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羽没有半分退让，两人因着黎木樨抬头的动作离得更近，呼吸相闻。

“木樨，我不想等了，如果你的眼睛好了，到时候我自然会辞官交出兵权，我想跟你成亲。”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在黎木樨唇边，黎木樨有些发愣，意识到两人距离太近，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

但陆鹤羽先她一步捉住了她的双手。

“别拒绝我，我知道你对我，与我对你的心意是一样的。”

陆鹤羽目光真挚，期待却又有些畏惧的等着黎木樨的答案。

他期待得到黎木樨的答案，却又畏惧黎木樨给他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黎木樨微微挣扎着摇头想要后退，但陆鹤羽抓得紧，她退不开。

两人角力片刻，黎木樨终究是顾及着现在很多人都在注意着他们这边，她不愿弄出太大动静，终究只能放软了语气道：“大将军，你别这样，这是宫宴。”

陆鹤羽坚定的道：“只要你答应我，我马上跟陛下请求赐婚，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黎木樨也不知道陆鹤羽怎么突然这么固执，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脑中急速思考，最终黎木樨连声音也放的柔软，“鹤羽。”

陆鹤羽深吸一口气，虽然看不见黎木樨的眼睛，但他看到了黎木樨祈求的表情和祈求的声音，她不愿意。

陆鹤羽深深的看了黎木樨半晌，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有些自嘲的道：“你总是知道怎么让我心软。”

黎木樨听出了陆鹤羽自嘲背后的失望，但她不能真的让陆鹤羽不顾一切的与她在一起。

那些陆鹤羽曾经的坚持，那些陆鹤羽放在心中念念不忘的知遇之恩，她不能那么自私的让他全部抛弃。

沉默许久，黎木樨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干哑，“我不能那么自私，抱歉。”

陆鹤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酸涩和眼中的湿润，他到底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

黎木樨还想说话，陆鹤羽却再次开口，“是我无能，不能把一切困难都解决，还要让你如此为难。”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好了木樨，时间快到了，先入座吧。”

陆鹤羽打断黎木樨的话，他不敢再留在这，他怕自己再留下会控制不住心中的冲动，不顾黎木樨的意愿去请旨赐婚。

“小荷姑娘，照顾好木樨。”

陆鹤羽叮嘱一句，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小荷赶紧跑过来扶住黎木樨，却见自家小姐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尤有泪痕。

“小姐。”

小荷担心的给黎木樨擦干脸上的泪痕。

黎木樨低下头，半晌无言。

这时有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跪地行礼。

小荷亦是扶着黎木樨跪在地上。

孟秉煜入座之后道：“众卿平身。”

所有人山呼万岁。

待众人都入了座，孟秉煜也看到了眼上蒙着蛟纱的黎木樨，当下开口道：“忠武将军。”

黎木樨闻言，由着小荷扶着起身，面向孟秉煜的方向道：“陛下，臣在。”

孟秉煜看着黎木樨眼睛上的蛟纱，以及她还有些苍白的面色，不由得蹙眉道：“忠武将军这身体还没好？”

黎木樨道：“回陛下，臣身体没有大碍了，只是……只是眼睛还是不能视物。”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唏嘘。

黎木樨毕竟是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将，更何况还年纪轻轻，朝中虽然有人不满她站在陆鹤羽这边，但对于一个年轻人双目失明而心生同情或唏嘘也是人的本能。

孟秉煜叹了口气道：“听闻云惟疏云神医在给你医治眼睛，云神医他是怎么说的？”

黎木樨语气平静的道：“云神医的意思，希望渺茫。”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云惟疏的大名谁没听过？响当当的杏林高手。

不说活死人肉白骨，但跟阎王抢人也是有一手。

云惟疏都说希望渺茫，那岂不是黎木樨的眼睛，此生无望了？

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但黎木樨并不为所动，而是继续开口，“陛下，这也是今日臣来赴宫宴的目的。”

说完，黎木樨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来。

孟秉煜惊道：“爱卿这是何意？”

黎木樨从怀中拿出忠武将军印信和虎符，举过头顶道：“陛下，木樨的眼睛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复明了，不能复明，木樨就不能再上战场，这忠武将军的官职，木樨便不能再占着了，今日进宫，一是为陛下祝寿，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早日光复大燕。

二来，也是为了辞官，将位置让给有能力替陛下征战沙场，匡扶大燕的人，望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孟秉煜一双眉毛紧紧皱起。

半晌，孟秉煜先是看向了许翌琛，见许翌琛面色凝重的看着黎木樨，他转而又看向了陆鹤羽，却见陆鹤羽也是十分震惊的看着黎木樨。

半晌，孟秉煜才开口，“忠武将军，你先平身。”

“谢陛下。”

黎木樨由着小荷把自己掺起，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手中还托着忠武将军的印信和虎符。

孟秉煜皱着眉没再说话。

这时陆鹤羽起身走到黎木樨身边，面向孟秉煜跪下道：“陛下，臣曾经像云神医询问过忠武将军的病情，云神医虽的确说过希望渺茫，但也说过他愿意尽力一试。陛下，当初忠武将军身中醉卧红尘，号称神仙难救的剧毒，可云神医却也将忠武将军救了下来，臣以为，既然云神医并没有放弃给忠武将军医治眼睛，就说明忠武将军的眼睛还是有希望治好的。”

孟秉煜微微颔首，目光扫向四周，却见满座文臣虽然刚刚都十分惊讶，却没有一个出来为黎木樨说话。

而此时，孟月白也是走了出来跪下对孟秉煜道：“父皇，忠武将军为我大燕立下汗马功劳，我们何妨等她一等？若是忠武将军的眼睛当真能治好，岂不是美事一桩？”

孟秉煜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许翌琛。

许翌琛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孟秉煜摸了摸胡子，最终还是道：“忠武将军，你祝寿一事，朕心大悦，不过辞官一事，朕，不准。”

陆鹤羽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黎木樨竟然会在这个档口辞官，当他听到黎木樨要辞官的时候整个人脑子都空了，反应过来之后才出来说话，此时他当真十分后怕，若自己晚了一步，皇帝真的准了黎木樨辞官，那可真是……

所幸，还好来得及，也还好，皇帝没有准许黎木樨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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