

而且不同于武人直来直去的‘夸他就高兴,骂他就生气’;

文人好面子,还多多少少都有点傲娇。

你礼待他、尊敬他,他不一定会感激,甚至会骚包的捋须叹息,摆出一副‘正该如此’的架势。

可你要是羞辱他、贬低他,那他能当场跟你跳脚,甚至和你刺刀见红!

说白了,其实就是自卑。

不像武人——一膀子力气,一身的本事,还于国有功,武勋在手;

与之相比,文人一没有让自己挺直腰杆的武勋,而没有‘死战报国’的机会和条件。

非说有什么,那也就是看不见、摸不着,还轻易分辨不出真假的仁义道德、满腹经纶之类。

心里没底气,就不可避免的,特别在意他人的看法。

旁人的夸赞,只会让他稍稍心安;

可旁人的批评,却会让他觉得遮羞布被撕破,旋即恼羞成怒……

为了照顾到自己刻板印象中,文人群体普遍存在的‘好面子’‘自尊强’的状况,刘荣只能否决了搜身方案。

那除了搜身,还有什么办法吗?

答案,便是不允许考生携带文具。

——入宫应考的考生,全身上下能藏凶器的地方,也就是考试所用的文具了。

不让考生们自己带文具,就让他们轻装上阵,入宫应试,问题自然就得到了完美解决。

既然考生们自己不带,那自然就得刘荣给他们备着。

反正都备了,那与其‘借’,还不如就势赐下一套文房四宝,以极低成本,最大程度提高科举的影响力。

就说此刻,考生们手里正在用的文具,无一例外——都在笔、墨、纸、砚的不同位置,留有‘癸已年秋闱殿试,御赐某某某’的字眼。

这些文具,显然必定会成为传家宝性质的纪念品,乃至于身份、地位的象征。

同时,归乡考生们同人显摆这些‘纪念品’时,也会为科举免费做宣传。

——诶,你这笔不错啊?

——哪儿来的?

——什么?

——御赐?!!

——哦,科举啊……

——咳咳,这科举~是个什么玩意儿来着?

如此一来,安全问题照顾到了,考生们的情绪照顾到了;

顺带着还让刘荣施恩一波,并为科举宣传一番。

甚至连问世至今,始终没能大范围扩散的纸,都被刘荣借此机会狠狠推广了一波!

都数不清是一举几得了。

刘荣一边如是想着,一边不断调整着面前,那张记录着三十个人名的名单。

倒是一旁随侍的汲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心;

在请示过刘荣之后,轻手轻脚走下御阶,像后世绝大多数监考老师那样,借着巡视的名义,下意识扫视起考生们的试卷。

俗话说得好;

肱骨心腹,说的就是那些脑子时刻跟得上上级思路,并使其成为习惯的人。

——汲黯的重点,自然也在那些已经被刘荣钦点通过考试,并录名于甲榜的三十来号人。

只是不看不要紧;

这一看,可把汲黯给吓得不轻……

“陛下……”

正纠结于本次科举的状元郎——华夏历史上的首位状元,究竟该选公孙弘还是公孙弘时,去而复返的汲黯于耳边一声低语,才总算是把刘荣的注意力拉回眼前。

循声侧过头,淡定自若的一抬笔,示意汲黯直说无妨,刘荣便再度低下头,在一张全新的金黄色绢布上——右上角第一个位置,写下了公孙弘的大名。

没办法;

本次科举,无论是炒冷饭的郑当时、历史上的‘武帝宠妃’韩嫣,还是纵横家最后的绝唱主父偃、儒家《尚书》一脉根正苗红的传人倪宽,都只能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选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刘荣都会纠结:这个会不会更好、那个是不是更合适?

只有公孙弘,让刘荣根本找不到理由,将另外一个人确立为华夏历史上的首位状元。

——早在三十多年前,公孙弘,就已经是和贾谊齐名的二千石《诗》博士了。

虽然相较于《春秋》博士贾谊,公孙弘所治的《诗》含金量相对低了点,但那也是博士、也是二千石!

最关键的是:除了所治的《诗》,在含金量上比贾谊所治的《春秋》稍有逊色之外,其他各方面,公孙弘都几乎完全不逊色于彼时的贾谊。

同样都是二十岁!

同样都是因贤能闻名于郡国!

同样都在担任博士短短一年后,火速提拔为太中大夫!

虽然后来,贾谊一飞冲天,成了整个华夏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贾长沙,但也不可否认:能和贾谊在同一年纪,共同成为汉家的二千石博士,公孙弘无论是天资还是才学,都绝不比贾谊逊色太多。

再有,便是年纪和资历。

公孙弘,已经五十多岁了;

二十岁就成为二千石博士,一直到四十五岁,于太宗皇帝晚年辞官回家,继续精进学术,学习贾谊所学的《春秋》诸流派,并最终选定公羊为主攻方向。

四十七岁时,太宗皇帝驾崩,先孝景皇帝即立;

五十四岁,先帝驾崩,当今刘荣即立。

又过了两年多,来长安参加科举——算下来,公孙弘今年,已经足足五十六岁了。

倒也不是说,刘荣要在科举场搞论资排辈,搞长幼有序;

而是公孙弘在二十岁的年纪,以二千石《诗》博士、太中大夫作为起点,之后的三十六年时间,都一直在不断进步、不断精进所学。

如果这样一个人——这么一个和贾谊齐名,且学富五车的老学究,都不配成为本次科举的状元郎,那刘荣真的想不到还有谁,更配得上状元殊荣了。

都不用说旁的,就一点。

除公孙弘外,无论刘荣选定何人为状元,其他人都肯定会不服。

无论是选故人郑当时,还是狠人主父偃;

无论是选儒生倪宽,还是酷吏王温舒倪宽;

又或是外戚窦彭祖、‘武帝宠妃’韩嫣。

无论选谁,其他人都会说:凭什么?!

