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没有，到底该怎么赔，我可没什么耐性。眼下还有给你选择的余地，等下，可是按着我的意愿来行事了。”

语气相当猖狂，男子却无可奈何。他伸手抚了抚闺女柔嫩的颊侧，无限眷恋。

“爹托请了这位阿姐，稍后带你归去。阿娘在家里等着呢，你莫要叫她担忧。”

妞妞急了，揪住他爹的下摆焦急问道：“爹怎不归家？”

“爹有急事，不时半刻回不去。你阿娘身子不好，替阿爹好好照顾她。”

“我不，我要阿爹同我一道归家。咱答应了给阿娘买包子吃，不可言而无信。”

“好！”男子声音轻颤，把手里的铜钱，全然塞进女娃怀中，“爹答应了你娘的事，几时食言过？多买几个，一次吃个够本儿。”

“哦。”

“妞儿托付于你了。稍后我会替你们抵挡少顷，你趁机逃到那边，借着人群的阻挡，他们一时半刻追不上。转过街口，便是衙门，若无路可走，你就往那处去。他们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人。”

“可当心，你家中还少不得你。”

“嗯。”

话落，占喜便把两个小儿揽进自己怀里。手里的肉、菜也不要了，只待男子冲上去的，她便拉着他们就跑。

依他而言，衙门不远。纵然两方真有勾连，汪大郎且在，她不怕。坚定了想法，她屏气凝神，只等他迈出步子，她就跑。

“跑！”

陡闻一声暴喝，占喜拉着两只小手，头也不回地提足狂奔。杂乱的脚步声愈近，身后有人追来。

“阿姐……阿姐……”

占虎此时吓得魂飞魄散，语不成句，只呜呜地喊着占喜。

“虎儿乖，只管往前冲，莫落下了。”

“嗯。”

占喜一个十多岁的女子，加之还手牵两个稚童，哪里是身高腿长的男子的对手。没跑几步，她三人，就被人拦了下来。

“跑，往哪里跑。”

三人把他们困住，占喜慌了神，转头看去。身后，只见男子被十多人围困，耳畔全是拳头砸击皮肉的声音，一丝求饶之声也不曾听闻。

“哟，这是闹的哪一出啊，好大的阵仗。”

轻声慢语，掩饰不住的轻佻。占喜抬眸看去，一眼，就愣在当场。

狗子？！

起先，占喜只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不敢认。待人走近了，那半张神秘的脸，自发间显露，她才将人看真切。

“你……”

“吵什么？”狗子懒懒地掀着眼睑看了她一眼，然而摆手让围住她的人散开，“你们倒越发有本事了，召集这些个人，就为着追一个女人同两个娃娃。”

护民坊的打手们，见来人，齐道一声，“致哥！”稍一犹疑，退开几步道：“这娘们惯会同我们耍心眼儿，连同那男的，打伤我们两个弟兄不说，还想要跑。还好叫我们拦住了，不然去哪里找。”

“哦？伤了谁？”

狗子目光回转，又来到占喜面上。

占虎见过狗子的，他同样惊讶地瞠圆结目，一时忘了同他打招呼。片刻之后，他才扯扯占喜的袖子，小声道：“阿姐，我可是眼花了。怎瞧那人同狗子阿哥这样像。”他偷偷的抬头，又望上瞟了几眼，摇头否定：“不……不像，狗子阿狗没银子买好衣裳穿，也不会同他们一道欺负我们。”

薛致勾动的懒散唇角，陡地僵了僵。迅速回复正常，拍拍离他最近的那人肩膀，“先等着，我去看看人伤的如何。至于他们，放着我来处置。”

“杀鸡焉需用牛刀？我们自来，省得吵着您。”

狗子挑唇笑了笑，猛一瞬间，凌厉目光扫来，那人默住。

“等着。”

“是……是。”

占喜揽着两个小家伙，看到狗子朝男人走去。那方，打手仍在宣泄心中怒意，无情的棍棒拍打着他微佝的身躯。他终于承认不住，蓦地发出一声惨叫。

“快叫他们住手，别打了。”

“阿爹……阿爹……呜……你们别打我阿爹，别打了。”

狗子三两步过去，踢踢脚边的人，道：“哎……没听见那小娘子说别打了？还不住手。”

“可……他没银子给，也不准许我们拿人。就这么放了他？”

受伤的年轻男子不甘心，又上前踢了几脚。

此时，男子感受着全身的痛疼，无力地皱了皱眉。随着突如而来的脚力，他身子不住颤了几息。

“啧，因何事？”

“他没交护民费。我不过按着规矩同他收钱，他不交也就罢了，竟然将我与号子打了。不得赔几两药钱来？真当我们护民坊的人好欺负不成。呸……”

“你要几两。”

狗子淡淡睨去，招招手，身后跟着的短揭男子，立马自腰上取下钱袋，递了过去。

“致哥……致哥说的什么玩笑话，哪能要你的钱。”

狗子置若罔闻，把整包碎银抛过去，浑不在意道：“就当请兄弟几个晚间上春风楼找乐子了。尽管花销，不够的，挂我账上。”

那人接过钱袋，迟疑了半晌，看看蜷缩在地的男人，又看看狗子，问道：“致哥同他……”

“不认得。”

“那为何？”

狗子朝占喜他们瞥去，弯弯唇角道：“小娘子发话，我岂有不从的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只因从未见过他面上现出如此戏谑逗弄的神色，心里不约而同的惊叹，他们致哥竟然好那一口。

“呵呵……那我们，不打扰您的雅兴了。走，致哥给的银子，请哥几个去春风楼乐呵乐呵。”

“多谢致哥！”

“谢致哥！”

“滚吧，莫在这里吓人了。”

“好！”

又是一阵震天惊吼，原本气势汹汹的几人，立马换了脸色，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走了。

没热闹可看，街面上又恢复了嘈杂。围着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然散开。吆喝的吆喝，卖货的卖货，逛集的继续逛集。

占喜站在原处，看了狗子好半晌，才迈开脚步过来。

“何时来的镇子上？”

狗子笑得云淡风轻，其间种种心酸，被他刻意隐藏。

“说来话长。倒是你，怎落得这幅境地。赵寅呢，没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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