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你就别难为我了。”满脸写着为难二字的副官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沈初兰。

沈初兰争执不过，眼看着被副官拉扯要就出了巷子。心里一急，开口说道：“等等，等等，求求您了。”  沈初兰连声说着，手指紧紧的抓着副官的衣袖不松，“只有一事相求。”

副官低头，看见沈初兰从衣袋里掏出来的是一封信。

白色的四方信纸，简单对折，没有密封。此时在沈初兰颤抖的手里频率更加剧烈的抖动着，副官猜测纸角都快要被手心的汗水给浸湿了。

副官看着沈初兰手中的纸，有点迟疑。想起穆绎之刚才皱着眉头的样子，开始为难。

按照这个情况，自己要是真拿了这封信回去给他，估计穆绎之会十分不高兴。准确来说，自己恐怕会受罚。最后这封信的下场应该也是被撕成碎片，就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想到这里副官连忙摇了摇头，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小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副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推开沈初兰的胳膊。随时准备抽身离去。

正要走，忽然看见沈初兰衣袖一遮，感觉到手心里一阵冰凉，一把沉甸甸的东西被沈初兰移交到了自己手上。

副官顿时紧张起来，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

沈初兰收回手，副官低头看去，一片灿目，果然猜的不错。

是一袋银元。

“帮帮忙吧，求求你了。”

沈初兰怎么说也是华城第一名媛，平日里都是副官这种小角色无法见到的大人物。虽然副官这些年来跟着穆绎之，大的场面也没少见，但是大都是权利与势力之间的针锋相对，一个个面色铁青，一寸一寸让价，动辄血流成河。这些场面和此时眼前的局面完全没有可比性，但副官的心里同等程度的慌乱，一样措手不及。

副官的手心已经开始渗出汗来，虽然一把沉甸甸的银元在自己手中凉得彻骨，隔着布袋副官也感受得到那种刺骨的寒冷。但是于此相比，面前的沈初兰显然更难对付。

说是对付其实也不恰当，因为此时在院门口等了足足一下午的沈初兰此时好不容易见着了人，但却一句完整的话也没问着，连一杯茶也没让就让人赶着自己走。

除了穆绎之也恐怕没人敢这样对她。而且眼下副官一句句好言相劝，但是就是不愿接自己手里的纸，沈初兰想着想着，就觉得委屈得不行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不要紧，关键是随着这个想法蓬勃而出的情感犹如惊涛骇浪一般要把沈初兰吞没，眼泪跟着这股子大浪，理所应当的顺着脸颊流下来。

洪水决堤一般，沈初兰的眼泪仿佛不会停了一样。哭得梨花带雨，也顾不上抬手擦眼泪，一个劲的抓着副官的手重复“求求你了”。

要说从入官场，副官对人与人间的尔虞我诈谙熟于心，但是对于这种场面，副官是当真束手无策。

沈初兰的眼泪一开始流，副官的立场就开始不坚定了。“你先别哭了，沈小姐你先冷静一下”，副官连声劝着，但显然无济于事。只觉得脑壳一阵发闷的疼，耳朵后面有一阵旋风，“嗡嗡”得响。

“好好好，我可以帮你。”终于，副官觉得那真“嗡嗡”声快要把自己的命要了。

沈初兰闻言立刻止了哭泣，连忙就把信纸往副官手里塞。

“信，我可以帮你递进去。”副官接过信，装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里，说，“但是这银元你得拿走。”

“下次别再来了，副督军不会喜欢你的。”走之前副官还不忘补充一句。

不等沈初兰反应，副官就赶忙拿着信往院里走，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穆绎之解释，该怎么把刚才自己手足无措的场面刻画得淋淋如生。

信刚一递到穆绎之眼前，他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嘭！”

和副官猜测得一样，听说了事情整个过程的穆绎之把手里的镇纸猛地一摔，青石和木桌碰撞，发出很不友好的声音。

“你跟了我多长时间？”穆绎之重新拿起毛笔，把笔尖在砚台里沾了沾，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副官问道。

“五年了。”副官低着头，闷声说。

“跟了我几年的副官，被沈初兰区区几句话收买了？”穆绎之的声音陡然高起来，几乎要扯破房顶，把整间屋子搅得一番天昏地暗。威严的声音掷地有声，让副官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是因为沈小姐刚刚哭得……沈小姐也是可怜，小的一时没办法，才答应帮她的。您别生气，要是您实在不想看的话就让小的拿出去，下回见了沈小姐，我再解释便是。”  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紧张，副官说着说着，声音也大了起来。

“怎么，还觉得委屈了？”

穆绎之把放在桌上的纸摊开，慢条斯理的看了一眼，饶有意味的抬起头，看着自家副官。

“没，没有，小的不敢。”

“没有就好。”穆绎之搁下笔，“行了你去忙吧，这信，给我就好。”

穆绎之说罢低头，细细端详起面前的纸。

字迹娟秀，看不出来是下午临时写的，一看便是出自沈初兰这样的大家闺秀之手。用的是毛笔，写的也是些“取次花丛懒回顾”的话，穆绎之没有什么耐心细细辨读。

唯一能够三言两语回答清楚的问题，就是最后那句，也是刚才沈初兰追着自己问了很多遍的那个问题，“下午你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是楚君瑶啊，我的小女人。

穆绎之自言自语道，嘴角不知何时控制不住得上扬，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灿烂的美丽景色，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温柔了起来。

穆绎之看完把信叠起来，这次没有把信扔掉，而是好好的叠起来，放进柜子里。留着有用。

眼角有点微微发涩。

伸手按了按眼眶，太阳穴一阵发麻。沈初兰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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