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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没有死因


“在,在这?”

“你是说……害死古朴大师的人,就在我们中间??”

“这不胡说八道吗?”

“就是啊,我们是来吊唁的……”

“你到底会不会查案啊!”

眼见众人变脸后退,县官忍不住发笑,这徐有功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转身,挥挥手,直接趁乱走人!

县丞还端着军令状,不得不道——

“我说徐大人,这如今武后崇尚佛学,各地方的佛学兴盛,大盛从前的佛门,早就不是从前的佛门了,稍有不慎那是可能掉脑袋的……您可要好好审啊!”

把难题丢给徐有功,县丞也收工,走人。

徐有功面无表情,稳如泰山。

既没被“武后”吓到,也没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怒目场景吓到。

他在高台,注视人群骚动,直到人群自主安定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时,他才沉声道——

“在下既分析,自有其间道理,诸位请听我言:

“‘若死者是常人,也许徐某不会这样下定论,可杀人者害的是古朴大师,谋杀大师时,此人必纠想到今日的盛大场景……且,他必很享受这样的场景……这样……万人景仰他杰作的一幕。’”

徐有功方才不仅仅是注视人群骚动,更是寻找嫌疑人,可惜的是,没有找到,而他的分析让所有人都噤声,继而觉得恐怖如斯。

“这意思是,杀了大师的人,还在这里,回来看古朴大师被烧?”

“是来观摩……大师的……圆寂升天……”

“这分析有道理啊,那他……在我们中间?”

元理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大声附和解释——

“是啊,若是今日徐大人没来,彻底焚烧后,他就得逞了!你们的大师就白白死于他的手里,而且,是死无对证!因为尸体的证据最多,这凶犯想让天下人都见证了证据的消失……也就是古朴大师的升天!”

元理这番话条理清晰得徐有功都给赞赏目光,元理受到鼓舞,也接着讲下去:“所以,大家并非凶手,也无需多虑,只需稍微等待,我们徐大人,必解开谜团,找出真凶。”

这些话在人群中恍若激起千层浪,大家窃窃私语讨论着,徐有功就从高台上也仔仔细细的梳理观察着眼前人。

还是没看到嫌疑人。

徐有功的目光不由转向和怀疑了另一侧的……师父们。

正在此时,有怀疑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这都只是你的推测而已,万一只是巧合!而且,官府不是查了,说什么都没发现?”

这个提出猜测的正是之前被徐有功拉架摁下的屠户。

徐有功沉冷回道:“有什么万一,需要将古朴大师藏在冰窖里,再拿出来?况且,古朴大师的血泪绝非偶然,必是死前眼球充血……不过,我还有一句没有讲完,那便是——

杀人者既能把古朴大师巧妙杀死,又进行藏尸冰窖,也说明了他对这里的地形和人事了如指掌,才敢于这么做。”

若是之前的话属于投石问路,那么眼下的话就是直捣黄龙,就差明说了。

好在有人明白过来,惊呼——

“所以,凶手果然在我们中间!而且他常来!才对这里熟悉!!也能对古朴大师下手!?”

徐有功不与置否,补充说明:“也许,就是在寺庙中的……师父僧侣。”

若是官府还在,定然要来一句大胆。

而即便是只平头百姓,徐有功说完也是一群人倒抽一口气。

继而元理道,“倒是可以查查坐化圆寂这件事是谁放出来的。”

徐有功是破案高手,却非佛学高手,他其实不太明白何为坐化,但元理明白,随着元理和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徐有功终于明白元理是如何发现大师死因有恙。

所谓坐化是指高僧圆满诸德,寂灭诸恶,如此道行高深的大师,因德行深厚,可预知自己的死期,在死前,把弟子叫到座前嘱托后事,随后以坐姿咽气,这也叫坐化圆寂,是最圆满的寂灭,也叫灭度、入灭,般涅盘…

越是有能力的高僧越是可以控制自己的一呼一吸,最后咽气的时候,是面目安详,慈善,古朴大师的遗容……过于严肃,甚至痛苦!跟往日见到的古朴大师天差地别!

徐有功也记得他父亲说,古朴大师是个慈眉善目的人,如此看,“是该查最后一个看见古朴大师圆寂的人,而且,我记得,有人说,‘宝藏谜语’是临终遗言。”

这话一出,不少人想到因财害命。

徐有功问:“不知诸位谁知晓,最后被叫到面前的?是哪位师父,或者——放出宝藏消息的是…”

正巧,刚刚释放走出来的一堆师父出现了,为首的正是方才推徐有功的那位。

“是古灯大师!这次古朴大师圆寂,就是古灯大师公布出来的讯息!”

“对!宝藏的消息是他说出来的!”

古灯大师,法号古灯,是古朴的唯一弟弟,也是寺庙的创始人之一。

莫名被点名,古灯走上前来道:“确是老衲放出的消息,但师兄的死,与老衲确实没有丝毫关系!”

就在古灯大师走来时,他听到许多他是谋害师兄的话,主动澄清还不够,又面向众人道:“老衲所说一切,确实也是师兄遗愿。若就凭我是最后一面见的?怀疑我?那我岂不是傻的?明知有嫌疑,还放出这遗言?”

古灯说的有道理,但人多嘴杂都不用徐有功提出怀疑就有许多质疑声——

“那谁知道是不是灯下黑!”

“万一是贼喊捉贼呢!”

