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醉眼朦胧的时候，溪瑶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五叔，你说我们龙族也算是神仙，下凡历劫不过，只是占用了几十天的时间，那凡间发生的一切，可否就当过眼云烟？”

她想姜可喻了。

走的时候太过于匆忙，都没有跟她好好打声招呼，也不知道她现在伤势恢复的如何，是否已经想起了她。

溪灵越往椅子上一靠，看着天边的海水，“凡人寿命短数十载，与我们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作为神仙自然该把自己的生活放在首位，我想几百年之后，总有忘记的时候。”

溪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深深的饮下，转头笑嘻嘻地问，“五叔可曾下凡历劫过？可有忘不了的人？”

只见溪灵越，转头看了他一眼，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小丫头片子，想套我话，那你可得多拿出一点酒来。”

溪瑶也不跟他争辩，自顾自的说，“我在凡间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我没饭吃的时候，她总是把她的饭分一半给我。”

“我那时候在宗门，被同门弟子们嫌弃，也只有她永远站在我这一边。”

“后来，魔尊赫朗攻入宗门，她为了救师姐，差点一命呜呼！等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溪灵越笑着说，“往往最先忘记的人才最幸福。“

溪瑶继续说，“我在凡间还有一个很讨厌的师姐，我师父走后，他便把我赶出了住所，我小时候记忆前，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处处与我为难，动不动就冷嘲热讽，我可太讨厌她了。”

“可是后来，有两个坏人要杀我，她竟然挺身而出，替我挡下了致命的一箭，你说凡人到底在想什么？”

她倒豆子般，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些话他都不曾说与爷爷听，只是今天借着酒劲诉说，他与溪灵越年纪相仿，也许对方能够明白。

溪灵越没有再看她一眼，干脆全身的力量都躺到椅子背上，左手扶桌，右手端酒，“你的朋友，你还有机会去见，你的仇人也还有机会去和解，就看你怎么想，万一他们有生之年修道成仙，你们的缘分还长久。”

溪瑶没有来得及去理会他说话的深意，却听得他继续说，“我没有下凡历劫过，但是却曾偷偷去往人间游玩。”

“我碰到了整个三界最好的女子，心里知道，她的寿命不过几十载，可是我却依然舍不得离开。“

“于是。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瞒着父王在人间陪了她四十多年，随着她慢慢的老去，我也不停的变换着容貌。“

“原以为我能坦然的陪她过完这一生，再回仙界继续做我的北海水君，因为我知道，那四十多年是他的一生，却不是我的。“

“等我回到了仙界，见到其他任何美好的女子，却都比不上他分毫，我就知道，其实我的一生也过完了。”

说完，干脆抱着红酒瓶痛饮。  

“溪瑶，所幸你所遇之人，不是一生所爱，我们龙族，天生注定此生只钟情一人，你真是幸运……”

随后眼睁睁的看着他眼角露出两滴清泪，随后趴在桌上醉倒了。

她试探性的喊了两声，“五叔？溪灵越？”

对方没有丝毫的反应，这才从袖口里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留像境，这还是寿光师尊给他的宝贝。

刚刚溪灵越说的那番话，她都录下来了。

“跟我斗，你还嫩着点，可算是让我逮着你的秘密了，怪不得你不娶妻，爷爷差点都以为你好男风，有了这个影像，可算是抓着把柄了。”

溪瑶慢慢站起身，擦了擦手，“来人，你们家水君喝多了，把他扶进房间休息吧。”

这小小两瓶红酒，怎么能把他灌醉呢？只是溪瑶略使了一点手段，在酒中加了一点迷药，谁让他将自己坑过来。

必须让他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少在自己面前耍聪明。

溪灵越被扶回房间之后，她暂时睡不着，便一个人在北海游荡，当然不是为了寻找神女蚌不产珠子的原因。

只是单纯的逛逛，刚刚提到房间的事情，心中有些闷闷不乐。

不然他抬头看了看天，北海离昆仑山脉也很近，而仙界通往凡间的道路有三条，一是从天机轮，轮回转世下凡历劫，就是溪瑶之前走的路。

还有一条是幽冥河，度过幽冥，方可下凡，但是需要严格的手续，经过天地允许。

最后一条就是昆仑山脉，可直接入人间，但是属于偷摸的，万一被查到，后果比较严重，溪灵越当时下凡，估计走的就是昆仑。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趁着今晚，她可以偷偷的从昆仑山脉下凡，回到昭阳门看看，也不声张，就是偷偷的看看姜可瑜这两年来过得可好？慎言师兄修炼的如何，其他的弟子，是否无恙。

说做就做。

她直接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北海之中，无人知晓。

再次现身，便是在昆仑山顶，只要沿着这座山下去，便可到达人间，他如今是上仙，移形换影，片刻之间便可到达。

隐匿了身形，收敛了气息，便悄来到释迦宫，此时人间还是白天，狄亥陪着姜可喻在修炼。

凤染如今已经是蓝灵中阶，短两年时间，进步飞速。

姜可瑜也已经达到紫灵，脸上带着笑意，似乎这些年过得很好，她很想上前打招呼，但是想到仙界的规矩还是停下了脚步。

等天界的游园会结束，她自然会找个合理的理由跟天帝申请下凡。

随后转身便来到了般若殿，柳慎言和柔纳雪正在屋子里，好像说些什么，溪瑶有一些好奇的往前多走了几步，想听说的是什么？

“纳雪，我说了很多遍，修行是要靠自身，溪瑶的确把魔晶石留给了我，但是你之前滥用源灵丹提高的修为，并不能自主吸收魔晶时的能量，若是勉强，恐怕会走火入魔。”

柳慎言一脸恨铁不成钢，“欧阳前辈修为比你高，不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炼化魔晶石的能量，你去香兰阁看看，是不是这样？”

柔纳雪板着脸跪在地上，“师兄，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吗？是想自身变得更加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这难道也有错吗？”

躲在一旁的溪瑶，脑海中慢慢回想起当日在京城的宗门大比，师姐连性命都不顾，也要在自己父亲面前赢得比赛的模样，这不是信仰，而是执念。

好在当初魔晶石给的是柳慎言。

不过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欧阳倩和孟恒之还留在招摇门，那么孟青是不是也在。

想到这里，她便准备再去一趟香兰阁，反正来都来了，曾经关心自己的人，总要都看一眼才放心。

柳慎言被柔纳雪气的背过身子，不再理会，柔纳雪也只能气呼呼的起身离去。

就在溪瑶准备离开般若殿的时候，柳慎言忽然猛的回头盯着他所在的方向，溪瑶差点以为自己走神了，身形没有隐匿住。

急忙查看了一番，却发现一切如常。

现在不是相认的好时候，所以他准备悄悄的离开，没想道听的身后柳慎言自言自语的说，“溪瑶，是你回来了吗？”

此话一出，吓得她寒毛竖立。

这柳慎言虽是已达到景天境，但是没到底能识破神仙的伪装。

过了一会儿，自嘲的笑了笑，又继续说，“你走了已经两年了，我时常还能感觉到你在身边，不知道你在仙界过得可好？“

“你的好姐妹姜可瑜，这两年来进步非常快，我知道你总有一天想与她再见面，平日里也会指导她提高修为的方法。“

听着溪瑶，心中有些难过了，她回仙界不过才两日，甚至很多事情都没有解决好，但是人间的亲朋就有，却一等就等了两年，七百多天。

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时间流速的差距，心中十分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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