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跑了大半日，米水未进，占喜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桌上菜吃得差不多，没给她剩几块，她挨着碗沿扒了几片汤里的菜叶。占虎从灶上端出一海碗，盛得满满的菜。

“阿姐，给。”

“……哪来的？”

“叔让阿哥夹的。”

占喜抚抚他的面颊，莞尔一笑。偌大的海碗，肉、菜各装了一半。素菜吃完，占喜又捡了一块肉吃，余下其他的，留待晚饭连同剩下半块生肉一道煮。

锅灶涮完，占喜又拉占虎下了地。他继续坐在地头啃他的饼，占喜刚继续她上午没做完的活。

一块饼吃完，占虎坐不住了，跑来歪缠占喜。

“阿姐……阿姐，给我卷根草绳，虎儿也要帮忙。”

占喜双手合十，快速搓出一根指粗的草绳递去给他，“来……你把这放地上，拿了那几摞稻秸秆压在上头，等好捆了我再喊你。”

“诶！”小短腿蹬蹬蹬地跑远了，不多时抱起满怀的稻秆，又摇晃着身子跑回来。

“阿姐给。”

“虎儿可棒，不比阿哥他们干得差，晚间阿姐给你白泥蒜肉吃。”

“好哦……好哦……”

那厢，赵寅三人把地里的稻谷都割完，占喜一亩地的稻子还未捆扎完，他们又回身一道忙碌，终是在日落时分，全数弄完。剩下只待拖回家去，脱谷晒几日，便可进仓。

占喜本想着喊赵有才明日再来弄，思量之下怕是不妥，决定先归家做好饭食，再过来。

蒜泥白肉不难做，凉水下肉，加姜片米酒煮开，再焖上两刻，盛出切成薄片。蒜头拍开剁碎，加酱油、细盐、白糖拌均备用，待开饭再浇在肉片上即可。

架不住占虎嘴馋，占喜拿来空碗，放进几块淋上汤汁肉片，放在灶旁小桌上，让他自行夹来吃。

几口吃完，占虎抹抹小嘴，也不馋着要，只乖顺地坐在占喜边上，看她做饭。

“可是饿了？屋里有糕，先吃几块垫垫肚子。”

占虎依言过去拿了食匣出来，分给占喜两块，自己才开始吃起来。

“真乖，走……咱去看看叔儿他们弄得如何了？”

外头天已擦黑，占喜燃了支火把，背着占虎一路去地里。板车轱轮顷轧泥道，发出沉闷的响动，身侧不时有人声传来，那是田间干活晚归的杨树沟村人。

“喜儿……去地里喊你叔儿用饭啊！”

“是诶！”

“好，赵家不白讨了你。”

占喜勾唇笑笑。

最后，赵有才还是决定先把捆好的稻子堆放在田里，等明日天亮再过来拖回家。

一日活下来，几人浑身乏力，狗子握握发紧的手心，草草扒完一碗饭，就归家了。走到门边，占喜叫住了他。

“可吃饱了？家里你放心，我已送去足够多的吃食，定不会饿着你娘的。”

“嗯。多谢你，我先回了，明日再来。”

占喜回屋拿了支烛和火折子过去，“山道难行，你拿上。”

“走了。”

他把东西揣在手里没用，月下少年，身影淡薄削瘦，占喜见他隐入黑暗，转身回屋。

一夜无梦。

鸡鸣狗吠间，又是新的一天。占喜起身烧好朝饭，赵寅父子俩人已经起身准备下地。

朝食是糙米粥，及烙的豆角肉沫馅饼。刚吃一半，狗子也来了，他自来熟的坐下来，

一碗热粥摆到了他面前。

“多谢。”

今日活不重，只需把昨日捆上的稻子拉回，晒几日就可进行脱谷。占喜今日留在家里，

把晒谷场清理出来。

灶房清理完，占虎还没醒。进屋看了眼，她把大门掩好，拿了扫帚去晒谷场把堆积的落

叶和泥石打扫干净。

晒谷场在院子左边那块空地上，之前赵有才建房的时候，便修建了这个。石碌轴夯过

的泥地，紧实、平整。之前那场大雨，也没将它冲涮分毫痕迹。

刚扫完，一阵嘈杂传进占喜耳里，紧接着，便看到吴婶子追着桂花娘从赵家门前一路跑过去。两人边跑，嘴里还叫嚣着辱骂不断。

占喜放下扫帚，忙紧跟着两人过去。只听桂花娘在前头，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就连占喜听来也不觉她实在太过，难怪吴婶子平日里顶和善的人，会同她拉扯起来。

“婶子……婶子……发生何事？”

吴婶子似听不见，只顾埋头奋力追上桂花娘，蓦地，她在地上拾了块掌大的石块，猛然一掷。

“啊……你这泼货，要砸死我不成。”

那石块准确无误地扔在桂花娘背上，再往上一点，就要到她的脖子。吴婶子趁她愣神的功夫，抬步紧追，终于叫她追上。

还不待桂花娘开口说什么，吴婶子抬手甩了她两个巴掌。

“你……你昨日同我说的什么，今日这些话不是从里嘴里传出来的，我说什么也是不信的。”

“啊……你……你敢打我。”

桂花娘造口舌，原本还有些心有余悸，让着吴婶子，如今被挨了打，她哪里还怵，当下横眉怒目，扬手就要反击。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场面很快混乱起来。占喜赶到时，她震惊的话也说不出来。

“婶子……婶子……这是怎么了？”

桂花娘当真不是个东西，打人专挑了痛的地方下黑手，吴婶子同人打架乃是头一遭，

哪懂其中的弯弯道道。生生受了好几下，疼得她险些眼前一黑。

“你嘴里不干不净，平日里张家长里家短，搅乱总有你的份。你说这事不是你传出的，怎，别人还有冤枉了你不成？”

“啊……你这个疯子，自家里不清不楚，还不赶紧拿了人来问明白。我好心好意的同你说一嘴，你不感谢，还这般欺我。”

“呸……你好心？我看你是烂心烂肺烂肠子，你如此造孽，不怕晚间睡着阎王来收了你。”

说罢，吴婶子腰间又挨了她两下，头上盘的发髻更是在扭打中扯散。

占喜咬咬牙，上前一把抓住方桂兰的手，劝说道：“两位婶子，有话好好说，做什么打架，不怕惹来旁人闲话？”

吴婶子见桂花娘双手被缚，哪里还能再饶过，一顿打得她头昏眼花，埋头直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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