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高蕴想。

其实两道相助，对二者来说都百利而无一害。高蕴觉得自己没理由拒绝。

况且，面前这个女孩着急起来的样子可爱得很。

“好。”将白纸对折，装进上衣口袋里，“那先就谢谢楚小姐了，高某感激不尽。”

说着就伸出一只手，朝向穆绎之，“这次可是穆先生帮了高某大忙，以后要是用得着高某的地方，还请知会一声。”

“若是高某的病真医好了，必会亲自将二十银元诊金送到府上。”高韫接着说，亲自二字发音尤其重。

“那就提前祝高先生安康了。”穆绎之点点头说道。高韫说罢起身告别，身后一众小厮跟着出门。

整个房间顿时显得开扩了不少，楚君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着懒腰向后靠去。

“哎呀，真是小瞧楚小姐了。”

穆绎之学着高韫的腔调阴阳怪气的说着，端起面前刚刚倒的那杯只喝了一半的茶，一口饮尽。

楚君瑶听出穆绎之是在挪愚自己，一把扯着他的衣角不放：“你这人好没良心，我刚刚那样是为了谁，这怎么说也是帮了你大忙，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穆绎之看着面前的人好认真的生气，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好好，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楚君瑶不给他好脸色。

“我是要说啊，我们的楚君瑶小姐可不是一般的聪慧啊，以前我只是听闻，说楚家的小女儿不一般，小小年纪就让很多中医世家颇感危机。今天才终于亲眼见过，还真的流言属实，流言属实。”

穆绎之说着用手指挑起楚君瑶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一扬手别在耳后，“比流言说得还要厉害些。”

楚君瑶仍低着头不说话。但即使如此，还是掩盖不了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手指绕着衣角，把一根线头在指尖缠地没了弹性。

楚奎利从未夸过自己半句，不过是一直想要自己嫁入豪门之后好攀附，这世上真心赞誉她的没几个了。

生在中医世家，楚君瑶自然是有极强的医学天赋。在四岁时楚君瑶学会把脉之后就学会了新的说辞。这些赞扬或者奉承的话楚君瑶也没少听，但穆绎之还是第一个把这些话说得这么入耳的人。

楚君瑶居然越听越喜欢。忽然抬起头，看着穆绎之问道：“穆副督军，你觉得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很好啊，何出此言？”

“没什么。”楚君瑶闻言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就是怕给你丟人。

楚君瑶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让她在心里说了一遍，而这句话，她永远不会让穆绎之知道，她从来不觉得他们会有未来，就连这种相处甚佳，穆绎之勉强像是个正常人的时候，她也从未想过。

穆绎之当然没可能听见，但是他看着眼前的楚君瑶，觉得自己真是交了十足的好运气。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干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现在有运气认识楚君瑶。

因为这次见面，高蕴答应得突然，穆绎之定包间的时间有点晚。最后定下的包间在楼梯当口，因为会受到上下楼梯的人的干扰，所以在店家和常客的心目中是整层最次等的包间。

穆绎之向来讲究惯了，要是平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但是这次虽然觉得不快，也觉得此行是对高蕴的招待不周。

但当时时间紧急，除了接受也别的没办法。本来看过了一场楚君瑶的精彩表现，穆绎之心情愉悦得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但高蕴离开是半关上的门此时被风吹得“吱呀”一声打开了，穆绎之这才想起这件糟心的事。

此时门开着，上下楼梯的人来来往往，只要留意就都能看见包间里的二人。

穆绎之的注意力本来是一直在身边这个今天让自己大开眼界的美丽姑娘身上，不经意的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正从楼梯上来，眼睛还直勾勾的正往他们这个方向打量。

这么一看不要紧，穆绎之立刻发现来人是沈初兰。迅速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无误，穆绎之神经一紧，心也跟着猛地沉下去。

心下暗道，坏了。

右眼皮剧烈的跳了几下，穆绎之一伸手猛地一使劲，把楚君瑶拉进自己怀里。

沈初兰本来漫不经心的往屋里打量，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紧张兮兮的穆绎之，而这个反常的穆绎之身边，好像还坐着一个漂亮姑娘，身形娇小，身材却似乎极佳。

刚想仔细看清楚，就看见穆绎之手一伸搂住了旁边的人。姑娘的脸被穆绎之挡得一干二净，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这边楚君瑶还在刚才穆绎之的那句“流言属实”里高兴得没拔出来，只感觉旁边身影一动，自己已经在对方的怀里了。

隔着很厚的毛呢夹克，穆绎之的心跳清晰可辨。有力地、沉默地，一下一下地敲击，楚君瑶的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红得彻底。楚君瑶自己都感觉到脸上传来滚烫地诡异的温度，于是把头低得更低了。

但是身边的这个人没什么动静，连一句对自己行为解释的话也没有。楚君瑶觉得懊恼，想说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上演什么戏码，穆绎之果然还是个琢磨不透的男人，好不容易升腾起来的一丝好感又熄灭了。

穆绎之不仅是不说话，好像动也没动，几乎完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丝毫不差。要不是此时他的心跳就在自己耳边，听得清清楚楚，楚君瑶几乎都要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刚想抬头，看看穆绎之是在搞什么花招，就听见穆绎之底不可闻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上方传来：“嘘，别动。”

沈初兰显然看见了穆绎之，自然也看清了他把身边女人搂进怀里的动作。

穆绎之想不出沈初兰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看得出她脸色明显一怔，上楼的步子也跟着停顿了一下。

她这么一停穆绎之才看清，沈初兰可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的那个笔直消瘦的身影正是穆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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