“或者是你破不了谜语,你找不到宝藏……”

“……”

随着人群声音高盖,徐有功眼见古灯的脸逐渐铁青,他目瞪口呆,不相信这是自己的信徒!随后又愤怒,这竟然是他的信徒们!

好半天,古灯憋得脸通红,徐有功觉得他表情没什么异常,因为真正清白的人,才是如此表情真实,这是演不出来的。

“够了!你们住口!”

不等人群声音渐渐弱小,古灯气愤到忘记自称,直接道——

“我承认我是见的最后一面,可我见到师兄时,师兄他没点灯,屋子里很黑,我……等等!”

古灯大师说到后面,那铁青到绛红又到煞白的脸转向徐有功,“我,我想起来一件事,当时……也许师兄早就被害死了,是杀人者在背后模仿师兄的声音?躲在师兄身后,假意借师兄的手,递出遗言信给我!?!”

说出这番话的古灯突然瘫坐下来:“不,不可能……我……我竟和杀害我师兄的人,就这样,错过了……”

“这怎么可能!师兄……师兄!我对不起你!”

他喊说到激动一大口血呕出来,倒了下去!

那一大口血让不少人尖叫。

徐有功回头找霄归骅,霄归骅早已到前,切脉就诊,然后,回头看向徐有功,微微摇头后走过来道——

“是肺痨,而且……已经穷途末路了。”

说这话,地上的古灯大师居然又转醒,重复着:“是肺痨。快不行了……这位大人,你务必,要查出究竟是谁杀了我师兄,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他去见地藏菩萨!”

一听到肺痨,不少人下意识的后退,唯独元理走上前来,盯着古朴大师道:“还是先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徐有功点头让他来。

霄归骅则低低跟徐有功说了什么,徐有功微有些意外,“你确定?这……也能摸到?”

霄归骅扫了眼垂头的古灯,再次点头后,徐有功惊诧了,这古灯大师居然是……阉人。

若是之前查到阉人他或许不会想得太多,可眼下,莫名想到之前查的长安,若问天下哪里的阉人最多,那就只有长安。

所以,虽暂且不知道长安买地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但不排除这个可能。

话又说回来,徐有功眼看着面前面如死灰的古灯,问——

“劳烦古灯师父,详细说完您最后见到古朴大师……所有,一切,说话,动作,周围细节……这很重要。”

古灯面如死灰的坐着喘气几许,才道:“怎么,现在不怀疑老衲了?”

徐有功道:“还未曾排除,目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这是徐有功从人皮案里学到的东西。

消失的粱霜和秀才一日找不到他便一日不能解开这个郁结。

古灯缓了缓气才幽幽道:“禅苑清规卷言:「若有尊宿坐化,应将之置于方丈室中,以香花供养,并将其遗诫偈颂贴于牌上。」

“我师兄当时命他的僧徒‘旁霰’来找我,让我去听他的遗诫,我赶紧便去了……进去后,便看师兄在后侧端坐,只那日天色暗,我也是头回见到圆寂,所以,全没注意到师兄的异样,后来师兄让我跪下,从帘子后丢出一张遗诫……也就是你们所知道的宝藏谜语,我看完后答应了,他就没有声音了,过了会儿我起来,便看到师兄圆寂时的景象,师兄后面还有一个离开的水迹脚印…我本还惊叹,这是师兄成神佛离开的脚步,可直到看见旁霰从门外走来,崩溃大哭,我才意识到——

师兄圆寂,离开了我!

可我没想过那是……师兄被害……”

古灯断断续续说完,眼泪落下来,“若是我能知道,我必就冲上去……哪怕拼了我的命……可恶,竟就在我面前……在我面前啊……”

古灯愤怒的锤打地面,手下一片血红时,霄归骅抓住了他的手,“大师节哀。”顺带快速扎针…稳住他心脉。

众人闻言,也都脸色衰败。

少时,徐有功道:“若照此言,应当把那位叫旁霰的叫来,这不便是你的证人?”

古灯恍然大悟,“是啊,旁霰!旁霰在何处!”他大声叫时,有僧弥回:“旁师兄因师父圆寂而茶饭不思,恸哭不已,今早出门痛哭淋了点雨,更是高烧倒下了……”

痛哭,淋雨?霄归骅想起来林子里淋雨的小僧……但紧随又看向古灯,想起那个白脸内监,如今天子病重,朝中势力分散,也不知究竟是哪边。

徐有功颔首表示了然,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是会有这样的情况,便道:“那便是让这位师父先行休息,眼下,就去看尸体。”

“可方才官府都查验了没有问题,万一——”

古灯被元理和霄归骅搀扶起来,有些担忧。

“官府是官府,徐某是徐某。”

徐有功这句话说的则是霸道,说完走向里面躺着烧焦了的古朴大师尸身,到底是要检查高僧,徐有功想了下还是冲着伸长脖子的人群道:“检查大师的尸身希望大家背过身去。有功,拜谢。”

众人本来好奇,但随着徐有功的抱手礼,纷纷转过身去。

徐有功也收回神,拿出随身工具袋,又邀古灯等大师同看,作为见证。

随着焦糊的衣衫被一点点小心剥开,古朴大师的下半身已经焦糊,徐有功对此仍旧认真检查过,掠过腿间他有些诧异的看向古灯,古灯也略微震惊,随后挪至上半身……

然而,随着尸检的深入,徐有功很快冒出汗来。

勘察许久,他竟没有找到任何有嫌疑之处!甚至——

死因都没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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