唯独公孙弘成为状元,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老老实实低下头,压下心中所有不甘,毕恭毕敬说上一句:合该老博士,受此状元殊荣……

“时也~命也~~~”

“想当年,公孙弘初露锋芒,却碰上了不世出的贾谊贾长沙——端的是既生谊,何生弘。”

“而今,公孙弘时来运转,起源巧合下,竟成了我诸夏第一位状元郎。”

“若不出差错,如今已经五十六岁的公孙弘,还能为我汉家发光发热二十多年。”

“反观贾谊,早已化作黄土一捧,徒惹人哀婉……”

定下状元人选,后续的名词,那就很好排了。

第二名榜眼,儒生倪宽;

第三名探花,弓高侯庶孙韩嫣——也算是为探花郎的高颜值开个好头。

而后是郑当时、主父偃、王温舒等人依次排序。

总之算是搞定了。

忙完这些,刘荣这才有精力再次抬起头,看向有话要对自己说的汲黯。

原以为,汲黯下去转了一圈,许是发现了几个先前被忽略的人才;

却不料一抬头,便对上汲黯满带着庄严肃穆,朝考场方向一摆头。

刘荣循声望去,便见自己钦定的甲榜众人,已有至少二十人手持试卷站起了身。

不等刘荣反应过来,便见这二十多人走到御阶前,郑重其事的跪倒在地,对刘荣沉一叩首。

“民等,顿首顿首,昧死百拜!”

“恳请陛下,法外开恩!”

二十来号人,比之硕大的未央宫,显然并不起眼。

即便此刻,刘荣距离这二十来号人,也只隔着二十级长阶,也还是只能大致看清这些人的面容,却不能轻易认出谁是谁。

但也就是这二十多人齐声一呼,却让呼声响彻整个考场上空,回音靡靡,久久不散。

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刘荣眉头也不由微微皱起,面色更当即一沉。

对身旁的汲黯一颔首,待汲黯将那二十多人的试卷收上来,刘荣再大致一扫……

“好胆啊~”

“好胆……”

嘴上如是说着,刘荣的面容,也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不出刘荣所料,此刻,这二十多人的试卷上,没有哪怕一个字是在答题。

准确的说,这二十多个人,都以各自的试卷为载体,各给刘荣递上了一份谏书。

至于所谏内容,也不过是方才,刘荣颁诏要惩罚所有无故退考的人,让他们‘终生不仕’;

而在这些杰出人才看来,此事,还有商榷的余地。

——谏书上,以及嘴上,这些人都是在说:请陛下法外开恩;

无知者无过,放他们一码,从下次科举开始,再去惩罚无故退考的人。

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陛下呀~

这事儿,大可不必说出来呀~

哪怕没这么个诏书,陛下暗地里也完全可以封杀他们呐?

即便陛下没动作,就这些个不给陛下、不给科举面子的蠢货,难道还能通过其他渠道,成为我汉家的官员?

反倒是陛下如此堂而皇之的把话说开,才是落人口实,平白让人拿了把柄啊~

对此,刘荣自有想法。

——刘荣要的,就是杀鸡儆猴!

杀的鸡,就是本次科举,那些‘无知者无过’的蠢货!

至于此刻,自己最看好的杰出人才,都拿着考卷给自己写谏书,劝自己‘三思’~

刘荣暗地里,嘴角其实都压不住了。

人才啊!

都是人才!

但表面上,刘荣却是摆出一副阴郁的神情。

以一副‘气死朕了,但这个场合,朕不能发作’的架势,佯装愠怒的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待御阶下,公孙弘为首的二十多人都有些心里没底了,刘荣才稍抬起头,冷声道:“诸生谏书,留中。”

“再发考卷,使之答题。”

“——殿试,还剩三刻又一炷香。”

“其余考生停笔之时,此诸生,亦当停笔!”

说完这句话,刘荣就一副怒火难遏,生怕当中发作的架势,拂袖折身,朝御阶上方的宣室殿而去。

看着刘荣远去的背影,那些老老实实答题的考生们,只幸灾乐祸的撇了公孙弘众人一眼,便重新投入到了答题之上。

便是公孙弘在内的众人,此刻也是惴惴不安,显然是事态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让他们有些拿不准了。

唯独公孙弘。

古井无波,云淡风轻的理了理衣冠,对刘荣离去的背影沉沉一礼;

而后折过身,回到座位上,毫不迟疑的开始在新发下来的空白试卷上答起了题。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就像是方才,公孙弘仅仅是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就回来继续答题了。

而不是和其他二十多人联袂,以考卷为谏书,平白惹怒了本场主考官:当今刘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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